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阿娘都我,女儿一直都知道,可阿爹,为什么不问问我,我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 “你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谢期依然平静:“我当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从前她觉得,萧直没有重生,没有上辈子的记忆,那么她嫁给明如槐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只要能把她放在心上,好好待她,她都可以,这辈子阻止爹爹支持萧直,若是历史无法改变,就让爹爹放下权利,勇退,保住一家子的命,就足矣。 但现在,萧直有上辈子的记忆,就一定不会放过她,放过谢家,毕竟谢家这么好用的工具,也寻不到第二个。 她与萧直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如何跟这个人抗衡,她想了很多,只觉得处处都是死局。 唯一的突破口,能与未成长起来的萧直抗衡的,就是前世那个病弱短命的皇帝,萧琰。 而他对自己也有几份特殊,这是她的机会,只要成为皇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培植自己的势力,阻止萧直登基。 那堵高高的墙,是囚她的金笼,她恨了半生的地方。但这辈子,她心甘情愿再度走进这个笼子中,要与萧直斗上一斗。 “我一开始想要找明如槐那样能掌控的男人,可即便是寒门出身的贵子,也未必一生会如我愿,难保他一飞冲天有了倚仗,就会薄待我。” “难道陛下就不会薄待你?陛下他……他身子……” “若是将来有个万一,你当不了太后,谁护着你?” 谢期非常冷静:“爹爹会护着我,哥哥阿弟有了出息也会护着我,而女儿身在后,前朝后形成钳制,我不会像那些可怜太妃一般的。” 谢觞头疼的不行。 “既然你有此青云之志,还不如选符郡王!” 现在关起门来,屋内只有他们一家五口,没有旁人,谢期可以敞开说话:“我知道爹爹怎么想的,陛下身子不好,一旦有变故,符郡王身为先帝皇长孙,的确是有力的竞争者。” “可萧直并非良人!” 她丝毫不畏惧:“只凭谢家就想把符郡王推上去,怕是难,势必要联合其他势力,那萧直能拿得出手的是什么,婚姻之盟是最简单的,爹要让女儿跟别家清之家文臣之家的姑娘,在萧直的后院争夺宠,才能活下去吗?” 谢觞沉默。 “萧直冷血薄情,不会厚待女儿,现在为了爹爹手中的兵权,可以虚与委蛇,装出深情模样。” “郡王对你是真心的,他允诺只有你一个。” “爹爹信吗?”谢期冷哼一声:“明如槐还说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可被他娘以命相挟,还不是摇摆不定,怕我伤他那个表姐?” “爹爹以为这世上的男人都会如爹爹一般,说出的都会做到?” 谢觞沉默下来,他是深情之人,可并不代表别的男人都是。 这个世道礼法便是如此,男人可以三四妾,女人就必须从一而终,对太多男人来说,无权无势都想娶纳妾绵延子嗣,更不必说有权有势者。 男人,与,本就是分的很开。 他自己不也觉得,幸个奴婢纳个妾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因为秦敷会伤心难过,她不愿意,他也就不做。 他只是权衡之下,觉得为了几个美婢让子伤心不值得,可并不是觉得男人天经地义得为子守贞。 “一开始陛下没有让我入的意思,他乃名正言顺的太子,即便不立皇后也是天下共主,因为我愿意,陛下才下了旨意。” “这样顾忌我心意的陛下,会待我不好吗?会因为爹爹的兵权而利用我吗?” “纵然陛下身子不康健,可这是女儿愿意的,人生在世,若是和喜之人相守几年,也比跟不之人互相折磨一辈子,要幸福多了吗?” 秦敷忽然笑出声来,她目光欣:“夫君,现在你可说不过女儿了。” 谢觞的脸还在僵着。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既然她看好了,咱们做爹娘的,除了支持她,还能怎么办呢,陛下为人仁善,看着也是对咱们丫头有情谊的。而现在圣旨都下了,再苛责孩子也没办法。” “与其怨怼陛下,让陛下对咱们家有芥蒂,不如开开心心的备嫁。” 秦敷无奈却宽容。 谢觞冷哼几声,终于还是妥协。 谢朝着额角:“咱们还是在民间多访名医,给陛下瞧瞧,陛下长寿,于国祚有益,对妹妹也是好事。” 立后是有大典的,但皇帝大婚娶皇后,还要再隆重一些,要由礼部挑选黄道吉,尚局赶制皇后礼服、朝服、大婚婚服,还有各种凤冠。 在元成皇后之前,大梁历代皇后所居殿,都是凤仪椒房殿,但昭烈皇帝为温皇后独建凰栖,帝后相伴一生从未立其他后妃。 元成皇后去后,其后几代皇后均以入住凰栖为荣,后元成皇后之孙宣帝将此地改为祭祀之所,才不再住人。 而这一回,萧琰下令,将凰栖收拾出来,以待未来的皇后,前朝这才恍然发觉,谢家这位姑娘,怕是得宠的了不得。 里也派来了几个资历深的老嬷嬷来教授她各种规矩,可能是得了萧琰的嘱咐,也知道陛下到底有多喜这位未来的皇后。 嬷嬷们并不敢拿乔,也不敢让她练的深,稍微见她累,就让她歇息。 谢期现在是待嫁之身,按理说得拘在深闺,不能再出门,但谢期耐不住子,几个嬷嬷也只是浅浅的劝说几句,见她不悦,更不敢深说了。 萧琰嘱咐过,不必拘着她的子,嬷嬷们怎敢使小绊子。 但婚前夫不能见面,这个规矩是必须要守的,萧琰不能见她,每必有一封信被内侍官带到谢府。 他俨然成了陷入情之中,挑兮达兮在城阙兮的情窦初开少年郎,只能传信表达思念。 活了两辈子的谢期,除了前世那点与明如槐的懵懂情思,其实对于,也没什么经验。 除了信,偶尔跟着信一起被带来的,可能是两块酥糖,一盒牛糕,一瓶南洋进贡的玫瑰花,又或者是一块他亲手雕的小玩意儿。 今随着信一起到的,是一枚小小的白暖玉,被雕成鸢鸟的形状,天然棕块则被雕成了眼睛和鸢鸟头上的羽。 谢期越看越觉得可,不释手的摸着。 来送东西的小黄门见谢期高兴,也跟着开心,只要谢姑娘笑了,回去禀告陛下,陛下也会开心一整天,不过是传个信带个东西,就有丰厚奖赏。 “瞧见您开心,陛下也就放心了呢,这些子,陛下虽不能见您,可都想着您呢。” 谢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脸微微发烫,而且明明没有吃糖果,嘴里心里却甜丝丝的。 “我也……我也想着陛下,陛下这几身子可好?虽然是夏了,却也不要贪凉。” “姑娘放心,小的会把话带到的。” “你等等再走。” 谢期脸有些更红了,亲自从袖口掏出一个东西,是个小小的荷包。 “这是我亲手绣的,劳烦公公带给陛下,里头是一些安神的药材,我女红不好,请陛下别嫌弃。” 小黄门双手接过:“您放心吧,您送的,陛下都会喜的。” 直到那小黄门离去,谢期仍托着腮傻兮兮的笑,直到云神凝重的进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谢期收敛了笑意:“庄子闹事?我亲自去一趟吧。” 第57章 后悔 不过是一桩小小的闹事, 是因欠了俸禄的事,可亲自调查下来,谢期居然发现, 别院的管家私自扣下了月钱, 在外面放印子钱。 谢期然大怒, 无论哪朝哪代, 放印子钱, 更因为债搞得家破人亡,背上人命的事,都是犯法的。 别院的管家并非是秦敷的陪嫁, 而是她后来招的人,没拿捏卖身契, 又见她是个女儿家,年纪又小, 便起了欺瞒的心思。 雷厉风行的处置了管家,把人绑去官府责令还钱, 谢期又查了查武师教授给这些孩子们的功夫,更加黑了脸。 管家欺上瞒下,没有月钱,武师便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些孩子便刁钻耍滑, 谢期一怒之下辞退了武师, 想要把不着调的孩子发卖了,一顿吓唬才让这些孩子都老实了。 外人果然还是靠不住的。 谢期计划让爹爹个功夫高的老兵来做教习, 跟着爹爹南北征战受了一身伤, 却没捞到爵位的,也不少, 正好她月钱多开一些,就当是补偿爹爹的老部下,而管家还是从家里选个忠心的。 这一天本来收到萧琰的信,心情好的很,却在处理完别院的事后,这好心情便消失殆尽了。 坐马车回去时,谢期犹觉愤怒难平,想到母亲说的,对待下人,若是一味怀柔,有些起了心思的便会觉得主子好欺辱,爬到主子头上来了,必须得恩威并施,刚柔相济方是持家驭下之道。 她是要做皇后的人,务比起主持中馈要更繁琐,也不知她能不能处置的来。 不过前世她以贵妃之身,代掌闱也有两三年,还是有些经验的,倒是不怕。 发了一通脾气,她有些累,糊糊的,就在马车上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的,好像有人在摸自己的脸,绵绵,黏黏糊糊,叫人厌烦。 “云,别摸了,让我睡会。” 然而这人本没停手,拇指上后厚茧,萦绕在鼻间的隐约香气,香韵胜殊冠绝,气味幽凉恍若云崖间青松苍柏。 谢期打了个灵,顿时睁开眼,困意与疲倦都消失不见了。 与摩挲她脸的人对视半晌,谢期笑了笑:“符郡王劫持未来皇后,是要造反吗?” 比起她的气定神闲,不过短短一个多月,萧直竟已憔悴如斯,他瘦了很多,已经能看到突出的颧骨,眼下青黑明显,像是多没能好好休息。 而与过于憔悴面庞相对的,他黑沉的眼睛,亮的惊人,宛如黑夜中的两团幽火。 他终于失去一直以来的平静稳重,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游刃有余,触摸着她脸颊的手一直在颤抖。 “你想让我吃醋伤心吗?我得承认,阿鸢,你做到了。” 谢期嗤笑,很是不屑,都到了这地步,他还在自以为是。 “你觉得,我是为了气你,让你吃醋,才答应嫁给陛下?”她笑的眉眼弯弯:“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萧直。” 萧直咬紧了牙,却不愿在心的女人面前展脆弱与绝望:“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分明不萧琰!” “你我都知道历史,萧琰不是个长寿之人,你这样入去,不到三年,他就会驾崩,你想要余生都在后里守活寡吗?” “那又如何,我一入,便是一人之下的皇后之尊。” 萧直气急,攥住她的手腕:“为了区区一个皇后之位,你就想嫁给一个病秧子,谢阿鸢,你疯了不成?” “是啊。”谢期嘲讽笑着:“谁让我活了半辈子,都是给人做妾,如今能做帝王之,我高兴的不得了呢,愿意的不得了。” 被那双眼睛似看到灵魂深处,萧直像是被刺伤了:“你想做皇后,我许给你皇后之位,嫁给我做正妃,将来还怕当不了皇后?” 谢期哈哈笑出声,把萧直都笑的有些懵。 谢期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你萧直,许我皇后之位?”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