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冉愕然。 那北皓死在襄州的意义何在? 他看向黑袍人,此人的想法瞬息万变,他越来越看不透。 “上兵伐谋,其次伐,其次伐兵。”黑袍人立于寒月野草间看向他,“我所谋者,不是战无不胜,而是不战而胜。” 东方冉心中一震,“如何才能不战而胜?” “你和北达的谋士俞珪尚有联系?” 东方冉这才想起俞珪来,此番南下襄州,本来就是他骗俞珪,在南下的路上为俞珪除掉北皓,事成之后,俞珪在北达面前举荐他。现在北皓死,也算是任务达成了。 黑袍人道:“你去做一件事。” *** 黄龙城 “让他再等一刻。”魏西陵说罢关上门。 刘武挠着头,这话什么意思?让云越再扛一刻,还是让卫夫子再等一刻? 他一边沿着楼梯往下走,一边又忍不住回头看那紧闭的房门,总有种说不出的觉。 直到下了楼,他才蓦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觉。这不就像是书院的先生来告状,夫两关上房门教育孩子吗? 魏西陵看向魏瑄,“阿季,卫夫子为何要拿你?” 萧暥立即道,“西陵,他们搞体罚,阿季浑身是伤,所以才逃出玄门。” “我自己练剑伤的!”魏瑄一口咬定。 萧暥头大:不用这样打脸吧? “阿季一身的伤,不能再跟卫夫子回玄门。”他看向魏西陵,道:“西陵,你带他回永安。他在你身边,我放心。” “我不去永安。”魏瑄斩钉截铁道, 萧暥脑阔疼,这倒霉孩子,这会儿跟他杠上了! 他有点束手无策。果然他就会打仗,教育孩子不是他强项啊! 魏西陵走到魏瑄面前,拂衣坐下,有种特别的沉稳。 “阿季,你在玄门究竟发生了何事?” 萧暥知道魏西陵的格,如果魏瑄真犯了错,他不会包庇,既然他让云越和刘武将卫宛挡在下面,说明他相信魏瑄,他想让魏瑄说明缘由,澄清真相。 但魏瑄沉默了。 为得到栽培千叶冰蓝的配方,他和黑袍人在湖畔草堂周旋了一个月。黑袍人是苍冥族的主君,若说约他只为闲谈、下棋、对弈,谁又会相信? 事实上,黑袍人的每一句话里都有弦外之音。 “求而不得,始成心魔。” “即使不修炼秘术,你也会疯。” “你身负朔王血脉,你的执念,比他更深。” “得偿所愿,便不会疯。” “我说的,都是真话。” …… 魏瑄薄抿成刀刻般的一线,眸光幽沉冰凉。 他也希望自己能像魏西陵这样,战场上是所向披靡的战神,战场外是坦磊落的君子。 可是他不能,他心里藏了太多的隐秘,如影随形。只要出冰山一角,就会引来洪水滔天。 魏瑄道:“皇叔,将军,玄门之事幽玄深奥,你们就不要再问了。” 说罢他决然站起身,往外走去,“我去向卫夫子请罪。” “不行!” 这身的伤才刚敷上药,又要再去挨刀吗?! 萧暥几步上前就要拽住他。 但魏瑄血气方刚,心意决绝,他一老弱病残哪里拦得住,他一时着急,只觉心口悸痛,身形一晃。 “将军!”魏瑄赶紧回身,反手抄住他的身。 同时魏西陵也上前扶住了他的肩,“阿暥,怎么了?” --爩恄 “不碍事,就是饿的。”萧暥虚了口气,挣扎着起身。 被叔侄两同时抱着,这觉有点诡异。 “打了一天仗,没吃东西,步子有点飘。” “我这就去厨下!”魏瑄道。 “回、回来……”萧暥脑阔疼,这孩子是不是傻啊,都快被抓了,还想着下厨? 魏西陵立即命人取来了糕点,递给萧暥,“你先吃点东西。此事由我。” 可萧暥知道,这事儿难办。 魏瑄对玄门发生的事闭口不提,卫宛则一口咬定他有罪。而且玄门之事,不可为外人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还问不得,就无法澄清真相。 魏西陵为人刚正,若不问缘由地包庇一个人,有悖他处事的原则。 想到这些,萧暥食不知味地嗑着点心。 魏瑄正处于青叛逆期,不会真的一时冲动犯了什么错吧?他不又想到了潜龙局上魏瑄刺谢映之的那一剑,脸微微苍白。 魏西陵道,“既然事涉玄门,我不便再问。我只问你一句,可曾伤及无辜?” 魏瑄想了想,“未曾。” 魏西陵点头,“等我片刻。” 说罢转身往外走。 萧暥心中一震。 他知道魏西陵的做派,他如果要保谁,哪怕是楼下有千军万马,都别想踏前一步。但是…… “西陵,你不能出面。”他一把拉住了魏西陵的手, “玄门要拿人,你出面阻拦,此事就成了公侯府和玄门的矛盾。” 所以魏西陵决不能出面和卫宛硬刚。 “我就没关系了!”萧暥故作轻松,把剩下的半块点心扔进嘴里, “我刚才琢磨明白了,谢先生是我的入幕谋士。”他眼角微微勾起,“回头一切我都推在他身上,他是玄首,就成了玄门内部矛盾啊,让他们自己解决!” 谢映之沉了一下,点头赞道:小宇,有长进。 靠!萧暥蓦地想起还连着线! “先生,你套路,不是,计谋最多了,这事儿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吧?” 谢映之:…… *** 厅堂里,云越等人正和一众玄门弟子对峙,双方几乎剑拔弩张。 卫宛一见到魏瑄,横眉道:“逆徒,你私自出逃玄门,闯下大祸,还不立即跟我回去受罚!” “卫夫子,你都知道他闯下大祸了,可不能包庇弟子啊。”萧暥道。 卫宛脸骤变,“萧将军认为我会庇护逆徒?” 他声俱厉:“玄门法度严正,凡魔外道必先去戒律堂废去修为,戴上铁镣,废其经脉,手足钉入锁骨钉,永沉断云崖底。萧将军大可放心。” 萧暥听得脊背发寒:玄门到底什么组织?是不是有点偏啊…… 谢映之轻描淡写道:大师兄危言耸听,你别听他瞎说,在他眼中,不下蛋的公也是魔。 萧暥:等等,公不是本来就不下蛋吗? 谢映之:所以,何来那么多魔? 萧暥被他绕晕了,但紧绷的心不知不觉就放松了。 谢映之道:如今晋王因私仇杀北皓,北达岂肯善罢甘休。玄门若在此时带走晋王,晋王又是门中弟子,岂非徇私? 萧暥照着谢映之的话如数转达,“即便卫夫子问心无愧,但悠悠众口,人言可畏,稍有不慎,将毁及玄门百年声誉清名。” 卫宛面渐沉。 萧暥继续道:“且北达替子复仇,却寻不到晋王,便会迁怒于雍襄百姓,届时他举大兵南下,战火兴起,生民离,就是卫夫子想看到的?” 卫宛沉默地抬了抬手,玄门弟子纷纷退下。 除魔卫道,但不能伤及无辜百姓。 他狐疑地看向萧暥,“所以,你要将他给北达发落?” 萧暥道:“晋王为皇子,北达为诸侯,怎能将皇子给诸侯发落?” “此事既是国事,也是陛下家事,于情于理,都应由陛下发落。” 卫宛凝眉道:“北达若拿不到晋王,依旧发兵南下,该当如何?” 萧暥道:“若北达不服天子所判,还要举兵南下,就是犯上作。他素重声名,又为一方诸侯,帐前谋士无数,不会行此不智之举。” 卫宛沉思片刻,又看向魏西陵,“君侯意下如何?” 魏西陵道:“他所说,即我之意。” “也罢。”卫宛叹了口气,“但我要亲自押解他上京,以免途中被他走。” 萧暥见他终于松口,“就如夫子所愿。” 他又看向众人,“大家都还没吃饭吧。”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