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 折腾到十点多,雨渐停,乌云被风吹散,月亮微微发着光,淋过雨的缘故,也是朦朦胧胧的,躲在树梢后。 徐图累的眼睛睁不开,糊糊被抱去洗澡清理,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宝宝,有人给她洗头吹头,擦身穿衣,然后抱回上。 没由来,她想起妈妈。 徐图对母亲的印象随着时间的迁移而变得模糊,只能透过几张老照片加深回忆。她其实没有父亲对母亲的怀恋那么深。她泪,但并不容易怀伤,可此刻,却很想要一个拥抱。 她张开双手。 边上人很配合地被抱住。 “谢谢你。” 她闭着眼,咕哝着道了句谢,随后沉沉睡去。 在意识消失前的一秒,徐图突然想到,李恕还是没说喜。 李恕静静看着她,伸出手指,拂去她额头的碎发,点在眉中央。 徐图眉头不常皱,总是舒展的,似乎没什么烦心事。哪怕有也没关系,她很会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去年期末考通知得晚,图书馆挤了人,学生都在抱佛脚,许多宿舍的灯都开了一夜。 凌晨两点,李恕熬夜画图时空给徐图发了条信息,让她别太勉强。 第二天早上八点整,他收到回复,徐图说昨晚睡了,来得及,今天继续学。 “不用着急。” 徐图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似没有主见,温和柔软的女孩子,其实很有底气,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她不逃课,虽然达不到勤勉但也并不懒惰。她住在舒适的壳里,不影响任何人,也希望别人不要来打扰她。 是他,把她从壳里揪出来。 李恕抿了抿,心里发闷,牵了徐图的手指,摁在他的眉头。 徐图经常这样。 说他总皱眉,会倒霉,就给他,说开心点啦。 他想,他不亏欠这世界上任何人,但大概会亏欠徐图一辈子。 手机在头柜嗡嗡震动,来电显示“爸爸”。 李恕黑眸沉了沉,拿过手机,瞥了眼上的人,轻点屏幕,接通了电话。 “喂,图图,是爸爸,你睡了吗?” 电话的另一端,徐道平迟迟没听见女儿的声音,对着屏幕问了两句,还是无人讲话,正疑心怎么回事,电话突然挂断了。 然后收到女儿发来的微信,说舍友都睡了,明天再打电话,这才放下心来。 李恕在台点了烟,一烟,他得心不在焉,极没滋味。望了望天,他想接下来大概要晴了,天更热,但是天气也会变好。 一路走到这,他不如冬天时候心硬了,总在动摇,迟疑,不前。 或许是他得到了什么。 或许是夏天太热了。 他热昏了头。 想等一等,再等一等,和徐图过完一个蝉鸣的夏天。 希望今年的夏天久一点。 耗尽他对徐图的喜。 * 徐图第二天还是没有请假,李恕只是嘴上说得凶。她吃了,不要想要了,哭一哭,李恕就放过她了。 这时候,她又觉得,李恕还是很听她话的。 课间,钟白打量着舍友,看她眼下的黑眼圈,正话反说:“看来昨晚过得很不错。” 徐图没抬头,用手肘碰了碰她,不好意思地将下巴搁在桌上,耳红红的。 钟白叹气:“年轻人啊,还是会被美好的体所惑。” “所以你们和好了吗?哎,我还想介绍帅哥给你呢。” 徐图摇头,她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白T,领口被刻意往上提,但还是不住往下坠,出洁白秀气的锁骨,锁骨之下,隐约可见斑斑点点的红印。 “钟白,我和他从来都没有吵架,你知道的。” “但这也是问题所在。” “我还是觉得,他不喜我。” 钟白托腮,说:“”你们俩的恋啊,我真看不透。主要吧,还是看不透李恕这个人。但是,从现实角度来说,你俩家境差太大,他一穷二白,拿什么让你爸爸点头?” 徐图的笔在本子上画啊画,轻轻吐了口气,脸贴在桌上,眼睛望着窗外发呆。 钟白说得在理。 可钟白不知道,在这种悬殊,她才窥见李恕对她。 那样的人,会把自己仅存的东西全部付给你,不发一语,不顾一切的意藏在眼底。 她看过到。 所以忘不掉。 * 那时候,他们还没确定关系。 那天,他们约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两人站在马路对面,看到对方,那一分钟正是红灯。 徐图站在路灯旁,到心里怦怦的,鼻尖被冻得红红,眼睛却水亮亮的,专注地看着他。 她在想,李恕究竟什么时候会告白。 许多个她以为的瞬间,李恕都没有告白。 红灯闪烁,跳转绿灯。 她晃了神,醒过来时绿灯已经在倒数,下意识小跑过去,却被从左方开过来的一辆车吓得呆立在原地,忘记躲开。 反应过来,她被人抱在怀里,平安无事。 她瞪大眼睛,慢慢地抬头看向他。 他穿着件黑的长款外套,拉链拉到脖子,出冷硬的下颌和紧绷的薄,面部因为高度紧张,没有表情,但是隐隐咬着后槽牙。 她被领着走到了安全的地方。 “李恕,对不起,我……” 她尚未说完,前面的人突然回身,抱住了她。 徐图第一个想到的是,会不会是这个瞬间?他要告白了? 可李恕还是没有。 “笨蛋。” 他还在气,说话声音很低,仿佛受到惊吓到委屈的是他。 两人接触这么久,这是李恕第一次情绪不稳,也是第一次对她凶。 “笨蛋。” 徐图有点委屈,但确实是她的错,还让他跟着陷入危险,可是也不能说两遍笨蛋啊,太糗了。 她决定,如果李恕再说一次笨蛋,她就把他推开。 他们又没有在一起,他怎么可以抱着她。 但是李恕说: “徐图,我们在一起吧。” 冬天的风凛冽刺骨,他抱着她,挡去了大部分寒冷,而她听他这句话的一瞬,整张脸都热乎乎的,像浸在温泉里。 原来是,下一个瞬间。 “以后,我会走向你的。” 他低着头承诺,没有看她,她想当然以为他也是跟着害羞,于是笑,踮起脚抱他,说:“我很开心。” “我很开心跟你在一起,李恕。” 才在一起那会,徐图发现李恕不是表面看上去的清苦,是的的确确的辛苦。 她看着他想尽办法赚钱,跟他说不需要。 他固执地说需要。 他说,我是一无所有的李恕,但你要做应有尽有的徐图。 就是这样的李恕,让徐图常常受到被,不同于任何人的。 像是一朵开在悬崖的花。 徐图愿意冒着掉落的风险采摘。 即使代价是,跌的伤痕累累。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