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忽然回头,淡然道:“苏兄,你使过剑吗?” 苏钰猛然一震。他是个文士,不会用剑。 江浔不等他回答,已抄起兵器架上的一把长剑递给苏钰,“大司马和纪夫子就拜托你了。” 苏钰勉强接过来,双手都被剑的重量坠地一沉。剑鞘冰冷的触让他浑身一个灵。他脸惨白,他没有作战过,即使是撷芳阁那会儿还有萧暥在带队。 其实江浔所谓的保护纪夫子和昏的秦羽不过是个借口,让苏钰避到内室时,心里没有负担和歉疚。 他镇定道,“放心,这府中还有两千兵。” 苏钰听这府强外的杀声也远远不止两千人啊,心中更是一寒。 江浔语调却显出了几分轻松,“我生于世,起于微末,若主公不开科举,本就打算效力于军前,剑术也还过得去,这次正好有机会一试。” 朱璧居 王戎接到报讯后,面沉:“区区一个司马府,他们只有两千士兵,怎么现在还打不下来?” 容绪慢条斯理道:“听说这江浔指挥得当,他调集弓弩手于外府墙居高临下杀了我们很多人,又故意虚留一门,放风雷堂的人冲入府中,结果被切断后路,让藏在夹墙里的刀盾手伏击了,接着他又让士兵换上风雷堂的衣衫,绕到背后袭击了他们,这不就了么。” 王戎然道:“风雷堂,四海帮,还有那些世家大族,都是大梁城里的子太舒坦了,尽养了一群脓包,连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竖子都打不过吗?”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一边看戏似的的容绪,“我们的一千兵去哪里了?” 司马府内 苏钰抱着剑,听着外面纷的兵刃声,他第一次离刀光剑影那么近。 室内灯火昏暗影影重重,他看向榻上是昏不醒的大司马秦羽和一旁如老僧入定般的纪夫子。 如果军冲进来,他不敢想象。脑子里各种场景纷而过。 司马府的庭院里,大门终于被攻陷,兵黑如同蝗蚁一般涌入府中。 江浔一身轻甲,率军退守到府邸内宅附近,沉着道:“五人一组,两名箭手远敌攒,三名刀兵近敌格杀。” 这是巷战的战法,这种可分可合的移动作战可以最大限度借用府中的障碍物,灵活地歼灭敌人。 雨越来越大,对战的双方都已经是浑身冰凉透,但也一定程度上延缓了对方的攻势。 江浔一剑劈开一名兵,眼中有凛然决绝之,“两翼收拢。” 众寡悬殊,没想到他的第一战就是这样惨烈的血战、巷战。兵已经近到了司马府的中堂。 江浔骨节突兀的手紧紧握住冰冷的剑柄,玄首说过,只要坚持到正午。 正午前,司马府绝不能被攻破。 *** 大梁城头。大雨如注中,旷野上的那道灰蒙蒙的线越来越近。 鲍滕奔下城楼,三两下砍杀了几名不服从号令的城门卫,“立即关上城门!” 大地隐约传来了马蹄的震响。 鲍滕青筋直跳,“关城门!” 他忍不住亲自上阵,提着血淋淋的刀,驱使着左右五六名士缓缓推动城门。 那些士兵弓着,铆足了劲,臂膀上筋脉暴起。 预曦正立a 刺耳的吱嘎声中,沉重的城门终于慢慢合上,旷野茫茫雨在鲍滕眼中渐渐地变成了一条灰白的细。 就在他刚要长出一口气时,忽然眼前的细乍地一亮,一道尖锐的疾风穿过即将完全闭合的门,入城内。 鲍滕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一支破空来的羽箭已经穿透了他的咽喉。 脖颈上热血汩汩涌出,他咳呛着不过气来,震惊地看着箭尾的白翎竟还兀自振颤着。 看着着脖子挣扎的鲍滕,周围的士兵吓得跌跌撞撞后退。全九州只有那一人有这样凌厉准的箭术! 这一箭犹如鬼魅般,竟穿过城外连天的雨幕,穿过即将闭合成一线的门,钉入了鲍滕的咽喉中! 接着,城门轰然撞开,无数马蹄踏过鲍滕的尸体。 萧暥的斗篷被狂风掀起,在骤雨中猎猎翻飞,森冷的玄甲映出一片苍茫雨。 他横剑立马,眸中寒芒乍现,“参与动者格杀,余者不咎!” 积威之下,所有京兆府的府兵都仓皇扔下了兵器,云越兵不血刃,迅速接管城防。 孙霖已经四肢无力地跌坐在城头,雨水无情敲打在他僵硬的脸容上。 他哆哆嗦嗦道:“云副将,我……我是被鲍滕挟持至此的。” 云越挑起细眉,“孙府丞,地上冷。” 说罢一把将孙霖从地上提了起来,耸到了宣楼内看押。 时间紧迫,萧暥让谢映之去灞陵大营调兵,云越接管城防,自己只率两百人的亲卫锐士先入城中。 城中的兵都是江湖浪人剑客和世家大族的私兵,虽然砍杀起来凶狠暴,但纪律松散混,哪里能和沙场百战的锐士相比。 沉重的马蹄踏在长街的青石上,践起鲜血和着雨水飞溅,兵瞬间豕窜逋,土崩瓦解。 萧暥迅速平定了城中动,率军直奔司马府而去。 *** 朱璧居 王戎脸铁青:“萧暥回来了?不可能!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容绪慢条斯理道:“我就知道那几个东瀛人杀不了萧暥,好在那个古川以前是北氏的人,有人替我们顶在前头。” 王戎霍然转身,“听你的语气,这倒是正合你的意了。我问你,我们王氏的一千兵呢?刚才众人围攻司马府时,我王氏的兵何在?” 容绪没有说话,挽袖不紧不慢地修剪起他的花草盆景,“昨晚我给军士们备了点酒菜,可能现在他们还没睡醒。” 王戎闻言然一把拽住他衣襟将他推到墙上,陶盆顿时被撞翻在地。 “你竟然还通敌!” 容绪不紧不慢道:“就算攻下司马府,兄长打算如何?杀了秦羽和江浔?萧暥都已经回城了,你要再上一笔血债,还是跟他的虎贲锐士一决高下?” 王戎额头青筋暴起,“他只有几百人,我们未必不能胜!” 容绪摇头:“就算萧暥只带了几人,以他在军中的威信,谁敢拦他,更何况,自从上次文昌阁策论后,我就怀疑有高人在暗中相助萧暥。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高人?谁?”王戎疑道。 “不知道,此时我会徐徐去查。”他说着握住王戎的手,稳稳地移开,又整了整被他揪的衣衫,“兄长不能急,好在此番那群世家大族替我们挡了箭,我们倒是安全了。” 王戎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容绪诡诈地笑了下,“其实兄长应该谢我的,我没有让王家卷入这场纷。你看吧,接下来萧暥就要一个个收拾那些世族了。” 第270章 凯旋 长街上,百余铁骑犹如长剑劈开波浪,兵四散奔逃,大雨不慎滑倒的,立即被马蹄无情地踏过。 聚集在司马府门口的风雷堂的暴徒听到马蹄声愕然转头之际,已经来不及了,他们骤然紧缩的瞳孔里,扬起的马蹄已重重地踏下,长剑如虹掠过,起血雨纷飞。 萧暥跃马率军直入府内,鲜血顺着剑脊淌下来。 “降者不杀!” 冬天草木凋蔽的庭院里,寒雨漫天落下。 战之后,府中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些卫兵和暴徒斗中一起倒下,死得难解难分,颇为惨烈,石板地上,血水混着雨水潺潺去。 这是江浔第一次见到萧暥。 也许是刚刚平归来。冷雨中,他玄甲上凝着水汽,容苍白,两颊清削,一双眼睛却如秋霜寒刃,出锋芒的兵气。 江浔看得心中陡然一震。 饶是文昌阁那次,谢映之将萧暥刻画得入木三分惟妙惟肖。但是那眼底眉间的杀伐之气,是学不来的。 萧暥疾步走来,“你是?” 寒烈的目光让人不敢对视。 江浔却闻到空中孤冷的梅花清香。 他收剑入鞘,“江浔拜见主公。” 萧暥眼梢微微一挑,他听谢映之提及过此人,果然是器宇轩然,眉宇间有一股清刚之气。 这青年竟然以一己之力,率不到两千人,在兵围堵下护卫司马府,等他到来。 他颇为赏识地点了下头,又问:“大司马在何处?” *** 御书房 “这不是蠢猪吗!”一方玉笔山狠狠砸在金砖地上,竟然没碎,滑出去老远。 桓帝气得嘴角搐,“大梁城里只有清察司的一千个兵,他们那么多人,事情闹得那么轰轰烈烈,朕以为天都被捅漏了,结果被萧暥带着几十个兵给镇了?他们养的一群猪豚吗?” 奉祥躬身小心翼翼道:“萧暥也不止几十个兵,有两百人呐,都是凉州杀回来的骑兵,城里的都是步兵。” 桓帝唾了口,“朕的舅舅手中还有参加秋狩的数千骑兵,去哪里了?” “王氏的亲兵秋狩结束就都回盛京去了。”殿外一道颇为懒散的声音道, 桓帝一听那声音,霍然站了起来,“朕没有喧你,谁让你进来的!曾贤!曾贤呢?一个个都狗胆包天了吗?” 曾贤战战兢兢跟在容绪身后,“陛下,老奴是看这……” “不怪曾公公,我走到门口,都快听到里面的咆哮声了。”容绪捡起地上的玉笔山,拿在手里把玩着,“陛下发那么大的火,是怕萧暥不知道吗?” 桓帝脸一黑,遂恨恨地一甩袖子。声音倒是憋了下去:“舅舅临阵逃,朕以为你已经回盛京了。” “我不回盛京,现在我的生意主要在尚元城,我怕是要在这大梁长住下了。” 桓帝怪气道:“舅舅这是为了钱,还是为了人?”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