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叔叔,”沈榆的嘴很红,还留着些温遇旬啃咬的痕迹,说,“我就是这样的,不是因为我妈妈对我疏忽关心,我一直是同恋,生来就是同恋。” 温远闭了闭眼睛,温遇旬移开视线,也只能轻声说:“对不起。” 他道歉并不是认错,只是温远和岑漫摇这样难过,他承认这种难捱的情绪是由他而起。 沈榆也说对不起,眼睛看着岑漫摇的头顶。 岑漫摇不再年轻了,头上蔓延起了象征着苍老的白。那个记忆中坚持远走、追求梦想和情、在大院食堂里大声说要为中国科研事业做出卓越贡献的女人已经变得很远。 现在只变成一位心力憔悴的母亲。 过了不知多久,墙上的钟一圈一圈地绕过无数分秒,温远叹了口气。 岑漫摇用力了脸,抬起来的脸上布水痕,开口还是哭腔,问他们:“真的改不了吗?一定要这样吗?” 同恋就算了,怎么样都算了,一定要是温遇旬吗?一定要是沈榆吗? 沈榆又说:“对不起。” 温遇旬说:“是。” 说来真的很无力,两个成年男,一个比一个脑袋好用,必然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可是现在又这么坚决,羁绊用什么斩断?没有实质的血缘关系,还是早已经变质的兄弟情谊? 岑漫摇对温远说:“你带小旬先回避一下,我有话要对小榆说。” 看起来下了很大的决心,就算整个人都在颤抖。 温远和温遇旬去了楼上的书房,听到门关闭的那一刻,岑漫摇对沈榆提起一个他想念很久、永远无法再见的人。 “你是不是心里对我有怨恨?因为你爸爸,我不他。” 沈珏去世后,沈榆一直以为岑漫摇是挣了束缚自己情的枷锁。他摇了摇头:“没有。” “你不他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错。” 岑漫摇没动摇,仍说:“可是我觉很愧疚。” 她走到行李箱边,打开锁拉开拉链,从某个夹层中,取出了几封皱巴巴的信封。 走回来给沈榆,示意他打开来看。 沈榆疑惑接过,只见牛皮纸制的信封上,印有大院名称,每一封的封面上都由沈珏亲笔,写下:漫摇亲启。 致岑漫摇女士: 快雪时晴,佳想安善。 又在院里食堂见到你,十分欣喜。我留意到你头发较一个月前长了少许,饭堂的电视机一开,你又围过去了,小姐妹被你丢在身后。 今的电视节目是什么呢,有没有让你兴趣的内容呢,我不太记得了,但要是今天放映《世界地理》或《奇妙的矿石》等节目,你应该看得津津有味罢。 己巳年十二月二十四沈珏书 致岑漫摇女士: 久违芝字,时切葭思。 前天,自家制作的柿饼包好了包装,登门拜访了令堂和令尊,又有些冒昧地问你在何处,他们告诉我你在外市参加兴趣培训,再一问,竟是杭州,想必风景十分美丽,祝愿你玩得开心。 庚午年二月十七沈珏书 致岑漫摇女士: 别经数月,思何可支。 听闻你考上了大学!恭喜!我本月来到了杭州演出越剧,反响甚佳,领班给得工钱充足,我在这边的铺子里见到了你上次给我分了一颗的糖果,便也效仿,买了一包,吃了一颗,很甜。 辛未年九月二沈珏书 致岑漫摇女士: 暌违久,拳念殊殷。 今媒婆来我家说媒,一说对象是你,我简直无法控制,但是站在堂前,仍要装作一派正经,听父亲母亲对你的评价,很高,我也觉得你很好。 壬申年六月七沈珏书 致岑漫摇女士: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今七夕节,你说没空,要在家学习看书,我虽然遗憾,但心里仍为你加油,希望有朝一你能实现愿望。 独自上街采买,发现为了庆祝七夕,街边随处都挂着各种形状的花灯,小兔子的尤其好看,没有忍住掉入消费陷阱,给你也买了一个。 漫摇,花灯有形状,没有形状。 癸酉年八月二十四沈珏书 …… 岑漫摇慢慢地对沈榆说:“我是前不久才收到这些东西的,你姑姑整理屋子的时候,从你爸爸以前书桌的屉了找了出来,看到信封上的落款是我,便打包给我寄了过来,我那时赶着出任务,收行李的时候不小心把这些信一起放进行李箱了。” “我一直以为他不我,我就也不他。”岑漫摇说。 “一开始,我确实对这样包办的婚姻存在一些叛逆的想法,所以就算沈珏没什么不好,全身都是优点,但我依旧不喜他,我与他抗衡,欺负他,他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和我吵架,我以为他只是比我麻木了一点而已。” “他表白都小心,要拿花灯掩饰,信我一封都没有收到,他敢写那么多麻的话,一封都不敢给我寄。” “我没有想过他我,从那么那么早以前。” 沈榆只觉鼻尖的酸意抵挡不住,也慢慢红了眼眶。 “没有形状,我觉得你爸爸说得对,”岑漫摇坐在沈榆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你喜哥哥,哥哥也喜你,你们都没有错,你也不需要道歉,我只是……一时间观念有点转变不过来。”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