“溪浔!!这题是什么鬼啊!我怎么就是看不懂它在问我什么…”按照那天的约定,胡梓睿几乎每天课间都会来问宋溪浔题目。 “数学题?”宋溪浔信心地拿起草稿纸,一看到是数学题就有些退缩,想到自己常年拉低总分的数学,她下意识地就想把事情推给尚迁迹:“要不你先问…” 看到左边的人还在睡,她又默默地转了回来。 “对吧,我每次来找迁迹她都在睡觉…” 胡梓睿心里及其不平衡,自己每天认真学习成绩只是中等,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倒是整天上课睡觉,课间也在睡觉。 这绝对是天生的智商问题,她只得接受这个残酷的落差。 “…哪有每次,你别冤枉我。” 尚迁迹了还没完全睁开的双眼,显然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哎呀,差不多就是每次啦!” “你要不要问她?我数学真的不好。” 宋溪浔看了一下那道题,是昨天的作业上的,她早上刚订正完自己的错题,但她对这题一点印象都没有,不又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落题了。 “不要,迁迹讲的题目五次我有四次听不懂!” “…那一定是你理解能力的问题。”尚迁迹平静地揭道。 “其实她上次跟我讲题我也没听懂。”宋溪浔小声在胡梓睿耳边说道。 “宋溪浔!我听到了!” “好了好了,睡你的觉去吧。”看着她的同桌气鼓鼓的样子,宋溪浔忍不住摸了一下她的脸蛋,安抚地敷衍道。 “……”尚迁迹闷闷地挥开那人的手,趴下继续睡觉了。 宋溪浔翻开她的作业本,发现那道题自己是写对的,只得冥思苦想地回忆自己昨天的思路,然后尽量细致地和胡梓睿复述了一遍。 “去上体育课吗?”程嘉悦拍拍胡梓睿的肩。 “等等等等,我先订正。” “下节是体育课?”宋溪浔后知后觉地问道。 “嗯,体育课之后才是班会。”程嘉悦看了一眼新课表。 “……” 上天保佑,不要再长跑了。 宋溪浔虔诚地在心里祈祷。 “…嗯?”刚睡着又被戳醒的尚迁迹皱了一下眉,起气一上来就要发作,优美的语言差点口而出。 “体育课。”受到周围突如其来的一股杀气,宋溪浔立即顺似的摸摸她的头发。 “…哦。”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教室,十分克制地站起身,因为还没睡醒的原因,站在原地摇晃了几下。 看着面前跟不倒翁似的尚迁迹,宋溪浔忍着笑意走上前扶了她一下,问道:“有那么困吗?” “有…”尚迁迹顺势就倒在了宋溪浔怀里,当她是大型公仔似的抱着自己一通蹭。 “…该去上课了。” 耳后和脖颈本来就是她的点,那人怎么总喜在公共场合整这么一出… “哇你的脸好红啊!”胡梓睿刚订正完一抬起头就惊讶地喊道。 “…教室里太闷了,我们走吧。”宋溪浔心情复杂地牵着尚迁迹的手走出去了。 “诶,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两人很有问题?”黄诗瑶凑到程嘉悦耳边小声问道。 “啊!你从哪冒出来的,吓死我了…”胡梓睿后怕地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室友。 “我一直在你后面啊。”黄诗瑶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胡梓睿。 “有什么问题呀,女生之间抱一下怎么了,”说完她就有样学样地扒拉住程嘉悦,对怀里的人说道:“对吧宝贝!” “…你看人家是想理你的样子吗?”黄诗瑶万分嫌弃地走远了。 胡梓睿疑惑地走到程嘉悦身边,看着她目光呆滞地愣在原地,视线投向前方,眼神不知道聚焦在何处。 她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啊?”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胡梓睿好奇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们走吧。”程嘉悦往教室门口走去。 “哦…等等我!”胡梓睿快走着跟上。 几人一走到楼梯口,刘妙刚好从楼下跑上来,一脸凝重地说:“迁迹,王老秃让你去一下办公室。” “啊?要上课了他叫我干啥?”尚迁迹茫然地问道。 她最近也没做什么坏事吧,除了值的时候把他落在讲台上的玻璃杯打碎了,各班班长去行政楼领班牌的时候她找不到路就回来了,还有前天晚自习管理老师请假,他代自己管好班级纪律,然后高一1班就被闲逛的教导主任在校群里警告了以外。 “他说他帮你请假了…”刘妙小声地补充道。 “…好吧,那我先下去了。”尚迁迹不情不愿地松开牵着宋溪浔的手。 罢了,反正她也不想碰那些脏到发黑的体育器材,就当是班主任给她进办公室吹暖气的特殊待遇好了。 “老师说了是什么事吗?”宋溪浔走到刘妙身边问道。 “没说,不过我看见他在查寒假作业来着。” “……” 这倒是合乎情理。先不说作业的准确率怎么样,那上面的字就不是正常人能认得出来的。 这周的天气有些转暖,天上飘过的云朵让地上人们的影子时有时无,场跑道上的很多学生都换下了冬季校服,草坪上的校队队员甚至只穿了单薄的球衣。 做热身运动时体育委员去了器材室,等到宋溪浔亲眼看到推来的那一车排球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老天有眼,还好这节课不用测长跑。 一声哨响,队伍解散,她下意识地在人群里寻找尚迁迹的身影,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那人这节课不在,宋溪浔只好拿着排球走到墙边独自练习。 她把排球往正上方一抛,摆出记忆中的姿势用手腕去垫球,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碰过排球的原因,她心里想的明明是让球撞上墙再弹回来,实际情况却是球从她的右上方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地之后弹了几下往远处滚走了。 宋溪浔只得朝着球的方向走了几步,白蓝黄的排球便被对面的另一个人捡起,她快步跑上前接过排球,低着头说道:“谢谢。” “不客气,我们可以互垫吗?虽然我还不怎么会…”面前的人主动询问道。 她抬头才发现是程嘉悦,抱着排球愣愣地答应道:“好…可以…” “啊!我怎么又要和这个笨蛋一组!”黄诗瑶痛心疾首地看着胡梓睿。 “你才笨蛋!说别人就是说自己!”胡梓睿走上前猛拍了一下黄诗瑶。 “啊啊啊啊啊!你手脏的!我衣服昨天刚洗啊!”黄诗瑶气急地拽过胡梓睿拍了好几下。 “我也刚洗好不好!别碰我!” “我就碰怎么了?” “你这个疯婆子!” “手是这样放的吗?”程嘉悦调整了一下垫球时的手势,看着旁边两人小学生似的打打闹闹的样子尴尬地解释道:“别理她们,她们每天都这样。” “…噢,”宋溪浔收回怪异的目光,继续教道:“手臂好像要再伸直一点。” “这样吗?” “嗯嗯,试试原地垫几个。” …… 几轮练习过后,两人可以互垫叁四个了,离测试要求的叁十个还远得很,半节课过后她们一致决定先休息一下。 “那个…我体育很差,测试的时候你还是得找别人…”宋溪浔自责地说道。 “不会的,我们才刚开始练习呀,我和其他人也垫不了几个,还得你教我。”程嘉悦放下排球,坐到宋溪浔身边。 “嗯…初中的时候没有练过排球吗?” 她记得初一的体育测验里也有排球。 “没有,我们初中没人上体育课的啦。”程嘉悦笑着说道。 “这…这样的吗…”宋溪浔木然地回应。 “快下课了诶,我们先去洗手吧!”胡梓睿扔下球快地喊道。 “不是还有十分钟吗?”程嘉悦看了一眼手表。 “哎呀,洗个手走回教室差不多啦!”胡梓睿明地算好了时间。 “…你就是在偷懒吧。”黄诗瑶冷漠地揭穿她。 “切!那你别洗!” “我要洗。” 宋溪浔和程嘉悦站起身跟着她们往主席台的方向走去。 “这里竟然还有一个洗手间…”宋溪浔震惊地看着后面那一扇门。 “哈哈哈哈,溪浔你不是初中也在这里读的吗,不会现在才知道吧。”胡梓睿无情地嘲笑道。 “也不知道学校这是什么间设计,上厕所还要绕几个弯。”黄诗瑶一边吐槽一边走了进去。 “说不定是通往地下的秘密通道!”胡梓睿也跟了上去。 “你悬疑剧看多了吧。” “哼!我这是…” 两人的谈声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 “不进去洗手吗?”程嘉悦看着宋溪浔站在原地没动。 “我等下课回教室再洗好了。” 她们还得把排球放回集合点,四个人都洗手了谁还愿意碰那些球。 “那好吧,我们很快就出来。” “好。” 宋溪浔站在林荫下看着那扇破旧的木门,周围的墙上长了青苔,附近多是花草树木,空气里弥漫着奇特的绿植气味。 在高度城市化的今天,这样的场景似乎只能在学校的一角看到。 思绪一时飘回了多年以前,她记得她们住过的那栋房子后面也是这样的景象,妈妈从来不让自己走去后院,就连一楼通往那里的玻璃门都被贴上了磨砂膜。 她唯一一次看到后院,是因为有一天她在二楼的储藏室整理东西,听到奇怪的哭喊声才透过窗户隙看到了这栋房子的背面。 那里有几个身着白外套,戴着口罩的人,他们一起抬着一个很大的长方体盒子,盒子上盖着白布,声音就是从那个盒子里传出来的。 她还发现那里的地上有一扇可以向上开的窗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地上会有窗户,还是一扇掩藏在草地里的绿的窗。 通往地下的…秘密通道吗? 这确实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吧。 宋溪浔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驱赶出脑内这些奇怪的想法。 “哎,垫完排球洗手最麻烦了,还要洗手腕。”胡梓睿一走到外面就不地吐槽道。 “喂,你就垫了叁下好吗,脏个鬼啊。”黄诗瑶跟着走出来。 宋溪浔看着很快就出来的两人,疑惑地问道:“嘉悦呢?” “好像还在里面吧,我们等一下。” 叁分钟后。 “快要下课集合了啊,她怎么还不出来?” “…我进去看看吧。”宋溪浔往门内走去。 走廊里的台灯忽明忽暗,她走了几步就再听不见外面的谈声,耳边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逐渐清晰的水声,宋溪浔拐了两个弯才走进洗手间。 第一个隔间的门在她进来的瞬间关上了,但上面的标识还是绿,说明门没有上锁,里面应该没人。 难道是窗外的风吹关上的? 她又看向那扇小窗,分明是关着的。 “嘉悦?你在吗?”宋溪浔试探地朝里面问道。 回应她的只有不远处的水声。 她看到洗手台上开着的水龙头,便走过去关掉,水声消失的一瞬间,她的耳边忽然响起极小的碰撞声。 宋溪浔疑惑地回过身,竟看到隔间门上的标识有一半变红了,是被人从里面上锁了,但没有完全锁上。 半秒钟过后,它又变绿了,随后门内传来某种物品落地的巨大声音。 宋溪浔:??? 她不信地走到门前敲了敲,思考了一下措辞,开口问道:“那个…你需要帮助吗?” 依旧没有回应,这个狭小的洗手间内像是只有自己一人。 宋溪浔不用去摸也知道自己现在出了一身冷汗,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推开那扇门,两眼透过门,先是看到了校服的衣角,再是蜷缩在角落的人。 那人侧对着自己,凌的头发遮挡住了她的半张脸,她颤抖着缓缓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眼里只有极度的恐惧。 “你…”宋溪浔愣在原地,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看到…” 面前的人神经质地重复着这句话,双目无神地看向自己的方向,却又像是透过自己看着别人。 “…你怎么了?” 宋溪浔担忧地走上前想扶起瘫软在地上的人,凑近看才发现对方已经汗面,苍白的脸让她看起来像是生了一场重病,下一秒就要晕倒。 那人似乎也受到自己的靠近,顿时不再说话,她呆滞地抬起头仰视着自己,眼神一瞬间有了焦点,两人在明亮的隔间里对上视线。 下一刻,宋溪浔预想中的反应没有到来,那人看清楚自己的脸后反而剧烈地挣扎起来,一边用力试图推开自己一边后退,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不要碰我…对不起…我不是…我不会说…” 突如其来的失重让宋溪浔心跳都漏了半拍,她本能地扶着门框靠在墙面上,这才稳住了身体没有摔倒在地。 “溪浔!嘉悦!你们在里面吗?”隔间外突然传来胡梓睿的叫唤声。 宋溪浔立即把隔间的门关上,开口回应道:“在,你们等一下,我们马上出去!” “噢!”她听到对方的脚步声逐渐消失,这才松了一口气。 宋溪浔不再犹豫,她蹲下身凑到那人的眼前,握着她的双手柔声道:“嘉悦,你看着我…” “不…不要碰我…” 程嘉悦低头看向对方的左手,眼前的画面替闪烁着,窗外传来打雷声,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那里的皮肤是一片鲜血淋漓。 “不许说出去,听懂了吗?” 她闭上双眼,那人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从喉咙蔓延到全身的窒息让她无法呼。 “是我…你看清楚,我是宋溪浔…” 程嘉悦猛然睁开双眼,看向对方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明亮的隔间里,窗外没有打雷,鼻间也没有令人作呕的气味。 她发现自己可以正常呼。 “我扶你起来,好吗?”宋溪浔继续问道。 程嘉悦再次低头看着她的左手,然后愣愣地点了点头。 被扶着走出隔间,她看向干净的洗手台,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溪浔…”语气里还带着哭腔。 “嗯,我在,”宋溪浔站到程嘉悦面前,以手作梳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轻声问道:“需要我陪你去医务室吗?班会课我们可以请假。” “不…不用了,谢谢你…” 她知道自己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只好羞愧地避开对方的眼神。 “没关系。”宋溪浔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她其实从没见过今天这样的场面,也不知道怎么安她,只能学着自己十年前哄妹妹的样子,伸出双臂拥抱面前的人,再慢慢地拍几下她的后背,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抚道:“已经没事了…” 微风拂面,天边的云朵远去,温暖的光洒向正处冬的大地。 她们出来的时候已经下课叁分钟了,四人快速归还完体育器材后就跑回教室,还好赶上了班会课的上课铃,讲台上的班主任斜了她们一眼,没说什么。 “今天测长跑了吗?”尚迁迹看着气吁吁的宋溪浔,好奇地问道。 “没…” “嗯?那你为什么这么累?” 宋溪浔用余光看了一眼右边的程嘉悦,支支吾吾地撒谎道:“今天打排球了…太久没练过,就…不太悉。” “哦,是一个人原地垫球吗?”尚迁迹同样透过她看向另一边同样头大汗的人,平静地追问道。 “…嗯。”宋溪浔不再多想,顺着她的话承认道。 “垫了多少个呢?”尚迁迹凑到她眼前,盯着那人飘忽不定的眼神继续问道。 “垫了…额…”宋溪浔莫名到某种可怖的迫,结巴着竟有些说不出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了保护别人的隐私,说谎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这个竞赛是全国范围内的,今年我们学校大概有两叁个名额,平时的月考成绩会作为参考,所以下次月考……安静!”王途忍无可忍地提醒道。 下面这两个人是当他不存在吗? “……”尚迁迹退了回来,打了个哈欠趴下睡觉了。 受到那人的目光不再看向自己,宋溪浔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总觉得…今天的妹妹好像有点不太一样…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