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舟跑上前,跟几个小姑娘说要几枝桂花,她们热情地给剪了好大一把拿给莲舟。 再回来的时候,莲舟怀里抱了一怀桂花。 傍晚,宁宛致蔫蔫地来到了承明殿,有气无力地对昭蘅说:“我完了。” 昭蘅正坐在凭几旁边,修剪着案上的桂花花枝。 “小四郎不是回来了吗?怎么还在害相思病?”昭蘅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柔声问她。 宁宛致小手轻轻托在腮边,讶异地问:“他真的回来了吗?我最近天天去他府上都没有见着人。府上的小厮说他成不着家。” 昭蘅一愣,手中的剪子歪了,将好好的一枝桂花齐剪断了。她把剪子放下,转过脸来点头说:“回来了,刚回来的那天夜里就来见殿下了。” 宁宛致轻叹一声,气地趴在窗沿上,随手拿着一枝桂花嗅了嗅。 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昭蘅侧过身认认真真地看着宁宛致,不得不说,小宁生了长很致的脸,子又这么惹人,她都喜得不行,什么样的男子能拒绝这么美好的姑娘。 “婶婶,你看什么?” 昭蘅弯,认真道:“小宁这么好,一定能得偿所愿。” 说得宁宛致怪不好意思,嘿然笑了笑:“婶婶才好看,你对我一笑,世间万物都失去了彩,我的眼里只有你!” 昭蘅屈指轻轻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悄悄告诉她:“明晚上小四郎要入赴宴。” 宁宛致的眼睛亮了起来,着小手兴奋地说:“明天我到门口等他!” 昭蘅瞧着好笑,眼尾轻勾着:“喜他这么辛苦,你不觉得委屈吗?” “为什么要委屈?”宁宛致心情重新雀跃起来,拎着裙摆在屋里快乐地转了两圈:“小四郎是世上最好的人,再说了,争取喜东西的过程,就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昭蘅眨眨眼,慢条斯理地将桂花入花瓶里,捏着宽大的树叶,抬起眼睛安静地看着少女的雀跃模样,角也勾了起来。 林嬷嬷在外面叩门,低声询问要不要摆膳。 昭蘅留宁宛致用晚膳,她说不用:“爹爹一个人在家,我要回去陪他过节。明我再来找你……和小四郎。” 她拿起搭在案头的披风,匆匆系上绦带,便快地跑出去了,像一直快地蝴蝶。 昭蘅以为今夜过节,李文简多半要在中陪陛下和娘娘用膳,便吩咐摆膳。 中秋节膳食格外的丰盛,她一个人也吃不下,一部分赐给值守的女,又给万兽园的越梨送了些去。 她刚坐在桌前,廊外传来女的问安声:“殿下。” 昭蘅起身到门口,正好碰到阔步而来的李文简,他解下披风随手递给昭蘅,看着桌上动过的碗筷:“不等我过节?” 昭蘅慢慢将嘴里的汤圆嚼碎咽下,才柔声开口:“以为殿下要陪陛下和娘娘用膳,所以没等您。” “他们喜关着门自己过节,不大待见我。”女端了热水上来给他盥手,他匆匆洗了洗便坐在桌前,说:“议了一下午的事情,都饿了。” 昭蘅折过身去给他取碗筷,再回来的时候,发现李文简正举箸夹菜。 那双筷子正是她方才用过放下的。 “快坐下吃。”李文简招呼她。 昭蘅点点头,在他身旁坐下。 李文简伸给她盛了一碗浓稠香甜的牛,推到她面前:“快吃。” 昭蘅弯起眼睛来,一面看殿下吃东西,一面小口小口喝着牛。牛微热的温度渐渐暖了她的心。 用过膳后,李文简道:“今天晚上不写字了,我们出去走走。” 昭蘅以为他是要去园子里散散步,于是点了点头。临出门时,李文简让莲舟将她的披风拿来披上:“外面风大。” 昭蘅心想,也走不了多远,不穿披风也没什么,正要拒绝,李文简已经将披风搭在了她的身上,纤长的手指将两绦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两人出了东之后,沿着道走了很长,走得她脚发酸,一抬头已经到了正元门。 李文简径直往门外去,昭蘅诧异地快步跟上,低声问:“殿下要出吗?” “不是说出去走走?”李文简侧脸看向他。 昭蘅这才发现他没有穿龙纹常服,穿的一身圆领织锦云纹长袍,头发用玉冠高高束起,衬得他贵气拔。 他已然穿过门,回头道:“走。” 昭蘅赶忙追上,落后他半步出了门。 门外谏宁牵着马车候着,看到他们出来,立刻跳下车,搬出小杌子,道:“主子,上车吧。” 昭蘅踩着小杌子上了马车,车内只有一盏小小的壁灯散发出微弱光芒,李文简坐在车内的身影只有隐约的轮廓。 “殿下怎么想出了?” 李文简侧身坐着,笑道:“出来体察民情。” “可是……”昭蘅掀开帘子一角,外边人来人往,车马如同水:“好多人啊,万一混入刺客怎么办?” 李文简淡笑着:“吃饭也可能噎死,但总不能因噎废食。” 看出昭蘅的紧张,他抬手在她眉心弹了下:“别怕,谏宁做了准备,街上的暗卫比百姓都多。” 昭蘅忍俊不,听他这么一说,倒真的放心了些。于是干脆将车帘卷起一半,看窗外的风光。世间的烟火气,真是令人心安,她看着川不息的人群,角也慢慢扬起。 马车走了很远在热闹的街市停了下来。 天上烟火星子璀璨,人间烟火鼎盛。 除了时不时在天际炸开的烟花,到处挂着的彩灯将整条街照得亮如白昼。人头攒动,灯火动如海。 孩童们在街上争相嬉笑追逐,一会儿跑到卖糖的摊贩上,一会儿又挤到人群里看杂耍。 停车的地方旁边便是个穿着异域服装的男子在表演火。 围观的群众纷纷惊呼叫好。 昭蘅站在人群外,踮脚伸长脖子往里看,刚好那人转过脸朝着她的方向了一团火。尽管隔得老远,她还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撞入一个膛。 她侧过脸,柔声说:“抱歉。” 李文简笑着掸了掸肩上的灰,并不往心上去。 从看火的摊子里挤出来,李文简低头对昭蘅说:“那边有卖糖画的。” 昭蘅望了一眼,见糖画摊子旁挤了小孩子,她低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李文简却不回答,边不由自主地浮起笑意,问谏宁要了一把铜钱,扭头询问昭蘅:“要哪个?” 昭蘅乖乖地蹲在旁边,认真地选了选,最后指着一支荷花:“这个可以吗?” “可以。”李文简数了铜钱给摊贩,说要荷花。 摊贩却指着旁边一个木质转盘说:“公子,咱们的糖画不是挑的,是转的,您转到什么,我就给您什么。” 一群孩子守在旁边,他们刚把爹娘给的铜钱花光了,这会儿正围在摊贩前看热闹。 李文简付了钱,对昭蘅说:“看看你的手气如何?” 昭蘅抿笑笑,拨动转盘的指针。指针飞快地旋转,最后停在画着龙纹的那一格。 龙纹是糖画里最大的一个,也最难转到,围观的孩子们立刻“哇”地惊呼起来。 昭蘅正要起身,李文简却又数了钱付给小贩,他对昭蘅说:“不是要荷花吗?” 她于是再转,没中。 李文简耐心颇好,每次她没转中,便又数钱给摊贩。 不过她手气委实不好,连转了十几次都没有中。 孩子们的呼声渐渐从羡慕成了嘲讽,她还听到一个小男孩悄悄对他的伙伴说:“这个姐姐好惨——” 见李文简还要付钱,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算了吧,走吧。” 她盯着手里一大把糖画:“这些也好的。” “我来试试。”李文简重新付了钱,决定亲自动手给她转一朵荷花。 昭蘅往旁边挤了挤,给他让出空间,李文简提起袍角蹲在她身旁,再次转动转盘。 轰一声。 孩子们不给面子的笑声更大了。 昭蘅侧眸看着李文简吃瘪的样子,轻扬的角本不下去。 “算了算了,我送你们一支荷花吧。”小贩看得于心不忍,摘下那支荷花糖画递给昭蘅。 李文简站起身,捋顺袍角的褶子。 昭蘅将多余的糖画分给一直围观的孩子们,他们笑嘻嘻地道了谢,拿着糖飞快地散入人群中。 “看我出糗这么开心?”李文简偏过头问她。 昭蘅努力地想下将角的笑,可不住,只好不真诚地道歉:“对不起。” 低头啃了口荷花尖儿,真甜呀。 “好吃吗?”李文简问。 昭蘅点头,如实说:“很甜。” 下一刻,李文简低头,在她刚才咬过的地方跟着咬了一口,评价说:“嗯,是甜。” 昭蘅低头看着糖画缺了那片花瓣,心想,殿下现在越来越……不拘小节了。 走了好长一截,昭蘅才发现,这条街上不仅有中原人,还有很多胡商。 路边的很多商铺都是胡商开的,长相妖冶丽的胡姬当垆卖酒,扭动肢招揽顾客。 胡姬热辣奔放,看到长得俊俏的独身男子,便上前动手攀拉。 昭蘅上一次逛这么热热闹闹的街,还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出来之后看到什么都稀奇,她边走边看,不知不觉落后他好长一段。 “公子,要进来喝杯酒吗?”道旁,一个手执夜光杯的美胡姬拦着李文简的路,伸手牵住他宽大的衣袖,眼波暗送,风情无限。 昭蘅迟疑地立在原地,目光落在胡姬拉着殿下的手指上,犹豫该不该上前。 “不用了。”李文简拂开她的手,转身寻到昭蘅的身影,退了两步,握住她的手腕,向那胡姬笑笑:“内人善妒,只好辜负姑娘好意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