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皎在小巷深处亲眼目睹到一个男人被推下七层高楼。 浓烈的血腥气息窒入鼻腔,她惊恐地瞪飞眼眶,不敢看那一声“扑通”的方向,下意识的反应是慌不择路地逃回原路。 叶皎在第二天再次看到男人被推下高楼。 一模一样的场景,如果不是血腥味浓得呛鼻,叶皎真会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 第叁天,第四天,第五天……她每天都会目睹到男人,坠落以及死亡。 就像游戏里的bug,她的眼前每天都要重复相同的情景,甚至叶皎在某天突然发现,每次被推下楼的其实都是同一个男人。 她被困在了这个惊悚循环里。 叶皎崩溃地想尽办法躲开,可不管她走到哪里,男人都会在她面前被推下高楼,这恐怖的一幕好像永远都会在她面前上演。 路边行乞的老说她这是被“东西”住了,彼时老半眯着眼敲面前的空碗,最后神神秘秘地说:“小姑娘,你以前是不是功德有亏,这才招来了这些东西想要索你的命……” 叶皎寒直竖,在熬过心神不宁的一晚后,第二天一早她就踏上去往城西的路。 她听之前的同学提起过,城西有一位料事如神的老道士,楚诩说他小时候碰上过鬼,正是这位姓赵的老道士帮他驱了,叶皎从前对这些事始终是半信半疑,现如今却是她惟一的救命稻草。 叶皎在一栋烂尾楼外的老墙下找到赵先生,这位老道士垢面蓬发,胡子比一旁的墙粉还要白,他正负着手仰头读着墙上的涂鸦文字,听到叶皎喊他的名字,他缓缓转身,像是早有预料她的到来: “叶小姐,你果然还是来了。” 叶皎看着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心头一阵慌跳,她紧张地咽咽唾沫,语言还没有来得及组织,赵先生已经再次开口: “你心中不应该有惧,叶小姐,这个世界没有死亡,记住这一点,你就可以找到真实。” 说着就往叶皎的手心里了一包药,一边神神经经地念叨着“你会需要它的”,叶皎不明白他的意图,只觉得赵先生目不转睛的注视让她浑身发,她不适地避开与他的对视,望向那面他刚刚一直在端详着的老墙,读出涂鸦的字样是歪七扭八的“只退一步,虚幻跌破”。 晴云落入赵先生苍老的瞳孔,他像是忽然察觉不到叶皎的存在,缓慢的声调宛若一浑山寺的暮钟:“效仿你的恐惧,你就可以跳出宿命,再次见到我时,请务必记得要后退一步。” 叶皎只听懂了最后一句,就在她措辞细细追问时,赵先生倏而沉回目光,一改刚刚高深莫测的腔调:“你还不明白吗,叶小姐,你碰见的诡事不与神鬼相关,那是从剧情里觉醒的仪式。” 这是叶皎十八年以来遇见过最荒唐的事。 有一个男人在她面前一次次死而复生,她在水深火热的恐慌里找到一位老道士,就像她平常看的那些角觉醒文一样,道士说她活在一本书里。 叶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消化这样石破天惊的讯息,她浑浑噩噩地辞别赵先生,手心的药被捏了又捏,踉跄的每一步都似抑着怀疑。 这几步路是叶皎最后的清醒,她之后的记忆被惧意割成了碎片。 叶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身陷那间密室里的,也许她就是在告别赵先生的那几步里被打晕,也许不是那天而是在次,她只记得自己和高中同班同学一起,困入到一场残忍的“屠杀”里。 其实最开始是相安无事的,大家还会互相鼓励,一起谋划着怎么逃出去,那时的绝望只有灰白的墙和不见光亮的夜夜,直到在某天有人在角落捡到一柄小刀,那是一切罪恶的开端。 小刀扎进同伴的手臂,一块血淋淋的生生被挖了出来,狭窄的密室里第一次濡开血腥的气息。 而动手的这个人为自己赢得这些天来最丰盛的一顿晚餐。 从这一刻起,假惺惺的和平殁死,人类本质的自私繁殖出一场所有人都无辜的暴行。 这群曾手无缚之力的高中毕业生,一瞬间尽数沦为只会杀戮的恶徒。 叶皎从前喜宋溺言,喜他的清冷,喜他的致皮相,却从没想过少年漂亮皮囊下的一颗心腌臜又狠毒。 他太擅长玩人心,就这样不动声地成功引导大家开始自相残杀,所有人竟然能够不约而同地一致认为只要折磨同伴,自己就能从这里逃出去。 而宋溺言自始至终都似一个置身局外的漠视者,这是最可怕的一件事情,分明始作俑者就是他。 他冷眼着一切——冷眼着求饶与崩溃,冷眼着曾经的同学找出一件件可以充当武器的工具,他们用这些工具捅入同伴的小腹和手臂,用同伴的换来食物和可能的自由。 食物和鲜血的腐臭味徘徊在仄的密室里,叶皎后来谁也不认识,她连自己都不再认识,这里只有尖叫和野蛮,而所有的活物都是动物。 直到有一天她找到问宋溺言的机会,她不愿意匍匐在他的脚边,于是半扶着墙,喉头挤出似哭非哭的嘶哑嗓音:“宋溺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慢地将目光落在狈的她身上,扯笑得温和:“你算什么东西?” 了解宋溺言的会习以为常他语气里的倨傲与张狂,可叶皎从未真正认识过他,于是她震惊地瞪大眼。 宋溺言讽嗤出声,弯起好看的眉眼,用慢条斯理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叶皎,你实在是太容易被利用了,说起来,你那个时候到底是怎么认定许眠告的密?” 叶皎的神情霎那空白,随即醍醐灌顶,她目眦尽裂:“是你!你陷害了她!” 面前的少年却扬起眉,无辜地摊手否认:“你怎么会这样觉得?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叶皎咬牙,颓废地瘫坐在地。 她在这一瞬间清醒地记起许多事,她想到许眠曾经字字泣血般的辩驳,想到自己那荒唐的憎厌,她最后想到自己的父亲,想到那份因为宋溺言而彻底失去的亲情。 叶皎盯着自己的脚尖,手心一点点捏紧。 赵先生说她是一本书里的角,那么宋溺言在这本书里的身份是什么?叶皎发誓不会让他一直嚣张下去。 口袋深处的那包药已经晃多,她知道自己仍有一条路可走。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