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船在茫茫大海航行,除了克服身体的不适外,更要随时应对由大自然发起的攻击,是以长途的出海意外向来不少,失踪更是常有的事,每年也一直有相关的失踪报案。 秋季这场跟林家柱有关的报案,死者名叫乔洪生,年龄27岁。 家属坚称是在船上被害的,但这事吧,死无对证,连尸体都葬身大海了,你家属说是被害的,你又不在船上亲眼看到,中途也没联系,咋知道的呢? 当时一起出海的船员证词里都说他是不小心被大鱼拉下去的,警察还去查了出事的船,着实没找到什么证据,最后只能以意外死结案。 一眨眼,四年过去了。 会是乔家人因为怨恨船长林家柱而蓄意纵火吗? 岑柏说不准,毕竟看林家柱,似乎树敌颇多,那些怨恨他把优秀标兵给亲戚的人其实也有嫌疑,而且还有一个点,凶手到底是从哪得到这么多汽油呢? 不解释清楚这点,这案子就很难破。 无疑乔家人可能会是重大的突破点,岑柏急匆匆又去户政处调乔洪生一家的资料,大致看完,理清了脉络。 乔家本是一家四口人,父母都是当地的渔民,1968年他娶了老婆,妹妹也在次年嫁了出去,69年子给他生了儿子,72年又了一个女儿,正式变成了一家六口人。 往往是父仇子报,岑柏算了下,乔洪生最大的儿子今年也才7岁,太小了,着实不太可能做出报仇的举动,排除子女,那就是他的父母或者子妹妹了。 家里还有两个幼儿需要照顾,万一事情败被发现,孩子谁来照顾?岑柏作为一个父亲,觉乔洪生家里人应该也不会做出放火这种事来。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亲自再跑一趟棚户区,带上徐志虎跟另外一名队员曹忠先开车前往,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又到了昨天他们来过的码头,岑柏看着外面停靠的船,喊了声停,把车窗也降了下来,跟他说:“在这停一会儿。” 徐志虎把车停下来。 岑柏没怎么坐过船,这种大船更是少,结合这个案件对大船就更好奇了,靠在窗边看了好一会儿,还见到一艘船冒着黑烟起航了,看了一阵子,实在没什么思路,只能遗憾关上了窗,“去陆西坤那。” 徐志虎再次启动车子,沿着路七拐八拐,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陆西坤,受灾现场仍在封控中,他找了个受损程度相对没那么严重的房子,在院里正在据提上来的资料画这次火灾受灾的家庭。 岑柏走了过去,低头看了一眼,“画了多少?” “刚画一半。” 这活对陆西坤来说也折磨的,坐在这刚半小时,脸上表情已经有了不耐烦,反问过去:“你呢?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刚起步。” 这个图跟他的案子也有关系,岑柏仔细看他已经画好的图案,很显然陆西坤是按照受灾严重程度来依次画下来的,能很清楚地看到林家柱附近这几户烧得都严重的。 陆西坤是个人,画技也差,越画越潦草,不过随着时间逝,岑柏还是从图里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如果排除风力等别的因素,按理说火势应该随着距离慢慢衰减的,但这张图里明显有几家受损程度要高于隔壁。 他伸手依次指了指,“这家姓苏的、这家姓李的、姓林的和姓侯的为什么受损程度也高一点啊?” 这不明知故问吗? 陆西坤抬起头看他,看傻子一样,“也被泼了油啊。” “泼了油?” 岑柏锐地觉到他措辞的变化,语气有些急:“你昨天不是说泼了汽油吗?” “上午我们队员分析了下物质,这油不像纯汽油。” 陆西坤埋头继续画图,“拿去检验了,结果还没出来。” 岑柏听着近处响起的一阵阵大船的汽笛声,排除汽油后,整个思路打开,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刚才在码头看到大船启航时烟囱咕噜噜冒出的黑烟,瞬间动起来,一把掰过陆西坤的肩膀,着急问他:“现在大船都烧什么油?”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柴油吧?” 陆西坤对这也不确定, 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这么动,联想起来才问:“你怀疑这泼的是柴油?” 岑柏点了下头,他一直都在想凶手到底是从哪拿到这么多汽油, 现在才得知本不是汽油, 如果不是汽油而是船舶用油的话,负责航行的工人确实非常有可能拿到油来放火。 他拿出笔把图上烧毁比较严重的四家记录到纸上,打算回警局再详细调查一下这四家,转头问陆西坤, “你们那调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陆西坤回:“下午应该能出来。” “出来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岑柏觉得还是有必要找悉轮船运行的人来咨询下情况,说完从院里走了出来, 叫来徐志虎一起去码头。 下午两点的码头格外热闹, 休息过后的工人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一排排坐在码头外面的平地上,用工具处理打捞来的海鲜,空气中是又腥又咸的味道。 这年头,民众对警察都是敬重中带着害怕的,看到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走过来, 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纷纷抬起头看他们。 老远就能看到船停在哪,岑柏低头看了几眼, 就看到一旁摆了很多的竹筐,里面有不少海鲜, 他收回目光, 径直往停靠大船的的地方走。 “这船真的好大。” 徐志虎走近叹了句, “刚才离得远没觉, 走近才发现这么大。” 能在海上航行的船个头都不小, 岑柏还是第一回 亲眼站在船下往上看,不附和,“是大。” 两个警察一声不吭就跑去他们船旁边了,怎么可能不引起震动,很快有人把事情通知给社长了,渔业公社的社长姚邵龙得知消息马上跑了过来,态度很谦和,“警察同志,到我们这公社来是有什么事吗?” 细想也只有前几天的大火了,但这火跟他们公社也没关系啊!姚邵龙实在摸不准警察是来干嘛的。 “你好,我是洪江市公安局治保处的岑柏。” 岑柏直接亮出了证件,“有几个问题想咨询一下你。” 姚邵龙直点头,“您问。” “远洋捕捞一般一趟多少个船员?” “看情况,一般不超过四十个人,二三十个人。” 姚邵龙早些年也是跑过远洋的,对情况很了解,“远洋捕捞一趟来回耗时太长,成了家的船员大多不愿意跟船去,加上危险比较高,每年其实跑不了几趟。” 岑柏又问:“上了船,谁负责船的航行和船上设备的维护啊?比如启航需要用到的油料?” 这么大批量的油,凶手能买到的可能很小,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在工作中一点点克扣下来的,所以他很可能就是船上经常接触到油料的船员。 “航行一般是由船长和大副二副负责,设备维护是轮机长的事情。” 岑柏追问:“油料也是轮机长来购买吗?” 姚邵龙不太懂他为什么问这么细致,顿了下,认真回,“油料就不归轮机长管了,一般是大管轮和二管轮,他们负责每次启航前的油料、物料还有机件的采购工作。” “船都烧什么油啊?” 岑柏指了指远处即将靠岸的一搜船,“烧柴油吗?” “这就说笑了,我们哪烧得起柴油。” 姚邵龙笑笑,“柴油贵,每个月分到我们这的量少,一般只给跑长途航行的船用。” “像你刚刚指的那艘船,是近海的船,这种船我们都是烧便宜的重油,重油这东西,是原油提炼出汽油柴油后剩下的废油渣,价格便宜,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经常烧容易腐蚀船设备。” 岑柏心里大概有数了,“我能看下咱们公社成员平时出海的工作表吗?” 这些信息每个月都会张贴出来,他要看,姚邵龙就更不可能拒绝,“行,您跟我来。” 三个人很快来到了公社的办公室,岑柏怕他只给今年的,提了一句,“我要近五年的。” 姚邵龙回屋去给他找资料去了,先搬出了时间最接近的,“这是去年1月份到12月份的。” 一下子搬出来厚厚的五本,岑柏递给徐志虎两本,看姚邵龙这会儿去找资料了,对他低声道:“你也看看。” “着重找一下每次负责大管轮和二管轮的人,看有没有哪些人名是经常出现的,另外注意下乔大顺这个人。” 乔大顺就是死者乔洪生的父亲。 徐志虎点了下头,翻开书页,看了起来。 姚邵龙这份出海志,是按照时间期来排列的,最前面就是出海人员,非常醒目显眼。 公社社员众多,每次出海负责大管轮和二管轮的人几乎都不一样,岑柏翻了大半,又见姚邵龙搬出前四年的记录本,觉光靠自己记忆是记不住了,“这些资料我能带回警局吗?” “最迟明晚给你送回来。” 姚邵龙也不敢问他到底拿来干嘛,毕竟警察办案不可能给他透太多细节,犹豫了会儿才答应,“那麻烦您写个证明吧。” 岑柏出一张纸,马上给他写了一个证明,“麻烦了,我们会尽快送回来的。” 姚邵龙看完证明点了点头。 岑柏说完跟徐志虎抱着厚厚的资料出了他的办公室,回到刚才那个院子的时候,陆西坤已经把受灾图都画好了,看他出去一趟带回来那么多本子一愣,“你这干嘛去了?” “查案用的。” 岑柏又看了一眼他画完的全图,受灾严重的还是他记录下来的那五家,没有增加新的,该查的都查到了,跟陆西坤告别回了警局。 岑柏一直觉得受灾严重的这五家绝对有着某种联系,所以在到达警局之后,先去户政处调集了这五家的户籍信息,信息全部调出来之后,他又另外找了队员,让他们加入进来一起整理,并且要着重关注这五家在这些年里的出海情况。 五年的资料,几乎每天都有数十艘渔船从这个港口出发,要据人和职业来分门别类整理并不容易,四个人从码头回来以后手上就没停过。 岑柏翻出了72年导致乔洪生意外死亡的那次出海记录,姚邵龙填写的这份出海资料单其中有些细节要比他们警局写的案宗更为详细。 当年的案宗调查船员时,只着重问了跟乔洪生同宿舍的船员,其他船员的证词全都笼统整理到了一起。 而在姚邵龙给出的这份出海单里,岑柏惊奇地发现,72年这次出海的重要人员竟然跟现在因火灾而严重受害五个家庭惊人的一致。 其中林家柱父子俩分别担任了船长和一副的位置,而去世的乔洪生担任的是轮机员的职责。 指向如此明显,岑柏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猜想,这恐怕就是一场迟到了四年的一场为子报仇。 他伸手在乔大顺名字上画了一个勾,正巧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岑柏打开门一看,是陆西坤的队员,“岑处长。” “结果出来了吗?” 岑柏事先代过陆西坤结果出来后也过来告诉他一声。 来人缓声跟他说起检验结果,“据我们的检测,现场出现的这种油,成分很复杂,可能是一种质量稍次的重油。” 岑柏听到这个结果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凶手估计就是某个长期出海的船员,他笑着送走了人,“辛苦了。” 临到下班前,大家仍是没有整理完,岑柏也没太强求,让大家按时下班,下班的时候高长东他们一行人还没回来。 家里两个人都去上班了,卧室不能没大人,张光香也来不及下去做晚饭,岑柏正好买了晚饭回来,看苏雪桢还没回来,先把饭放在了煤炉上温着。 张光香看他回来,这才放心下楼去上厕所。 岑柏先去洗了下手,回来的时候孩子还在睡,他也没打扰,起身整理房间,没过一会儿,苏雪桢上完班也回来了,看到他提前到家了有些意外,把身上的围巾和手套依次掉,一边一边说:“主任让我明天就不用再来医院了,不过我想着还是再去一天比较好。” 岑柏接过她手里的围巾挂上衣架,轻声问:“伤者的情况怎么样?”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