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岁安开口,她已被谢原打横抱起,回了卧房。 披风拿开,谢原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看着岁安被披风兜的长发,用手指拨了拨,无奈叹道:“不想梳头也别跑,我先去书房,完事带你出去吃东西,嗯?” 岁安眼珠轻转,忽然无辜,连声儿都软了:“我也不知一郎会来……” 毕竟食髓知味,这调子听得谢原心都颤了一下,便是有心提醒,也化作苦笑:“我没有怪你。” 岁安不答,贝齿轻咬红,眼一抬,水盈盈的眸子盯住他。 像是在说:你自己听听这话,信吗? 谢佑还在等,谢原不好再耽误,索沉下语气:“真的没有。乖一点,好不好?” 说着,谢原俯身在她额间亲了一下,又在轻拍肩膀以作安抚:“我马上回来。” 说完直接出了门,脚下生风。 岁安走到门边,纤白的手指搅着一缕青丝,忽然很小声道:“不好。” …… 谢原赶到书房时,谢佑还在发呆,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在院门口见到的那一幕。 一直以来,谢原都是家中说一不一的长兄,甚至越过了各房父辈,位居祖父之后。 之前见大伯母孙氏为兄长挑选室,他们私下里猜测,未来大嫂定是个与兄长十分相配,无论情趣品味,甚至言行做派都契合的名门闺秀。 可今,他见到的大嫂,白裙如仙,清纯动人,比起失仪一说,她更像书里写的那种被男人藏了衣裳不能回家的小仙子,落入凡尘俗规,脸无措。 大哥他,竟然娶了这样一位子。 出神间,谢原走了进来,谢佑连忙回神。 对着谢佑时,谢原已是完全不同的神情,“回来了。” 谢佑冲谢原一拜:“尚未恭贺大哥新婚之喜。今为大哥婚后休沐,本不该打扰,但这一阵的学业有几处不明,又只有一旬假……” 谢原竖手,示意他不必多说:“无妨,问吧。” 谢佑知他秉,一话不说,赶忙将整理好的疑难拿出来请教。 兄弟一人在书房论学问,时而传出低沉的声音,是谢原在答疑。 今有些热,谢佑虽专注,但仍觉燥热,可他不敢表,索不想。 忽的,一缕凉风从旁吹来,不止谢佑,谢原都停了下来,转头看去。 窗户被打开了,已然重新梳妆的岁安手扶着窗户,微微一笑:“外面清风正好,打开窗户会舒服些。” 谢佑颔首道:“多谢大嫂。” 岁安笑了笑,忽然想到什么:“稍等一下。” 说完没多久,朔月便送来了一壶茶。 谢原皱了皱眉,心道,可千万别再上点心。 做学问讲究专注严肃,谢佑又正是定的时候。 自己答疑解惑,他在旁吃吃喝喝,是在听书听戏吗? 可私心里,谢原又不愿对岁安说重话。 万幸,朔月只送来的只有一壶茶,而且是一只大银壶盛的,连配的杯盏都银杯。 朔月动作麻利分了茶,说了句“郎君请用”便默默退下,连岁安都消失在窗口。 谢原盯着银杯中的茶,是凉茶。 谢佑见谢原不语,笑了一声:“以往同大哥讲学,讲到喉咙发哑才反应过来,如今大哥身边有了嫂嫂,果然不一样。” 谢原看他一眼,督促般说了句“别分心”,然后继续同他讲时务策论。 没了旁人打扰,兄弟一人重新投入讲学,一问一答,难免口干,这时顺手就端了水来喝,凉茶入口之际,谢原眼神一动,复又看向杯中的茶。 清凉润喉,舒适可口。 竟像是专为久用喉咙备下的。 谢原心中一软,又很快收敛,继续同谢佑讲学,这一讲,便至头西斜,幕四合,整整一壶茶都见了底。 谢佑收获,眼神崇敬而:“多谢大哥!” 谢原正要开口,忽而一愣,转头看向外面的头。 糟了,他竟忘了时辰。 谢原甚至顾不上谢佑,率先出了阁楼,然后便见到岁安。 垦出的花圃已经完成了最后一波移栽,她穿戴整齐,只挽了袖子蹲在那里,捏着致的小花铲,在做最后的调整。 岁安似有所,忽然回头,出笑来:“讲完了吗?” 谢原心中生愧,过去将她拉起来:“饿不饿?” 岁安闻言,又是一笑,揶揄道:“这话该我问你。” 谢原微怔,只见岁安忽然偏过身子看向他身后:“一郎!” 谢佑打扰了大半天,本想安静礼貌的退场,岁安这么一叫,他只能站住:“大嫂。” 岁安:“我备了些小食,你过来一起用吧。” 谢佑愣愣的望向谢原,谢原无奈笑道:“一起吧。”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一道咋呼声:“大嫂——” 谢宝珊小跑而来,左手拉谢铭,右手拉谢宝宜:“人齐啦!” 和谢宝珊一比,谢铭和谢宝宜显得非常拘束,看向岁安的眼神也十分谨慎。 岁安笑道:“刚好。” 阿松和朔月走过来:“夫人,都安置好了。” 在岁安暗示下,谢原回过神,将弟弟妹妹带到后院,这才见到,荷塘前竟摆了一个颇有野趣的小宴,巧妙摆放的食案,搭配致的月牙凳,谢宝宜和谢宝珊眼睛一下就直了。 如今,少女们时兴在房中布月牙凳,小巧一只,雕巧样式,非常可。 而岁安的月牙凳不止雕工美,还嵌了螺钿,让人舍不得落座。 也难怪她们看直了眼。 这样一只月牙凳,若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是价值不菲的。 “竟有鱼鲙。”谢佑盯住吃的,腹如雷鸣,眼神亮了:“嫂嫂是在西市的海味楼买的吗?” 谢佑最吃这个,又因宿学制无故不得外出,便心心念念盼着,他方才就打算叫人出去买的。 至于谢铭更不用说,他和谢宝珊都是五房的孩子,跟着亲爹谢世行,最会就是吃! 岁安笑道:“我也不清楚长安城内哪些小食美味,这些都是你们大哥同我讲,我才差人去买的,别站着说话了,坐下吃吧。” 众姊妹分明都已动心,可一看这座次,却又犯难。 大嫂将座次摆的过于随,按方位看,竟说不出哪方才是主座。 谢原怎么都没想到岁安会安排这个,他无意扫兴,抬手示意:“随便坐,多吃些,是大嫂一片心意。” 他们这才应声入座,只管挨着自己喜的食物。 谢原看向岁安:“不去吃?” 岁安:“我吃了。” 谢原挑眉:“你吃过了?” 岁安看他一眼,“不然呢,等你想起我,我已饿死了。” 谢原心中赧然:“下次不会了。” 岁安笑起来,眉眼弯弯:“这有什么,我已习惯了。” 谢原失笑:“习惯?这从何说起?” 岁安抿笑,道出原委。 在北山的时候,父亲常常因为给学生答疑忘了时间,有时连同母亲许诺了做什么都会忘记,可是母亲从不因这个生气,父亲忘了,她便带着岁安该吃吃该喝喝。 在岁安的记忆里,他们连咸甜之好都能吵上一嘴,但有些事上,竟是半句解释都不用。 就连那壶凉茶,也是李耀讲学时必备的,清嗓润喉,实用的很。 谢原听完,心中又愧又暖。 想到白的情景,他不由道:“往后在我们院中不必拘着,从前在北山做什么,在谢府一样可以。” 岁安不妨谢原忽然提这个,看他一眼:“你这话说的,我都不像是嫁给你的。” 谢原失笑:“不是嫁给我,那是什么?” 岁安想了想,试着同他描述:“像远房小表妹过府小住,每吃吃喝喝无忧无虑,找些闲情雅致的乐子,混过一是一。” 刚说到这,旁边传来吁吁的起哄声。 仍是谢宝珊打头阵,因她与岁安最亲近,其余人虽不敢这么大胆,但也都笑着。 “你们都说了好几悄悄话了,还没说完吗?” 谢原警告的盯了她一眼,谢宝珊缩缩脖子,又冲岁安挤眉眼。 岁安笑着,叫人完全无法生惧,尤其谢佑,看的脸都红了,一口鱼鲙一口酒飞快的。 谢原也不好单独与岁安讲话,手臂虚扶上她的,偏头低语:“请吧,小表妹。” 第38章 小食本就不算正经餐食, 岁安随意的摆,氛围便轻松的化开。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姊妹,哪怕心中已开始树立规矩,此情此景, 终究少了几分隔阂与拘束, 变作声与笑谈。 吃喝上头, 第一个便是揭老底。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