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簪子放回了远处,不去看,不去想,就当没见过这簪子,更没在簪子上看见自己的字。 温迟迟平息了一阵,才集中心思去寻荷包,万幸的是,荷包没丢,就在榻上,只隐蔽的极好,不易被发现罢了。 拿起荷包仔细端详了一阵,确定里头的东西如初,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她不敢再耽搁下去,将荷包重又到了怀中,这才往门外走过去。 出了门,正要转身朝西头的庖厨走过去,便见着宋也正地靠在墙边,直直地打量她。 “来了?” “嗯。” 宋也颔首,“这么长时间做什么去了?” 温迟迟眉心骤然间跳的厉害,她缓了缓,极力平静道:“没做什么,郎君出来后我便出来了。” “可我似乎在这等着不止前后脚的时间。” 宋也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而后他便从善如地帮着温迟迟找好了理由。 “腿还疼着?” “......嗯。” 宋也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表演。 拨开她肮脏的心,瞧瞧她有多虚伪。 目光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情绪。 半晌后,他轻笑了一声,转身便往后边走去。 农户前几收了宋也的玉佩,赶集之时在街上找了个当铺当了,这手头才有银子帮着他置办东西。玉佩价值不菲,换的银子是他们家好几代都不能攒下来的。 而余下来的前宋也却不肯收。 农户拿着这钱,实在是惴惴不安,于是天天往镇上跑,采购了不少牛羊等家禽类,又给温迟迟置了好些冬的衣物。 此时这桌上便有不少菜,还温着两壶从刚打的酒。 温迟迟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待到她磨磨蹭蹭将碗中的饭扒完的时候,宋也已经喝了好几碗酒了。 李大娘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看着李大叔与宋也,有心再劝一劝,但是两个男人喝酒喝在兴头上,她哪儿能劝得住,将才可不就碰了一鼻子灰,被呵斥了好几回,她可不想再寻晦气。 李大娘将阿香喂好,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便见着阿香笑着点了点头,立即从凳子上跳进了李大爷怀中。 “阿爹!”阿香抱着她阿爹的手臂,甜甜地唤他。 李大爷心都快化了,摸了摸阿香的头应答道:“嗳!” 阿香很机灵,亲了亲李大爷,而后皱着鼻子,嫌弃道:“阿爹,你喝完酒后阿香都不想你抱我了。” 李大爷笑道:“为何?” 阿香脸一红,低下声音嘀咕:“因为阿香觉得阿爹臭臭的。” 此话一出,席间没有人不为小孩儿烂漫童真之语捧腹,便是宋也也弯了弯嘴角。 李大爷笑道:“好,好,既然阿香这么说了,阿爹喝完这一碗便不喝了。”说着,便将手边碗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李大娘见着李大爷如今心情好,便将他手中的碗夺了下来,“行了,凡事都讲个度,这酒喝多了最是伤胃。且不说你胃不好,就是宋公子身上的伤也还没养好,你一个年过半百之人了怎么在这里胡闹!” 说着,拿帕子嫌弃地给他擦了擦角,又亲手给李大爷盛了一碗汤。 李大娘将碗递到李大爷面前,扫了温迟迟一眼,见着温迟迟正低着头想事情,没有半分关心自家受了伤的夫君的意思。 何况她瞧着宋公子睨了她好几眼,脸不虞,眼里也尽是寂寥之。 于是便暗中戳了戳她。 宋也见着温迟迟发愣的神情,嘲地扫了她一眼,立即起身走了出去。 温迟迟刚反应过来,正给宋也舀汤的手一顿,见着他走了,连忙要上去追,走得急了,汤汁便洒在了衣裙之上,李大娘当即便起身给带着她下去换衣裳。 李大娘叹了一口气:“和宋公子吵架了?” 温迟迟点了点头,眸子黯了黯,“他好像生我的气了。” “哎,你们这些小夫,年纪都小,心高气傲的,从不肯朝对方低头,”李大娘笑了笑,“但小吵怡情,闹别扭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夫之间的情难免生罅隙,以后再补就难咯。” “我看宋公子就疼夫人的,常常你睡着,他靠在上盯着你一看就是好久,就是吃饭时眼睛也是落在你身上的,果真应了那句,眼睛里头都是你,就连那簪子也是没没夜地刻,还不是看姑娘失了银簪不舍伤心么?哎,他还拿出了那极为昂贵的玉佩拿出去当了,就为了夫人能吃些好的,长些。有人待你这般,有什么话不能说开呢?”李大娘替温迟迟将衣带系好。 温迟迟拧了拧眉,“什么玉佩?” 李大娘愣了愣,“就那只通体碧绿的啊,他没跟你说吗?” 温迟迟摇了摇头,心中闷闷的。 踏着月往屋子里边去,脑子中也尽是李大娘将才说的话。 刚到屋子里,便见着屋子里漆黑一片,没有点灯,不知道宋也在不在屋子里头,便试探地叫他:“郎君?” 见着没有人应答,温迟迟脚步顿了顿,便往一旁去,预备将油灯点上。 温迟迟擦了火折子,往熄灭了的油灯上靠,内室霎时明亮了起来,晃了晃眼睛,便见着宋也正抵在柜子上,抱着双臂,底下便是一双长腿。 灯火稀疏阑珊,将宋也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他就这么站,身的酒气,一双眼睛死死地锁在她身上。 温迟迟忙倒了一杯水递到宋也手上,“郎君,用些水吧。” 宋也接过却不喝,看了她半晌,最终敛上眸子,哑声唤她:“温迟迟。” 温迟迟见着他的样子,心内一紧,“郎君,你喝醉了,上歇息吧。” 宋也用尽力气攥住她的胳膊,见着她痛的气,这才将她的胳膊甩开,“既知道我会醉,你当时也在席上,为什么不拦着?事后这好人装给谁看?” “温氏,你有时候当真叫我觉得恶心。”宋也看着她,眼中的讥讽与厌恶藏也不愿意藏。 温迟迟看懂他眼里的神,骤然间失神,张了张嘴,话却说不出来。 宋也索闭上了眼睛,“明便动身回上京。” 温迟迟忙应好,便听见宋也又问:“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着急回去吗?” 宋也没真想温迟迟回答,于是喝了一口茶水,将碗捏在手中,“因为我得回去解决一个人,那人据说是外戚付家落在外面的幺子,叫什么,付荷濯?算着子,现在应当已经从战场上回来了吧。” 温迟迟从他口中听见何濯这个名字时,怔了一瞬,又仔细想了一番他的话,这才反应了过来,宋也口中的付荷濯应当就是阿濯。 心中一紧,温迟迟颤声问:“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问我?”宋也睁开眼,将碗径直摔到了地上,一只手骤然攥住她的下巴,“我要他死,还要给你一个理由么。” 温迟迟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宋也今应当看见了那个荷包了,她怎会如此不小心...... 她拉着宋也的胳膊,脸发白,唤他:“郎君。” 宋也一把便将温迟迟的手拍掉,冷笑着看向她,“怎么,你认识他?那你帮我斟酌斟酌,究竟让他五马分尸好呢,还是处于凌迟极刑好呢?” 温迟迟吃痛,讪讪地收回了手,却听见他后半句话,浑身颤抖,她喉头的口水上下咽着,“可是他不是在保家卫国吗?刀尖舔血,一心为民的英雄......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也不至于被这般对待......” 宋也点头笑道:“好,你不说是吧,先刑,令他再不能人道,再凌迟,吊着最后一口气,最后再五马分尸,怎么样?” “郎君!”温迟迟几乎浑身瘫软,刹那间便盈了泪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就一定得用这样的手段?” “好好说,”宋也扶住了她,而后便撒开了她的手,嗤笑了一声,“他妄图指染我宋也的女人,我如何好好说?你为了他险些丢了命,多次愚反抗我,你说,他到底该不该死?” 温迟迟抱住他的身子,将头贴到他的膛上,颤声说:“郎君,我是想好好和你过的,我们的事,就我们解决,不要再牵扯旁人了,好不好?” “你想跟我好好过。”宋也将这句话碾在嘴中,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那将才我问你的时候,你哑巴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说,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就为了何濯那一条狗命么,呵。” 温迟迟摇摇头,“不是的......” “温迟迟,你若是个知好歹的女人,便知道,依我的心,对一个女人能纵容至此,本就是不可多得的,”宋也气极反笑,一把将她推开,“别碰我,你当真是脏的很,尤其是你那颗心。” 温迟迟一失重便摔倒了地上,泪水簌簌地往下掉,如决堤了一般,一时间任何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不断地着泪。 宋也冷眼瞧着她缩在地上的模样,当即便要推门出去,温迟迟立即拉着他的袖子,“你此时离开又要去哪儿呢,你身上还有伤,若要出去也应当是我才对......” 宋也腹腔内溢出一丝极其讥讽的笑意,好像要震的他腹腔皆碎,的他肝肠寸断。 “原来你也知道我身的伤啊。” 他再次甩开了温迟迟,面对着月,脸上一片凉意,“我说了,别碰我。你这般恶心,哪只手再碰我,我便将你哪只手剁了。” 温迟迟缩回自己的手,便见着宋也顿了顿,凉声道:“我宋也这辈子最辱最后悔的事,便是碰了你。和你睡了那么多次。” 说罢,便摔门而出。 温迟迟不知道她昨夜坐在圆凳上是怎么怎么睡着的,醒来却发现自己在上。 此时天还没亮,她睁着眼瞧了瞧。 如今她当真得偿所愿了,宋也当真是厌恶上她了。 而她如今却没有了一走了之的勇气与决绝......当真是造化人啊。 温迟迟不自嘲地笑了笑。 她略等了一会儿,才起身准备收拾东西,便见着有人敲了敲门,只见长柏带着晴雨晴雪推门而入,见着温迟迟红肿的双眼,愣了愣,而后道:“姨娘,此时可以上路了吗?” 温迟迟点点头,正想收拾东西,但扫了两眼,确实没有什么好带走的。 脑中却莫名想起那木簪,温迟迟顿了顿,这才去枕边寻,却发现早没了影子。 正当她失神的时候,宋也迈着长腿推门而入,将众人屏退了下去。 “此时在思量着离开的事情呢?”宋也在圆桌上坐了下来,兀自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他喝了一口,淡道:“我发现,你似乎也没有那么没用,我要你替我办一件事。” 温迟迟握紧了手,“什么事?” “入,伺候太后娘娘。”宋也看着她,嘴边提着笑,说出的话却相当薄凉,活一个玉面阎王的模样,“至于太后对你怎样,付荷濯对你怎样,就算是要睡你,那都是你的事,我不手,指一条,听我指令行事。” 温迟迟听他话说的刺耳,指甲深深陷入了中,“可我不是你的妾么?我又怎会......” “想让我休了你,然后你光明正大地给付荷濯睡?”宋也将她手拨开,“你做梦吧,你和他这辈子都只能是见不得光的关系。” “太后娘娘凤体欠安,你作为相爷的小妾,给太后娘娘侍疾又有何妨?不过我奉劝你安生些,你的情郎,你在杭州的家人命都在我手上,他们怎么样,我一句话的事,你若是再敢跟我耍小心思,你知道后果的。” 说罢,宋也径直从凳子上起来,往外头去。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