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到了门口,祝维率先发现等候在门前的谢原。 “欸,”他朝前抬抬下巴:“看那是谁。” 夜笼罩着灯火,谢原抱手靠在马车边耐心等候,影子拉长,他无意间一转头,也看到了岁安和祝维。 谢原放下手站直,顿了顿,主动走过来。 “祝将军。” 祝维抱手见礼,“人我安然无恙送到了,剩下的给你了。” 谢原搭手回礼:“有劳。” 祝维又冲岁安道:“记着事啊,等你消息。” 岁安:“知道。” 谢原看了两人一眼,没说什么。 回府路上,谢原问起岁安进的情况,岁安如实回答,他也不意外。 比起建熙帝,太子不仅有同仇敌忾的立场、身在帝王家不容挑衅的威仪,更有他这个年纪的热血与冲动,加上此前主动请缨尝到的甜头,他兴许比建熙帝更赞成开采金矿。 事已至此,只能且行且看。 谢原抬手揽住她的肩膀:“话说回来,我们一直都在做最坏的打算,我们这次出手很迅猛,也许对方的确知道金矿所在,只是需要暂避风头不得不放弃,或者,就百密一疏?” 岁安脑袋一歪靠在他箭头,轻轻笑了一声:“有道理。” 听着她的语气轻松不少,谢原搭在她肩头的头,指尖轻轻点了两下,尽量显得稳重又平静:“那个,你和祝维说什么呢?等你什么消息?” 岁安“哦”了一声,顺势将祝姑姑要登门的事情说了。 “祝家小叔还在世时,就是他与祝姑姑带着祝郎他们来北山做客,她是个十分豪之人,对了……”岁安想起一个关键点:“祝姑姑好像至今未婚。” “她也未婚?”谢原顺口接话。 岁安愣了愣:也? “还有谁。” 谢原轻咽一下,“没什么,就是觉得有意思,我也认识些从军武将,可也都是正常婚嫁,这祝家的人,无论男女,好像都不着急成婚。” 岁安一听,还真是这个理,她笑了笑:“我也不大清楚。” 回到府中后,谢原陪安去与孙氏说了此事,孙氏二话不说应下:“你们只管放心,我来让府里安排。” …… 开采金矿的事被提上程,由工部尚书陈珂总领,诸司配合。 可也是这时候,一些漏随之显现,藏无可藏。 首先是人力与能力的不足。 工部作为六部之一,二十六司中最次的五司,工部就占了司。 农田水利山石建筑,都是朝中不入“清要”范围的职位。 就连打头的工部司,也仅仅是稍微好于其他司,几乎被视作闲职,多年下来,即便各司皆有人在位,要么是不被重用调来这里,要么是旁职兼任充数。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朝廷对矿地开采有明确规章,可实际作起来,出入却这么大,这么大一个金矿,竟是在这般偶然的情况下发现。 其次是文卷的缺漏。 这事谢原早就领教过,据说是库房大火后,至今残缺不全,建熙帝一直没有注重此事,以至于后来的卷宗也都是有则有无则无,颇为敷衍。 文案卷宗这种东西,平里做起来琐碎复杂,耗时耗力,东西还占位置,真正要参考查询的时候,才知其重要。 现如今,过去曾开过多少矿,历时多久,有何经验教训,全都无从参考。 无奈之下,建熙帝只能多方着手,在不耽误金矿开采的情况下,尽快找到合适的人手填补位置,这一举又增加了许多机会,不少人都跃跃试。 就在朝中竞争上任的势头逐渐火热之时,祝芸婵挑了个晴朗的好子,在祝维的陪伴下登门做客。 祝芸婵今年二十有八,男装打扮,长发高束,眉目尽显英气,未施粉黛,却携着一份大气舒适之美。 孙氏早就和府中代过客之事,是以,当谢府上下和气热闹的氛围扑面而来时,祝芸婵十分意外。 “早闻谢氏门风清贵人有风骨,想来离不开这和睦之气,长公主为你选的这门婚事,还真是颇为用心。” 岁安手扶着祝芸婵,闻言以笑作应,祝芸婵不由多看了她一眼,真心赞道:“真是女大十八变,你如今较之从前,还真是张开漂亮不少。” 她又看了眼岁安身边的谢原:“郎才女貌,果然登对。” 谢原搭手一拜:“祝将军过誉了。” 祝芸婵朗声轻笑:“是你过谦了。” 祝维在旁笑道:“谢郎君的确相貌过人,不过这长安城里卧虎藏龙,保不齐还有别的青年才俊,姑姑就喜长得好看的人,不如在这儿选一个带回……” 祝芸婵一肘子拐过去,祝维扭闪开,乐呵呵笑起来。 祝芸婵冲孙氏等人尴尬一笑:“小侄常年游走于行伍,少了些规矩,还望见谅。” 孙氏与郑氏等人连连摆手,直道客气,将祝芸婵一路请到了正厅。 刚坐下,祝芸婵就让人将礼物搬来。 “安娘既随祝家的孩子们一道喊我姑姑,她出嫁时,我应当观礼祝贺,只是当初军中要务繁多,实在不开身,直到今才补上。” 祝芸婵一开口,便套上了娘家人的身份,一抬手,随行兵士将锦盒齐齐打开,一颗颗雕琢致质地特别的宝石亮闪闪的排在盒中。 别说是堂中妇人,就连谢原都被宝石漂亮的颜和切割形状看花了眼。 谢原:“这宝石形状质地都很特别,不像是大周境内采的。” 祝芸婵笑笑:“我也不知道是哪里采的,有些是围剿海盗封军功时的赏赐,有些是我自己瞧着喜买的,还有些家里长辈父兄逢年过节送的,我又用不上,便想着给晚辈里的小子姑娘们当做聘礼嫁妆,叫我一声姑姑,不亏。” 岁安本想说这太贵重,祝维已夸张的抢了先:“姑姑,我可是见着数了,改若我成婚,你送的比这个少,我可以不依。” 祝芸婵:“你倒是成一个啊。” 她看向孙氏等人,言辞里颇有些长辈数落晚辈的调调:“喊得一点不少,可行动上半点够不着,全是托词,家里没少为他头疼。” 祝维:“姑姑!” 郑氏和郑氏纷纷笑点头,祝芸婵这话,让她们直接想到了另一个人。 巧了吧,谢府也有这么一号头疼的人物。 她们只是这么想,全氏却口而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小祝将军与我们家六爷怕是能成忘年之!” 白天不能说人,全氏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从外面冲进来,从来都悠哉潇洒的六爷谢世狄甚至来不及看清堂中有什么人,边跑边嚷:“大嫂!客人到了吗!” 堂中众人纷纷愣怔,只有祝芸婵,神淡淡的看向谢世狄,主动打招呼:“谢六爷,别来无恙。” 第139章 祝芸婵和谢世狄竟是旧识。 在谢原的印象里, 谢世狄惹怒谢升贤,被追着上家法时都不曾像现在这般失态,看这情景, 似乎关系匪浅。 孙氏、郑氏等人也都愣住了。 这么多年,在府中说一不二的谢升贤都拧不过老六的子, 她们这些嫂子也只管端出客气和睦相处, 互不招惹。 孙氏:“这……你们……” 谢世狄在祝芸婵开口时便定在原地, 眼神直勾勾的朝向祝芸婵, 眼中极力隐忍的情绪, 仿佛是在和谁较劲, 不可分毫。 祝芸婵落落大方的回应:“从前有过几面之缘,算是认识,听闻岁安所嫁是谢家大郎,我还心说世事凑巧呢。” 算是认识。 谢世狄眼中溢出几丝嘲意。 郑氏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拼命跟孙氏丢眼神, 孙氏转头看了岁安一眼,就见岁安微微走神在想些什么。 突然,谢世狄冷冷的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欸?”祝维给闹不懂了,无措的看了眼祝芸婵:“姑姑?” 谢原对祝芸婵搭手一拜:“姑姑见谅,六叔的子一向率,但他并无恶意,母亲在花厅另布了茶点, 还能瞧见些初冬之景,让岁岁陪姑姑到花厅坐下吃茶说话吧。岁岁?” “嗯?”岁安半回神,好在是一心二用听到了谢原的话,也跟这个开口:“是啊姑姑, 去花厅说话吧。” 祝芸婵朗一笑:“好,今打扰了。” 孙氏见祝芸婵半点见怪都没有,心头一松,笑着作请:“怎么会呢,快请快请。” 小花厅本是给客人小憩之地,孙氏带着侯府女眷热情相后,陪着说了一会儿话,便将客人给岁安,自己去查看席面了。 孙氏等人刚走,岁安忽然握拳敲掌:“我想起来了!” 祝芸婵没有说话,谢原好奇道:“什么?” 祝维往前凑,跟着起哄:“想到什么了?说呗。” 岁安下意识看了祝芸婵一眼。 祝芸婵挑了挑眉,大有“看你能说出什么明堂”的意味。 岁安摇摇头:“没什么,小事而已。” 祝维倍无趣,祝芸婵笑着摇摇头,也不追究。 她本就是来探望岁安,见谢府气氛和睦,也没什么好担心,便问起些长安城里的事,岁安之前虽住在北山,但也常常听玉藻和朔月说起外面的事,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聊到中途,谢原忽道:“我去叫人茶,岁岁,你先陪姑姑。” 他出了花厅,吩咐来禄去茶,完了却并未急着回去,而是转往另一边走。 距离花厅最近的一道院墙边,谢世狄捂着心猛两口气,同时留意着花厅方向的动静,正当他转身时,直接被斜倚在墙门边的谢原吓得一声嗷叫。 这一吓,谢世狄脸都白了片刻:“你站这儿干什么!吓唬谁呢!” 谢原好笑道:“这话应该我问六叔吧。” 他抬眼看了看天:“这个时辰,六叔可能在衙署混子,可能与红颜知己泛舟湖上,可能与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大谈阔论,唯独不该出现在府中过,还这般……热情。” 当这些原的面,谢世狄平复的很快。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