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芜,醒醒。」 「醒过来,别就这么死了。」 我喃喃回问:「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江芜,醒过来,别死,你能重生,是有人在地君座下悔过十年,用自己往后十辈子的福气换来的,别死。」 「谁?谁换的?」 我猛地惊醒,那声音却消失了,再细想,我竟记不得那是男人的声音,还是女人的声音。 用往后十辈子的福气,换我重生? 谁会那么做? 刚才那声音说,悔过十年,那么便说明,那人有愧于我? 我脑海里竟浮现出太子的脸来。 不会是他的,他怎会后悔呢,晦气。 大概只是个梦,我不再想,爬上城楼去找萧泊言。 与他坐在地上,又熬过了一夜。 第二 ,是真的熬不动了,我们坐在城楼上,眼看蛮族再一次向我们发起进攻。 他的手已经快没力气了,握住剑时,抖得很厉害。 好在,我们并非要去杀敌,而是,自戕。 为了不落在蛮族手里受辱。 「后悔吗?」 「不悔。」 他笑着亲了亲我的额头:「阿芜,此生能与你共赴死,是我之幸。」 他抬手,剑抵喉头,我亦拾起短剑,与他共赴黄泉。 残 如血,角声震天。 我与他相视一笑,闭上眼。 就在这关键时候,后方竟突然传来小兵的呼喊。 「将军!援军到了,援军到了!」 我与萧泊言猛睁开眼,一时不敢相信,急忙看向后方。 尘烟漫天,远处,成千上万的骑兵向关口奔袭而来。 我和萧泊言急忙冲下城楼,前去 接。 骑兵渐近,我看见领头的,是一威风凛凛的白衣将军。 我双眼发昏,看不清人脸,直到那白衣将军嘶声呼喊道:「娇娇!娇娇!」 祖母! 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踉跄着向她 去。 她翻身下马,向我冲来,脸上溅 鲜血,几乎辨不清容颜,只有热泪,冲刷出两道白痕。 她将我抱住,泣不成声。 「娇娇,祖母来了!你怎么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都怪祖母,没能早些筹齐兵马,让我的娇娇受苦了。」 「祖母,真的是你。」 我呜咽着,回抱住她:「祖母,你怎么来了?你年迈体弱,怎么受得住这般折腾?」 「我是老了,可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我是驱蛮族于千里外的女侯爵,就算老得只剩一把骨头,也还能战!」 她不再多言,一把将我推给萧泊言:「照顾好我孙女。」 而后翻身上马,喝道:「开城门, 敌!」 杀声震天,金戈铁马耳畔过,黄沙里,祖母长 直入,所向披靡。 这一仗,打了足足一整天,祖母带着人,再一次,将蛮族驱逐至数百里之外。 我听闻,敌军中有老兵,瞧见祖母,不敢相信她竟是传闻中的女将军,以为鬼神降世,吓得弃械而逃。 三十多年前,女将军怒屠蛮族,被奉为神话。 而今 ,神话,又一次降临在了燕门。 第11章 燕门保住了。 京城也保住了。 这一战过后,原先迁走的百姓,又陆陆续续回了京城,自然,朝廷也迁回来了。 只是蛮族仍有余孽,所以,萧泊言不能走,往后,他便要永远留在燕门镇守了。 祖母糜战一场,旧伤复发,也走不了。 加之我执意要留在燕门,和萧泊言在一起,她便更走不了了。 她原本极力反对我和萧泊言在一起,但后来,萧泊言在她门口跪了三天,求她把我许给他。 祖母才终于动容,不再反对了。 后来,她又见萧泊言对我的确很好,才放了心。 她决定亲自为我们 办婚事,至于她自己,她说,就不回京城了。 她说,她的夫君埋在了燕门,将来她死了,也埋在这里就好。 节前,皇帝颁布了一道圣旨,嘉奖萧泊言。 他再不是罪人之身,被封为燕王,食邑五千户。 嫁他之前,我本已做好当罪妇的打算,结果,竟成了王妃。 圣旨颁布没多久,我爹就带着照璧赶来了燕门,不知发生了什么,我爹头发白了,一副老脸丢尽了的样子。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继妹江辞月,怕嫁不了好人家,便暗中勾搭贤王世子,爬了人家的 。 如今,被贤王纳入府中,连个侧妃都不是。 贤王妃跋扈,三天两头打 江辞月不说,还常常去江府找我爹的麻烦,让他把江辞月领回去。 我爹受不了,便干脆跑到燕门躲清静来了。 我有些唏嘘,江辞月真是一点都没变,上一世,爬萧泽的 ,做了个风光侧妃,这一世,她运气没那么好了。 我在 成亲。 那 ,我收到了几车好酒。 是萧泽亲自送来的。 他知道我不想见他,便没有进门,独自在城中小楼里,喝了一夜的酒。 第二天,未有道别,快马加鞭回了京城。 成婚第二年,我有了身孕。 那时候,祖母的身体愈发不好,一度只能卧在 上了。 她自觉时 无多,从得知我怀孕那天起,便开始 小娃娃的衣服。 不知道男孩女孩,她就都 ,没 没夜地做,堆了一屋子,怎么劝也劝不动。 这年 天,祖母油尽灯枯,没能等到重孙降世,便撑不住了。 我哭着给她喂水,却一滴也喂不进去。 「祖母,求你了,好起来吧,你还没抱到重孙呢。」 眼泪落到祖母脸上,她攥紧了手中的针线, 动了动,竟发出微弱的声音来。 「娇娇,娃娃的衣裳,祖母 不动啦,你自己 ,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她又望向萧泊言:「燕王,照顾好她,我在泉下,会一直看着的。」 萧泊言双目通红,跪了下来,握住她的手说:「祖母放心,我定会护好她,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祖母笑了笑。 又看向我:「娇娇,你别哭,祖母心疼啊。 「别哭,祖母高兴得很呢。」 她枯槁的手抚过我的面颊,一滴泪自眼角落下。 声音像落进了深渊,越发地小,却在听清的那一刻,如平地惊雷。 「娇娇,祖母要走啦,上一世,祖母没有保护好你,让你走在了前头,这一世,祖母看到你幸福平安,就很 足,很 足啦。」 我凝滞片瞬,疯了一样抓住她的手,问她:「祖母你说什么?你说什么?祖母!祖母!」 她的意识已经不再清醒,声音断断续续,热泪滚下。 「娇娇,祖母亲眼看见你跳了城楼,祖母,心都要碎了呀。 「娇娇……你要,好好……」 她吐出最后一口气,再没了声息。 我终于知道是谁,换我重生。 可是,她却再也不会醒来了。 燕门再无女将军,只有 无尽。 (正文完)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