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何清商和虞清儿见面那两次都表现的极其厌烦和不屑,似乎多看一眼就恨不得把眼剜下来,而如今虞清儿死后,她却专门来此为虞清儿取簪子。 说在乎吧,她对虞清儿的死也没表现出难过,说不在乎……若是不在乎,又怎么会专门来取簪子。 不像友人,不像仇人。 她依稀能觉出来何清商对虞清儿抱着一种微妙的态度,有些好奇她们两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小粉表情僵了。 这她还真不知道。 见小粉好半天都不说话,沈璃问道:“你不知道吗?” 小粉心里一急喊道:“我知道!前几有两位仙长来找她!” 沈璃问:“那两位仙长是何模样?” 小粉哪知道啊,她连那两个人到底是不是仙长都不确定,她那时候刚睡醒,只看见两个人从虞清儿房间里出来,其中一个带着帷帽有几分仙长的模样,就这么说上去了。 她绞尽脑汁回忆:“呃,奴家记得其中一位头戴帷帽,一身青衣,另一位好像是一身、一身……” 沈璃见她想的艰难,替她说了出来,“一身黑衣,扎着高马尾。” “对对对——” 小粉高兴的抬起头,看见面前女子头顶的帷帽和青的衣服时瞬间哑了音,腿一软跪下了。 “仙、仙长……是奴家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竟是那位仙长……” 沈璃弯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站起身。 “嗯嗯,没事,我再问你另一件事。清儿姑娘有没有什么特别在乎的发簪?” “发簪……发簪……”小粉皱眉苦想半天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 “五六年前,教虞清儿跳舞的舞师送过她一发簪!” 沈璃:“五六年前的事,为何你现在还记得?” “我自然记得,”小粉说,“那时候我和虞清儿都跟在那个男舞师手下学舞,只是我远不如她有天赋,也不及她被舞师喜,不过也应该,她跟着舞师学了六年的舞,我只学了三年。” “应该是五年前的花灯节,那天我偷偷跑了出去,在街上玩的时候看见她跟舞师也在街上,走到江边的时候花船恰好过来,舞师就往她头上戴了什么……应该是个银簪子。”小粉目怀念。 “然后呢?”沈璃下意识的接了下去。 “然后?”小粉撇嘴。 “他们被妈妈发现了,虞清儿在柴房里被关了一个月,那舞师没过半月就离开了宜景楼。” 小粉说到这里头往她这边凑了凑,“客人,这件事宜景楼里的姑娘都知道,但我还知道点她们不知道的……” 沈璃了然点头,拿出一金条递给她。 小粉眉开眼笑,“好嘞客人,那奴家也不藏着掖着了!楼里都传舞师是因为私相授受被妈妈赶出去的,虞清儿还因为这件事整以泪洗面,可其实不是,奴家那偷听到他们说话,是舞师自请离开的,妈妈加钱都没留下他。” 沈璃想了一会问道:“这件事清儿姑娘知道吗?” 小粉用牙咬了咬金条,口齿不清道:“不、不知道,之前我嫌她哭的心烦,跟她说过这件事,可她不信我,还说我骗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耳目闭,知也只作不知。” 在确定金条是真的过后,小粉笑得更开心了,“客人,您是来找她在意的东西好一同下葬的吧?” 沈璃迟疑点头。 何清商应该是为此来的。 “那正巧,我虽然不知道簪子现今在何处,却知道她另一样在乎的东西!客人你稍等,我去为您取来!” 小粉朝她喊完一溜烟跑远了。 沈璃没来得及阻止,便跟在她身后。 小粉跑进了一个杂物间,在里面翻找许久,抱着一个木盒出来了。 “客人?”小粉看见她惊讶道。 沈璃面不改道:“我想着跟过来帮你找一下,这样也更快些。” 小粉闻言摆手,“哎呀,客人您多虑了,奴家前些子亲眼见他们把她房里的一部分东西放进这里面,找着可方便了。” “你看!”她把木盒打开,里面是一件已经褪的舞裙,摆放的整齐没有一丝褶皱,足以昭显其主人对它的珍惜。 “这是她跟着舞师练舞时穿的舞裙,舞师走了之后她就把它藏起来,都有五年了。” 沈璃从她手里接过木盒,“就这么直接给我了?” 小粉无所谓道:“嗐,不然过些子也会被人烧了。” 沈璃点了点头,把木盒收好。 小粉把她送到后门不远处便不再走了,朝她挥手道:“客人以后再来啊!” 沈璃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忍不住多嘴问道:“你就不问问我跟清儿姑娘是什么关系?” 小粉面上一慌,伸手捂住耳朵。 “客人客人,您千万别跟奴家说,有些事情知道了可就活不长了!” 沈璃颠了颠手里的金条,抬眸笑道:“别人花灯节约会,你偷溜出去玩,老鸨和舞师谈话,你又恰好听到,我看你知道的也不少啊。” 小粉腿一软跪了下来哭天抢地,“客人这可不关我的事啊!他们在花灯节上的事是舞师告诉妈妈的啊,不关我的事啊!” 沈璃掌心匕首寒光幽幽,“嗯,我听着呢,你继续说。” “真的,那舞师有个小青梅,是个清白人家,早就说好了嫁娶,他是有点喜虞清儿,可那点喜还不足以让他抛弃小青梅去娶一个风尘女子,却又不忍心告诉她这件事,便借着花灯节送她簪子的机会让妈妈把她关起来,趁此离开!” 沈璃点头,“还有呢?” “没有了客人,真没有了!”小粉用力磕头,面惊惶。 沈璃用灵力拦下她。 “行了,我信你,只是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客人您问,我这次一定什么都说!” 沈璃直直朝她看来,眸中印着清辉,闪着粼粼波光,“你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小粉松了一口气。 “客人,奴家不跟楼里其他姑娘擅乐擅舞,诗对句,偏生又样貌普通,少有人要奴家伺候,连妈妈都说我是她做过最赔钱的买卖,便只能另寻法子。” 她真诚道:“楼里每年都会来像客人这样打探消息的,出手大方又不劳力,就是有点危险,奴家只需要把知道的东西告诉他们,便能得来不少银子。至于花灯节那次当真是凑巧,奴家每年都会在那偷溜出去,隔三条街卖花灯的小贩可以作证!” 沈璃看得出小粉没说谎,“那时在宜景楼门口,你便看出来了?” 小粉低头,“奴家确实看出来了,但客人们不喜聪明人。” 沈璃笑了,又拿出一金条扔进她怀里,帽纱随风飘摇,不过片刻便已走远,声音遥遥传来。 “……确实不喜。” *** 在宜景楼不远处的小巷子等着何清商一见到她一皱眉就要开口。 沈璃抢在她之前把装着舞裙的盒子递了过去。 “师姐你看,这是清儿姑娘跟着舞师学舞时的舞裙。” 何清商一怔,“你从哪里找到的?” 沈璃眨巴眨巴眼,“在师姐来之前,我曾问过一女子清儿姑娘的情况,她以为我在为清儿姑娘处理后事,便把此物给我了。” 何清商接过舞裙半响叹了口气,“跟我走吧。” 沈璃跟在何清商身后走的时候忍不住问一旁的谢碎玉。 “师兄,你和何师姐有什么矛盾吗?” 谢碎玉摇头,“未曾。” “可何师姐看起来似乎很不喜师兄?”她疑惑道。 “师妹误会了,大师姐对修者多是此般态度,若是师妹想知道,我后可说与你听。只是……” 谢碎玉的语气带上几分无奈,“你声音太大了。” 沈璃:!!! 她这才发现何清商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脚步,盯着她看。 沈璃默默退后几步,躲到谢碎玉身后。 “师兄,你上。” 何清商冷哼了一声,大跨步往前走。 沈璃一口气还没松完头顶就受到轻微的触。 “师妹发间落了一片树叶。” 他伸手替她拿下树叶,白玉般的面上五官致,眼中落着月的柔光,干净通透,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一举一动温和有礼,未曾有半步逾矩。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在原来的世界老板娘养的小兔子,恍惚间竟有几分相似。 “师兄,”沈璃仰头认真的看着他,“我能养一只小兔子吗?” 谢碎玉:“那我回宗门后给师妹选一只小灵兔。” 沈璃:“嗯,刚好做红烧兔头。” 他身后碾碎树叶的手一顿,神自若:“……那还是选一只大灵兔吧。”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们到了城外葬岗外围,停在一石碑前。 何清商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开口解释:“她无父无母亦无夫无子,自幼被卖到锦妄城,难觅故乡,只能在此处下葬。” “你缚鬼袋里的那只小鬼呢?赶紧让它出来,忙完赶紧走,别在这烦我。” 沈璃闻言把小土从缚鬼袋里放了出来。 她修为不高,看不出小土究竟做了什么,只是见何清商神诧异。 “你这鬼……倒是奇怪。” 谢碎玉温和的嗓音响起,“那位姑娘死于非命,又被葬于煞气重的葬岗,即便用了往生咒,心中亦了却执念,也可能会化作厉鬼。而它做的事便是佑她不会成为厉鬼,顺便赠了她一场安稳的来世。”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