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画舫上其他衣着暴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歌 , 方知 这身装扮的确令人眼前一亮,别有一番风情。 至少,殷唯和在场不少男子顿时就痴了,殷泽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妥,但没说什么难听话。 “没事就标榜自己高风亮节,出事就说自己命如蒲柳,这也不妥吧。”望凝青上前一步,将殷泽挡在自己身后,朝着方知 矜持地颔首。 “别误会,夫君他没有看不起风尘女子,只是看不起破坏别人家庭的蛇蝎女子罢了。” “你!”方知 被刺得浑身一颤,一双妙目顿时蓄 了泪花,“我破坏谁的家庭了?柳小姐你和殷二公子定亲之后我便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了,这难道也要怪我吗?” 美人落泪,令人心碎,周遭的男子顿时就气愤了起来,殷唯更是目眦 裂,一副恨毒了望凝青的模样。 “打住。”不等方知 继续哭下去,殷泽突然 脸困惑地抬起手,“我夫人说的是我和殷唯的‘家庭’,关柳小姐什么干系?” “……” 场面一时间变得十分尴尬。 方知 不打自招,瞬间落得了下乘,画舫中的又都是千年狐狸 ,她搁这演聊斋,说她没这份挑拨离间的心,就连打杂的侍女都不信。 “我昨夜大婚,这孽畜忤逆家父,跑来青楼买醉,彻夜不归,让我在岳家那边好生没脸。”殷泽淡定自若,说得跟真的似的。 “至于定亲?长幼有序,殷柳两家的割衿之约由我来应,毕竟殷唯因方小姐之故与家父闹了大半年,而我心慕柳小姐。” 殷泽说着,看向方知 的眸光一利:“明明是这孽畜犯下的大错,方小姐张口闭口都是在攀扯我的 子,是觉得我殷泽这般软弱好欺?” “我……”方知 被质问得气势一滞,眼神惊疑不定地在那蒙面女子与殷泽殷唯之间来回扫视,“可殷二公子分明说过——” “说过还能纠 大半年。”望凝青打断她的话,她今 扮演的就是得理不饶人的大小姐,“看样子两位的‘井水不犯河水’也虚得很呐。” 方知 顿时 出了屈辱的神情,顿时便有裙下君跳出来,指着望凝青骂道:“你这女子,当真好不讲理,分明是殷二对方小姐纠 不休,方小姐 情温柔,碍于脸面不好推拒而已。倒是你,好好的大家小姐来这等地方,可见也不是什么贞静有 守的——” “哎呀。”望凝青故作惊讶地以手掩 ,实际斗笠下的面容连个表情都欠奉,“公子这话可真伤人啊,我是听说这有知 姑娘的清 楼最是雅致,不少文人墨客乃至朝中学士都将此处视作以笔会友、以墨传情的风雅之地。怎么在公子的口中,这竟是成了好人家的小姐不该来的地方了?知 姑娘听了得有多伤心啊?” “你、你你,我、我……”那公子哥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指着望凝青的手抖如筛糠,最后忿忿一拂袖,“牙尖嘴利,本公子不和你争辩。” “也对,夫人,不必和闲人多费口舌。”殷泽拎起烂泥一样的殷唯,朝着望凝青伸出一只手,“我们回去吧。” “你、你们……”方知 眼圈发红,只能在最后踩殷唯一脚来挽回一点名声,“小女子位卑身微,担不起殷二公子厚 ,恕我 后拒不接待殷二公子!” 说罢便愤愤然地拂袖而去,那背影端得是高风劲节。 殷唯被殷泽扛着,听见这话顿时热泪盈眶,想要大声辩解什么却被望凝青团了团手帕堵住了嘴,只能发出一声惨兮兮的呜咽。 “可怜见的。”望凝青毫无同理心地捻起殷唯嘴里漏出来的巾帕给他擦了擦眼泪,小心地绕开鼻涕和口水,“别哭了,回去让厨房给二弟炒个猪心补补形。” 殷泽轻笑出声,点头道:“好,是该补补,免得对蛇蝎掏心掏肺,蛇蝎还嫌他缺心眼。” 殷唯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顿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殷泽说话声音不小,正在上楼的方知 听见这话顿时崴了腿。 混账男人!方知 咬牙强忍着疼痛,努力保持仪态地走回了房间。刚关上门就忍不住捂住 痛的心口,她可是一直都被男人捧着的,哪里受过这等屈辱? 昭勇将军正如传闻一般冷硬无趣,毫无怜香惜玉之情,这种又臭又硬的男人给她都嫌硌牙,以后她绝不要跟这种男人说话! 方知 怨天怨地,怨不给她半点面子的殷泽,怨不给她踩一脚的柳大小姐,甚至连今晚看热闹没帮上忙的恩客和殷唯都一同怨上了。 “我怎么这么命苦!”方知 翻箱倒柜地搬出一个箱子,从中取出一个黑 的木质佛钵,钵身已经碳化,纹有叶脉一样古雅的纹路,乍看之下有如虫的翅羽。 方知 打开佛钵,漆黑的 沉木碗中有一只拇指大小的玉蝉。那玉蝉呈现莹白的玉 ,通体温润秀美,翅 还透着一点俏丽的红。 “玉蝉子,有没有办法让柳袅袅去死!”方知 怨恨地道,“我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佛钵中的玉蝉振了振翅膀,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傻姑,你要拿什么东西来换呢?” 方知 听见那个名字顿时竭嘶底里地尖叫了起来:“不要叫那个名字,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叫那个名字!” 方知 原本不叫方知 ,方知 是她后来自己翻书给自己取的名字,方知 以前的名字叫做“傻姑”,是她那个被书生辜负的花魁娘给她取的。 傻姑继承了花魁娘的美貌,却生来痴愚,单纯天真,软弱好欺,所以教坊里的姑娘都叫她“傻姑”。 傻姑很善良,但善良不能让生于风尘的女孩吃 饭,所以傻姑在遇见玉蝉子后,便用自己的善良换了一颗七窍玲珑的心脏。 玉蝉子喜 善良的傻姑,所以它钻进了傻姑的心脏,给她钻了七个心眼儿,从此傻姑就不傻了。 傻姑变得很聪明,不管什么都能很快学会,她变得长袖善舞,极擅钻营,没过多久便声名远扬,超越了她那已经人老珠黄的花魁娘。 当世上的一切都变得唾手可得,傻姑便开始嫌弃以前懵懵懂懂的自己,遇见玉蝉子后她才知道快乐为何物,所以她为自己改名为“方知 ”。 但对于玉蝉子来说,傻姑就是傻姑,怎么多了七个心眼儿,傻姑就不是傻姑了? “要夺取他人的 命,需要支付高昂的代价。”玉蝉子回答着方知 的话,“你美丽的皮囊,你的骨与血,你的眼睛与你能言善辩的舌头。” “你能付出什么呢?” 方知 哪个都不想付出,凭什么柳大小姐就那么好命,轻而易举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她不管想要什么都必须拿已有的东西去换? 方知 无法忘记自己第一次出台时,她好不容易看上眼的那位恩客与旁人笑谈时的言语。 出道即是花魁,那时的方知 天真并且傲慢,以为自己只要勾勾手指头,男人便会前赴后继地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正如方知 所想的那样,她一舞惊 了整个南城河的夜晚,而她也如愿在自己在意的那位恩客的眼中窥见了惊 之情。 “花魁美则美矣,但娶 果然还是得娶柳大小姐那样的女子吧?” 旁人有些轻佻地说着浮薄的话语,明明只是玩笑,但方知 没想到那位恩客会突然恼怒地反驳道:“休要将柳大小姐与风尘女子作比。” 说句难听的,方知 当时幼小的自尊心瞬间被摔得七零八落。她想到母亲说过的话,男人就是这种会一边钟情于你的容貌一边又鄙薄你身份的存在。 名 华京的柳大小姐,与她这种生于风月场所、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飘絮不同。 那是生来就拥有一切的天之娇女,不需要拼命努力,只要有一两项拿得出手的才艺,便会被人 口称颂。 也是从那时起,方知 开始执着于正 之位,并当众立下了“不做姬妾”的誓言。 而在那之后,她也刻意去模仿世家小姐该有的风骨,不顾一切地想要表现出自己与其他风尘女子的不同。 方知 不得不承认,殷唯对她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的特殊不在于他的家底以及身世背景,而在于他与柳大小姐的一纸婚书。 和殷唯纠 的这半年里,方知 从他的 慕与殷勤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 足 ,哪怕殷唯除了金钱以外什么都不能给她,她也乐于吊着他。 因为殷唯是柳袅袅的未婚夫。 当他 怀赤忱地发誓要退掉柳家的婚约娶她为 时,方知 会有胜过柳家小姐、拥有一切的快 。 但结果呢?她自以为夺走了殷唯就会让那大小姐颜面大失、悲痛 绝,但实际上没了殷唯,她又被赫赫有名的昭勇将军捧在了手心上。 “……我给你我的血。”想到今 所受的屈辱,方知 咬牙,恨声道,“我要她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 玉蝉子猛一振翅,翅 的红 骤然鲜 了些许,透着一股诡谲不详的气息。 第186章 【第7章】明媒正娶 殷唯被带回了殷家, 虽然殷泽下手有分寸,但他还是下不来 。 而自那夜之后,方知 和殷唯之间的闹剧也在京城内传得沸沸扬扬, 比起纨绔子和花魁的 情, 久不归京的昭勇将军娶了自己原定的弟媳自然更有戏剧 。 殷泽当初投递的折子是返京参加弟弟的婚礼, 因此皇帝听说殷泽成亲后大为不解, 即便殷泽后来补 了折子, 也还是将人召进 中问话。 齐国的君主是位仁善宽和的明君, 虽然没有开疆扩土的魄力, 却是位稳健发展的守成之主。 至少从这位国君即位的二十年来, 齐国称得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即便有天灾人祸,在君王的治理下也算和平地渡过了。 殷泽少年英才, 称得上是被齐国君看着长大的, 对这个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孩子, 齐国君颇有几分老父亲的心态。 “润世啊。”齐国君唤殷泽的表字,斟酌了一下语句, 力持委婉地道,“是遇上什么难处了吗?” “陛下不必忧心,只是一点家事。”殷泽对齐国君也有几分孺慕之情,有些不能与父亲说的, 却能向这位令人尊敬的长辈轻易道出,“我许是有一番奇遇吧。” 殷泽想了想,还是如实将自己在山道小路上经历的黄粱一梦告知了国君,隐去了柳袅袅的宿命, 只阐述了回京的缘由以及齐国未来的国势。 “竟是如此……”齐国君对于殷唯和殷家主的所作所为也有些恼怒, 毕竟他们的私心很可能会害死好人家的女子, “真是不知所谓,还好有你在。” 齐国君说着,神 有些踟蹰,他不觉得殷泽的处理方式有哪里不对,但还是有些担心这孩子为了责任而枉顾了自己的本心。 “陛下不必忧心。”殷泽轻易看穿了齐国君的想法,出声安 道,“柳小姐很好,我也心慕于她。” 齐国君闻言,这才释然一笑:“那就好,你们小两口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了眼下最要紧的事,齐国君便在意起殷泽的奇遇以及他所提及的未来的战事:“也就是说,夷族安分不到三年,边疆就又 了?” “是。”殷泽对于夷族叛 倒是并不意外,边境十年,他早就领悟到中原与草原民族难以调节的矛盾所在,“都是穷苦闹的。” 草原土地贫瘠,严寒酷暑,难以耕种,作物只能一年一收,故而草原民族多以放牧打猎为生。一旦遇到灾年,草原上的动物尚且难以存续,更何况是凡人? 与之相比,中原地大物博,又兼之君王贤明,百姓自然和乐。草原民族与中原百姓比邻而居,见状怎能不眼红呢? 人若是饿疯了,什么事都会做的。殷泽也不知道为了生存而犯罪到底算不算罪呢? “这也不算个事。”齐国君叹了一口气,“今年战事刚平,安抚夷族又必须拨粮拨款,保不齐还要嫁公主郡主,年年如此,倒像是我们给夷族纳贡似的。” 殷泽也觉得有些不妥,但夷族与中原之间的矛盾从古自今皆是君王的心头大患,无论采取什么措施都是治标不治本。那边天高皇帝远,草原民族又比中原人更 悉那边的地势以及气候,就算派兵强行将夷族族地征服,我方也难免死伤惨重,而且夷族蛰伏一两年又会东山再起,实在是得不偿失。 话虽如此,但从古至今中原这么多代皇帝都没能想出好的解决方法,齐国君和殷泽一时间也没有头绪。 齐国君也知道此事急不来,左右还有三年时间,便批复了殷泽上奏 调回京的折子,又许了他一个月的休沐,让他回去好好打理自己的家事。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润世啊,大丈夫若是连身边人都护不好,谈何而来的护佑苍生啊?”殷泽告退前,齐国君如此苦口婆心地劝道。 殷泽知道齐国君说的乃是至理,回去的路上却也难免忧心忡忡,一会儿想到三年后的战事,一会儿想到自家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幼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殷泽说要将殷唯逐出家门就一定是要逐出家门,等殷唯养好腿了,他就把他丢到军中好生磨炼一番。 都说子不教父之过,殷泽觉得殷唯会变成如今这般混账的样子,他这个本该如师如父的长兄也有过错。 他离家多年,几经生死,他有名为泽,又以“润世”为字,就仿佛他这一生就是为了成为天下百姓的甘霖雨 。 但是正如齐国君所言,若不能齐家又何谈治国安天下?见微知著,以小见大,从身边点点滴滴的小事做起,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殷泽踏着黄昏的晚霞回了家,明 就是归宁,他还得想想如何跟岳家解释呢。 “大少爷。”见殷泽归家,门房行了个礼,低头凑到殷泽身边,恭恭敬敬地将今 家中发生的事情如实转告。 门房说的都是一些生活中的琐碎小事,比如二少又以绝食相 ,对夫人出言不逊,腿断了还不安分说要去找知 姑娘之类的事情…… “殷唯不吃饭就让他饿着,饿三天再给一碗白粥,他 吃不吃。”殷泽可不是被殷唯闹一闹就会心软的慈父,他比大多数人都心硬得多了。 为了避免殷唯向殷父求救,殷泽说完又道:“陛下年前赐了我一座京郊城外的温泉山庄,天气有些凉了,父亲 劳了大半辈子,便让父亲带姨娘去修养修养。” 门房不敢多话,只能低声应是。殷泽也不管家中下人怎么想他,左右他是问心无愧, 代完后便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向晚的暮风吹拂着他的鬓发,夹带着一丝兰花的清香,殷泽想着柳袅袅大抵会像以前一样在花架下看书吧,步子一转,便朝着后院走去。 出乎殷泽的预料,他没有在后院中看见柳袅袅,便问院中的侍女道:“夫人呢?”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