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原本住的地方在陆晚家楼上。”夜朗说，“我说过，不再和她说话。”
一个楼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邻居问起来反而好像很奇怪，搞得他们真的有什么似的……
夜朗不愿意，所以偶尔回来住，也很低调，人们几乎不知道他回来。
苟安动了动
，正想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靠在窗边盯着外面看的周雨彤尖叫了一声——她指着窗外，屋内另外两人同时转头，就看见隔壁的那栋位于棚屋区做外层的楼，犹如崩溃的白蚁窝，瓦解、崩溃着，向他们这栋楼
过来。夜朗的家就在二楼。
坍塌的时候苟安只觉得四面八方的墙向她
了过来，原本就很黑的空间变得更加漆黑一片。紧接着是脚下的地动山摇，有一块砖或者是一堵墙重重地砸在她的后脑勺上——
那一瞬间她都
觉不到痛，准确的来说就是被砸懵了。她只是呆愣地看着夜朗一把拎过窗边的周雨彤，把她推向她——
两人撞在一起滚向屋内距离最近的三角区墙
时，天花板砸了下来，把夜朗在下面。……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的风雨是否有停歇，苟安闭着眼，觉得自己应该是小小地昏
了一段时间。睁开眼，靠着霉味浓郁的墙
，她彻耳听外面的狂风呼啸——这栋楼大概没有完全坍塌，好在他们在的层数不高不低，隔壁砸过来的建筑只祸害到了高层，到他们这就停止。
一点风从早就七零八落的废墟冲吹进来，她猜想外面的雨没有停。
周雨彤蜷缩在她怀里，一只手却伸出来垫着她的后脑勺，这使得两人团抱的姿势很紧，像以前见过的、花鸟市场里在鱼缸里挤成一团等待贩卖的小仓鼠崽子们。
苟安动了动脑袋只
觉到一阵钝痛，就听见周雨彤小声地喊她不要动。苟安问为什么，这家伙居然凶她：“问什么问，废话只会引起恐慌。”
“……”
动了动
，骂了句脏话，苟安这时候才想起说这句讨人厌的话的人——心中“咯噔”了一下，这个时候很难不咯噔文学，她就像是一脚踩空，人都恍惚。再无情，也没办法看着认识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成
泥。房子的剧烈晃动已经没有了，苟安眼前模糊一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睁眼好像只看到一片猩红
，她深呼
一口气，推了推周雨彤，再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你能动吗，能的话去看看那家伙死了没……”停顿了下，她补充，“死了不用告诉我。”
说完，觉得这话有点耳
。突然想起百万年前远古时代，在夜未央她和系统蠢猫也有类似的对话——
大概是陆晚扑进贺津行怀里，邀请他救她于水火那天晚上。
想到那个画面，苟安有些跑偏的想冷哼，很快都又是心中一动，再次在心中呼唤那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哑巴了很久的小猫咪。
依然没有回应。
甚至都没有跳出来告诉她一声这到底是不是什么玩意在搞鬼，台风怎么还带拐弯的，末
篇章又是怎么说开启就开启？……这只蠢猫，真的
用没得。苟安越想越气，连带着脑瓜子一阵“嗡嗡”的疼，她推了推周雨彤示意她快点去看夜朗，后者这才不情不愿地动了动。
“别矫情。”苟安骂她，“那人不是为了救我们才这样嘛？”
周雨彤没搭理她，另一只手环过苟安的
将她往外拖了拖——后者后知后觉她才是被人抱着的那一个，然后一直垫在她脑袋后面的那只手慢
挪开……她失去支撑，头很沉地往后倒。
周雨彤急急忙忙撑住她的脑袋，带着哭腔骂：“不看了！没死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死了看了也不会活！你别说话了！”
苟安心想，你现在的语气听上去我才像是快要死掉的那一个。
然后她发现她捧着自己脸的手有点儿滑腻腻的，拉住她刚才扶着自己脑袋的那只手看了眼，一手触目惊心的红。
……………………淦。
“别告诉我这是我的。”
“……我说我生理期突然来了你信吗？”
苟安扔开了她的手，反应过来，现在的她不是眼前猩红一片，只是脑袋上伤口的血真情实
地遮住了她的眼睛。铺天盖地的疼痛袭来，她
觉到疼痛了又觉得问题不大，身体没开启最后的应
说明她应该死不了，动了动身体，浑身酸痛，还是从角落里自己爬了出去。“夜朗？”
“夜朗？”
“……夜朗！”
角落里的人被她叫魂似的喊声
醒。发出一声痛苦的低
。苟安在客厅的位置看到了夜朗，他命大，只是一条腿被卡在了塌陷的墙壁下面，屋子里的冰箱和一个铁柜子帮他承受分担了绝大部分的重量……
他也是被碎的天花板砸晕了，这会儿才醒过来。
动了动腿，动弹不得，应该是断掉了，血
模糊与否不知道，他暂时也不想知道。苟安手中的手机最后一点电源只够她摁亮手机屏幕，她看见被
在废墟下的人——白皙
致的面容上全是
狈。他垂着眼，长长的睫
像是一把扇子遮去眼中的情绪，淡的瓣大约是因为忍痛什么的紧抿着……脸上是擦伤和淤青。
身上穿的深
棉袄脏的看不出来，里面的白衬衫领口扯开了
出冷白皮的锁骨，锁骨上面是触目惊心的淤青。衬衫
膛上、衣领上和袖子上都有星星点点不同程度、不同时长的血污。他自
似的用手试图搬开在自己身上的巨石，那修长的指尖抓在尖锐的石块上，鲜血顺着迸裂的指甲与指头之间的
往下
……苟安上去拍开他的手：“没点急救常识吗，这时候不要
动。”夜朗一下子被卸力，死狗似的
狈
离倒回地上，仰躺着看了悬空在自己脸上方的苟安一眼，说：“好像是你比较需要120。”苟安扫了一眼被深深埋入废墟里夜朗的左腿，又不动声
地挪开了视线。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在手机微弱的荧光中她看见的一摊深
的可疑
体是什么东西，她佩服自己说话的声音没有一点颤抖，她说：“120可能忙不过来，你要不要试试打个市长热线投诉一下？”……
夜朗指挥着盘坐在自己身边的苟安，教她笨手笨脚地用急救箱里的绷带包住自己的脑袋。
看着苟安把自己包成一个印度阿三还不断地在问他“
整齐了没”，他叹了口气，告诉她有电子笔在口袋里，让她来拿，一会儿有救援进来就用这玩意去引起注意。苟安摸索着绷带的动作停下，黑暗中，夜朗听见她摸索靠近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带着血腥味和她身上总是有的、几乎要被各种复杂气味覆盖掉的气息。
温热的气息
在他的鼻尖。“在哪，你拿给我。”
“右边口袋。”夜朗闭了闭眼，“你伸手就拿到了，我有点累。”
立刻
觉到悬空在自己上方的人沉默，听见她呼因此窒息了下，夜朗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罕见的笑：“害怕？在今天以前，估计你都巴不得我快点死。”苟安再也没心情搭理他的烂笑话。
握着电子笔，确认夜朗心跳和呼
都平稳，真的只是累了而已一时半会死不了，她匍匐着在已经坍塌到不容她站起来走动的客厅前进，鼻腔里进灰尘，腔得她想打嚏——她又不敢。
因为打
嚏会震到脑袋，现在她脑袋痛到快要裂开。爬到墙
边，她竖起耳朵听墙外的动静——风什么时候不吹？
雨什么时候才停？
外面的温度是不是零下十几度了，否则怎么能那么冷？
棚屋区坍塌了多少，政府什么时候才能顺利的展开救援？
是不是已经有人死掉了啊？
在这个发霉发臭的地方。
这叫什么事呢，明明十二个小时前，她还躺在柔软的被窝中，身后靠着个结实
膛的火炉。半夜睡得热了，她会踹被子，从火炉的怀里爬出来，然后半梦半醒之间，再任由他把自己拖回去。
所以，贺津行在干什么？
她眨了眨眼，喉咙有点发堵，想哭的冲动一下接着一下从发酸的心脏涌上来——
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光想着这个名字，她就突然变得有点不坚强。
靠着墙边，苟安觉得自己大概也要死了，才产生了幻觉，幻觉里她听见现在鬼都不愿意路过的巷道，好像有车行驶过的声音。
还不是一般的车，那车破破烂烂的响声好像是横冲直撞拆家似的巨响。
她勉强坐起来一些，推开了还抱着她的周雨彤。后者这会儿又困又累
糊糊都快睡着了这会儿“呜呜”地支棱起来，下意识转头，从身边破了个大
、只靠着摇摇
坠的一点窗框挡风的墙面往外看了眼，然后木磴口呆地沉默了下！说了句：“我去。”苟安好奇地也跟着伸脑袋看了眼。
就看见楼外废墟之上，风雨飘摇之间，一台明黄
的重型挖掘机正试图翻阅过废墟障碍往里开。在苟安整个人脑袋上冒出个巨大的问号时，坐在挖掘机里的司机像是有什么心灵
应，抬头看了眼。隔着暴雨倾盆——
那双黑沉的双眸却异常清晰地捕捉到了身边废墟二楼里，那双因为震惊缓缓瞪大的深褐
杏眸。苟安：“………………………………”
如果不是她真的已经病入膏肓，出现幻觉。
牛
死了。不愧是你，贺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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