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瑄震惊,这猫比人还狡猾,居然知道声东击西虚晃一? 他是控过黑猫的,所以反应也是极迅捷,当下眼疾手快纵身一扑。 厨房里杂物众多,那小怪转弯地急了左后腿一崴,被阻了一下,才让魏瑄拽着尾巴拖了回来。 不会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灰小怪的一条腿,似乎有点跛…… 但那小绒团子在他手心里也不老实,又扭又咬。可惜这只小猫牙都没长全,咬上去的。 事已至此,魏瑄也不管无相说的什么要先建立信任了,这小妖怪都能立地成了,还建立信任? 他今天非得要看看这到底是只什么妖!到底有没有谁在控它? 他摁住了那只扭来扭去的灰小怪,强行驱动了咒术。 紧接着,他忽然觉得眼前一暗,整个人顿时坠入一片漆黑中。 不对,这驭兽术不该是这样的……! 他还没闹清楚是怎么回事,紧接就听到黑暗中兵器破风的锐响划过,随即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用他完全听不懂的话,在声嘶力竭地喊叫着什么。 接着他的视野开始急速地晃动,东倒西歪间,他觉到好像自己在夺路飞奔。 周围很暗,但他依旧能看清东西,他的视线很低,他成了一只猫,用猫眼看那个世界。 身后那个苍老的声音越来越衰弱,不断重复着那句他听不懂的话,近乎气绝。 在不断重复中,他忽然意识到那人说的可能是‘快跑’! 紧跟着,头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四周火星四溅,什么东西轰然坍塌。 他后腿一阵剧痛,不妙!被住了。然后他听到自己发出一声娇嗲的喵声。 ! 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莫不是进入了这只灰小怪的记忆里? 魏瑄还来不及理清头绪,紧接着头顶又是一声哗啦啦的坍塌声。 糟糕!一念及此,求生的本能已经让他猛地一伤腿,一跃而起,从燃烧倒地的梁木间窜过,拖着伤腿拼命跳出火海。 他一瘸一拐地又跑了一阵子,视线一会儿翻到断墙上,一会儿窜过房梁间,钻过沟渠里。 借着火光,他发现自己是一条陋巷里夺路狂奔,他太小了,任何烧断的瓦砾砖石都足以把他砸成泥,他不得不左躲右闪。 当他筋疲力尽时,他终于钻出了曲折的陋巷,到了外面。 街面上,几股人马正砍杀成一片,喊杀声,惨叫声,奔命逃跑声织在一起。 有人望着陋巷的方向惊声尖叫到,“起火了!西市起火了!” 数百人簇拥中的一个穿着金灿灿盔甲看似首领的白胖子听闻后,红着眼睛发出猪叫,“姓李的疯了吗?就为抢这个上元花魁的头彩,他至于吗?烧了东西市大家都没钱赚!” 魏瑄闻言骤然一惊,他说……上元?那这白胖子莫非是王祥? 所以,自己借着苏苏的眼睛,看到的是几天前东西市械斗当晚的情景? 他记得苏苏是萧暥从东西市的废墟里捡来的,那么说,这只猫是从什么地方逃命出来的? 而那个苍老声音又是谁?那人还活着吗? 他一念及此,忽然觉得手背火辣辣地一疼,才恍然回过神。 那只灰小怪挠他了一爪子,嗖地逃没影了。 所以,他第一次试图控制苏苏……失败了。 然后他就又想到一个问题,几天前,这王李两家的私兵互斗,怎么就会突然起火了? *** *** *** 冬的天暗得早,下山时天墨蓝,一轮明月挂在空寂的寒枝间。 湖边停着一盏风灯,照着空的原野,原上停着寥寥的三两部车。 萧暥想解下貂裘还给容绪,毕竟这东西价值不菲。 容绪按住他的手,低声道:“将军为国事劳奔波,区区貂裘又算得了什么,不用还我。” 他这话说得很漂亮,合情合理挑不出病,除却那拢着他肩膀的手让萧暥觉得有点不自在。 然后他又对谢映之道:“先生通医术,子衿就拜托先生了,如需要什么药材,先生尽管告诉我。即便再罕见难寻的药材,我这里也有。” 谢映之点点头,也不推辞。 容绪的车是低调奢华的皇家古董马车,连四壁都用锦缎包裹,相比之下,谢映之的车清简得很,也没有容绪车上那么多设施。 可怜萧暥今天是心神俱疲,还服了紫玉散,身子现在还有点虚软无力,他靠在车壁上,车身一晃动,就有点膈着,比起容绪在车厢里放了软垫,对他照顾地无微不至,谢映之这车实在算不上舒服。 但是车行起来,鼻间却似有似无香气萦绕,像山泽草木间的清香,倒是甚为宜神。 谢映之道:“你身虚体弱,不能受寒,切忌劳损,心力过耗,你今天三样全占了。” 萧暥有气无力道,“写诗也算损耗?” 谢映之指出:“你何止是写诗,今你周旋于那些人之间,思虑怕是片刻也没得空闲罢?” 萧暥被他看出心机,默默闭了嘴。 这谢大名士看似漫不经心,却对周遭的一切若观火。他说话做事看来都得留心,别漏出什么破绽来。 就听谢映之道,“你住何处?我送你回去。” 萧暥赶紧:“不劳烦先生,只要捎带我到朱雀大街就可以。” 送他回去?开玩笑啊,送回将军府吗?他这身份不就曝了? 谢映之淡淡道,“朱雀大街,那里有三十七坊间,中户人家百余户,深宅大院都不下数十户。我观萧公子出身也非寻常人家,所以你是住哪一坊?” 萧暥又是一惊,这谢映之不是在晋吗?怎么他对大梁城的街坊这么清楚? 还有……他就是搭个车吧,怎么觉还要查他户口了? 谢映之好整以暇问道,“所以,我该送你到哪里?” 萧暥赶紧在脑子里寻思,要么胡编个朱雀大街附近的住户?小户人家,那么多姓氏,谢映之总不会都知道罢? 但是小户人家,寒门子弟……容绪会送你貂裘? 那么大户人家吧?但这一带有什么大户人家,谢映之该不会都门儿清? 他只是略微迟疑,就见谢映之微微敛眉道:“难道你居无定所?” 萧暥赶紧道:“哦……不是……” 谢映之道:“既然如此,你就跟我回去罢。” 萧暥:…… 什么?! 跟他回去?回哪儿? 谢映之道,“在外间没得细看,回去正好替你仔细查看一下。” *** *** *** 那是一个三进的宅院,夜里廊下点着灯,灯光映着青青翠竹,花圃里种着奇异的花草,在寒夜里幽香阵阵,恍若深月夜。 开门的是纪夫子,看到谢映之居然会带了人回来,明显愣了下。 纪夫子上一回见到萧暥,他是易妆术改变了容貌,而此刻萧暥的脸上留着容绪的给他画的妆容。所以纪夫子没有认出他来。 夜里幽暗的光线下,纪夫子只觉得此人容貌昳丽,妩媚夭柔,不想多看他,眉心都皱成了川字,不解地望向谢映之。 谢映之毫无解释的意思,吩咐道:“伯恭,让人收拾一间舒适的厢房。” 然后就带萧暥径直穿过院落,走向书房,一边道,“这里是谢氏在大梁的一处宅院,也就十来间屋子,大多是后没有人住,得收拾一下。” 萧暥心道,看来晋谢氏这样的世家望族,除了晋外,在其他的大城市都有住所,所以他们是不会去住客栈的。 进了屋,离晚饭还有一点时间,谢映之让人先上了茶点,等仆从出去后就关上了门。 萧暥肚子已经有点饿了,刚把一块芙蓉糕放到嘴里,就听谢映之道,“衣裳了吧。” 他差点没当场噎死。 什么?! 谢映之见他站着不动,闲闲走过来,抬起手。 萧暥赶忙道:“我自己来。” 一边心道,他这看病还要衣服? 谢映之一副从谏如的样子,收回手,旋即转身拿起了案头的一盏雁足灯。 这边萧暥刚解了外衫。正犹豫着这样行了吧?不用中衣了吧? 谢映之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可以了。” 萧暥刚刚缓了口气,就见谢映之施施然走过来,一手持灯,一手轻飘飘地一扯,系带松,衣衫像蝶翼般滑落到肩膀以下。 萧暥:…… 原来‘可以了’的潜台词是‘我来’。 虽然火盆烧得很旺,冬夜里萧暥还是觉得冷。尴尬得冷。 灯光下,肌肤光润如玉。萧暥很瘦,浑身没有一丝赘,但绝不显得单薄羸弱。 相反,他肌均匀柔韧,线条优美凝练。此刻那纤细的线被暗金的烛光勾勒出来,尤显得惊心动魄。 谢映之凝神看了片刻,不动声挑亮了灯。 萧暥简直自暴自弃……怎么还要挑灯看? 随即谢映之拨开他耳边散落下来的几缕发丝,目光停留在他明晰的锁骨下方,那里有一处很淡的印记。 “之前在梅树林,给你散衣衫时,我还以为是梅花的影,没想到你真有旧伤。” 这处伤疤萧暥是知道的,在他检视这个壳子的时候就看到过,他当时想到原主戎马半生,便当这是战场的纪念章了。 而且,确实是纪念章,因为这个疤痕已经淡去,留下粉的一点,形状像几瓣梅花,印在冰雪般的皮肤上。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