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觉浅追着柏舟问了一天,柏舟也不肯将实情告诉他,只随便扯了个借口糊钟觉浅。 挨到了下课放学的时间,柏舟没有在实验室里逗留,跟钟觉浅挥手告别。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柏舟的生活都过得相当平静。 除了每天都要跟谭知礼上以外,他的生活几乎没有多少的波澜。 这天下课,柏舟像往常一样在校门口等浅水湾的司机来接他。 夏的天气说变就变,原本还是高照的天空乍然变成了乌云密布,灰黑的苍穹被割裂成一团又一团的浓云,一道刺目的闪电骤然劈了下来,轰然的雨声接踵而来,刀刃般的雨水唰地从苍穹上坠落而下,打在了柏油路上,将热腾腾的暑气浇灭。 柏舟没有带伞的习惯,他将帆布包挡在头顶,一路小跑着去保卫室门口避雨。 保卫室的保安都认识柏舟这个状元,把柏舟请到了里面,还给他搬来了塑料凳子,让他在这里等候着。 柏舟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谭知礼的司机,而是等到了柏父。 柏父撑着深蓝格纹的雨伞,这伞用了太多年了,都会漏雨了,滂沱的雨水顺着伞的窟窿处滴很快落在柏父的脸上,他那张布皱纹的脸就被雨水给浸了,他浑不在意地抹去了脸上的雨水,把雨伞收到一旁,缓慢地走到柏舟的面前。 柏父局促地擦了擦手,没好意思抬头,“小舟。” 柏舟没有出声。 他被谭知礼带回浅水湾,柏父连一次电话都没有打过,现在又到学校门口蹲他,肯定是有事情要找他帮忙。 “我的钱都用完了,你能不能借我一点。”柏父的脸骤然红了起来,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变低了。 柏舟的眉头紧拧着,他的眼神像是要将柏父钉在原地。 “你又去赌钱了?” “我只是一时手,才去小赌了一把……”柏父被儿子这样指责,倒也没有生气,而是把涨红着脸跟儿子争辩。 柏舟被柏父这近乎无的话给气到了。 柏父每次去赌博,都是因为手,管不住自己的手,等欠钱了,再灰溜溜的、佝偻着身子来跟他讨钱。 柏父赌博的病,就好像是一个无底,怎么填都填不,现在要是足了柏父,说不定过阵子柏父又会来找他要钱。 这大概就是—— 壑难填。 柏父见柏舟没说话,又急哄哄地去拉着他的手,“小舟,我就只欠了几千块钱而已,你在茶店兼职那么久,肯定有这几千块吧?” 他们家原先就不富裕,柏舟以前经常都要打工去给柏父还债。 但现在柏舟心寒了,不想再给柏父钱了。 他在浅水湾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在他受不住的时候,也会想起深水巷里苍老的柏父,渴望着柏父能从指里出一点温情给他,但事实证明,柏父除了知道赌博以外,本不会关心他这个儿子。 明明是在暑气还未消退的时候,柏舟却觉得寒气顺着空气刺入了他的骨髓,把他得浑身打颤。 他推开了柏父紧握在他胳膊上的手,深深地吐息,“我没钱。” 柏父被柏舟的这句话给怒了,他像是浑身的刺都竖起来,对准了柏舟刺了进去,他指着柏舟的鼻子骂道: “你怎么可能会没钱?你看看你现在穿的,都是商场里的名牌,平常坐的车也都是豪车……我看你就是舍不得给你爸钱!白眼!要不是老子把你养到那么大,你还能在这样的大学里读书吗?” 柏父的骂骂咧咧的声音,像是倒刺一般,划拉着柏舟的耳膜。 有那么一瞬间,柏舟觉得自己如同置身在寒冬腊月里,冷得他要命。 柏父就是这样的人,一旦要不到钱了,他就会大声咒骂他,要是从能他的手中讨到钱,又会跟孙子一样谄媚。 柏舟看惯了柏父的嘴脸,身上还是会忍不住发抖。 围在保卫室外看热闹的学生愈来越多,把校门口都堵的水不通,直到校门口前停了一辆黑迈巴赫,所有人的视线才从保卫室转移到迈巴赫上。 迈巴赫稳稳地停靠在校门口的绿化带旁边,司机按了下喇叭,尖锐刺耳的鸣笛声响了三次,周围的学生这才悻悻然地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柏舟也听到了鸣笛声,他不想再与柏父无休止的纠下去,他利落地收起伞,走到了迈巴赫旁,拉开车门,倾身坐进去。 他身上早就被雨水浇灌了,坐进去后,将车后座的皮质座椅给打了。 司机转过头,对他一脸抱歉地解释:“柏先生,我被事情耽搁了,所以来迟了,很抱歉。” “没事。” 柏舟知道司机跟他解释,是希望他别告诉谭知礼,但他并不是嚼舌的人。 司机听完后,松了口气。 迈巴赫驶向了拥挤不堪的高架桥,在快要下高架桥时,司机紧急踩住刹车。 柏舟被这突如其来的刹车晃了出去,额头撞在了车前面的皮质座椅上,他皮糙厚的,被磕碰到了,也没有什么事。 司机显然还没有从迅速刹车的余韵中回过神,他心跳如鼓,回头对着柏舟颤声说:“雨下太大了,前面躺着一只柯基,我刚才都没注意到……” 柏舟透过深的玻璃窗,一只浑身发都脏兮兮的短腿柯基撞进了柏舟的眼底,柏舟的刚硬起来的心又柔软起来。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