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站着的,是于鹏程。 于鹏程穿着跟大家几乎没区别的衣裳,下地时候都一样,很少有人会穿自己的好衣裳,都是挑着最破的穿,穿坏了也不心疼。于鹏程就穿着白的短袖衫,下面是膝盖处一个补丁的长。 白玲算计的厉害,一看这样就在心里衡量,于鹏程最差的衣服也就是一个补丁的子…… 白玲这段时间没少观察于鹏程,渐渐的在各种细节里估量出了于鹏程的身价。 就凭于鹏程三五不时去镇上买东西的架势,这人的条件就不能差了,保守估计手里也捏着几百块。 白玲确定了这点,一咬牙,虽然还没打听出来于鹏程家是干啥的,但她已经准备行动了。 要知道刚下乡那会儿她是不打算在一年之内就给自己定下来的,毕竟真有门路的人家里早就给安排了工作,不可能落到农村。 可是如果真有好的,白玲并不排斥找一个人搭伙过。她家里兄弟姐妹多,她从小就习惯了争抢和抓住机会。这次被下放农村,就是她本来应该下乡的姐姐突然之间找了人结婚,所以下乡的事情才落在了她身上。 她姐为了不下乡,找了一个腿脚不好的锅炉工。 白玲都得说一句她姐真是够狠的,那锅炉工比她姐大了十岁不止。人又矮,长的还丑。 她姐这一手,直接给她得没了出路,她原先预备的几个再相处的发展对象也不成了,下乡来也只拿住了一个江磊。 白玲从兜里掏出来一条手帕,先是抹了汗,又轻声细语的对着江磊说道:“江知青,你不要说了,咱们下乡来,自然是要听大队指挥的。这些农活乡亲们都能干,我们怎么不能干?” 她说完就悄悄看了一眼于鹏程,现在大家不住在一起,她对于鹏程的了解也少的可怜,于是就只能按照自己对于鹏程的印象来了。 于鹏程之前几次知青间的事情都比较积极,平时虽然独来独往的,但说起来集体也是一套一套的。尤其是下乡的第一天,于鹏程还旗帜鲜明的反对了江磊,说的也是集体如何。 白玲立刻就改变了思路,她哄着江磊时候是柔弱的,但对于鹏程,她必然是要投其所好,坚强一点,识大体一点。 果然,于鹏程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诧异。 白玲心喜,又说道:“江知青,你看,大家都为了你耽误了不少进度了,咱们赶紧开始吧,不能耽搁了秋收。你再闹下去,难免让大家以为你是拈轻怕重,这对咱们知青的名声也不好。” 江磊被小组长连着怼了一通,又被白玲说了两句,脸已经是很难看了。 知青队长杨红在别处领了工具,跟另两个知青回来,把镰刀发下去,知青们各自就都开始了工作。 江磊黑着脸,他等着白玲过来轻声细语的开解他。 白玲却毫不在意,已经在跟大部队一起下地了。 江磊都有些委屈了,他不明白白玲为什么这样,明明昨天她还让自己去给她买头绳呢。咋才一天,这人就已经变脸了? 江磊委屈巴巴的去割麦,白玲看到他过来,就跟人换了一行,跟江磊隔开了距离。 江磊:…… 知青们内部的暗涌动暂且不提,王樱这边的工作也不轻松,不到半天,就有两三个人来找她。 一个是镰刀划了手,一个是被地里的刺猬扎了脚。 王樱把人带到会议室,直接酒消毒再给上药,包好了之后歇一会儿。俩人就还是收拾清楚接着去干活了。 乡下人,没有说是一点小伤口就不干活的。就连这次来找王樱还是大队长的要求,说是不处理会染,按照往年的意思,他们都是直接拿水洗干净就接着干了,谁还会单独找一趟大夫呢。 王樱是清楚这些的,所以早就给田有福说了,通知到各小组,甭管是什么病,只要是见血了,都得来找她。 就算不上药,拿酒清理一下也比糊着强。 这个说法还被吴桂花叫小孩子们排演成了演出小品,几个小孩生动的展现了一个老光,家里没油,伸着舌头舔刀上的猪油,结果划伤之后破伤风死掉了的故事。 这个小品一出,任谁都知道生锈的东西碰了伤口就会破伤风,只要见血的伤口就都不能大意。 收麦到了中午,徐老太就先回去做饭了。 王樱看钱菊花不回去还纳闷:“你不回去?” 钱菊花一拍脯:“程玉和我家丫头俩都在家呢,中午她们做好了送来!” 程淑芬推着车子一路小跑,她成分差,过来干活也只能是分相对比较累的活计,听到钱菊花说的,她偷偷抿嘴笑了一下,又赶紧收起来,生怕叫人看见了。 她没跟钱菊花搭话就又推着车子去运粮食了。 钱菊花悄悄说道:“淑芬姐这……唉。” 王樱:“想开点,淑芬姐兴许不觉得辛苦呢。” 程淑芬确实不觉得辛苦,这点体力活,她虽然干的勉强,但不是不能。再说了,就算是过来干活,她心里也畅快。总比被人拉去批好。 过了一些时间,各家的饭都陆续送来了,人都围在地头吃饭。 王樱和钱菊花徐老太找了个凉的树荫,钱麦穗小朋友送了一大饭盒的饭菜。下面是米饭,上面是番茄炒蛋和猪油炒土豆。 钱菊花边吃边问:“你们吃了吗?小丫上午哭了吗?” 钱麦穗晒的脸红扑扑的:“我们吃了!我姐和程玉姐姐炒的菜!可好吃了,我都吃了一大碗。小丫没怎么闹,我们给她了点布头绑在边叫她看,她可高兴了……” 钱菊花:“那就好,哎呦,这菜是炒的真不错!这个蛋炒的好!土豆也切的均匀。” 小丫头像是自己被夸了一样,高兴的不得了:“我姐还说了,让我问问你,能不能给家里买个带盖的杯子,明天她给你送点汤水。妈,咱们买一个吧。” 钱菊花:“这有啥,叫你姐买就是了,她手里捏着钱的,你们下午就一块去镇上看看。我一会儿找人换票。” 王樱也打开了饭盒,嘴道:“不用费那个事,我家里有一张搪瓷缸的票,一会儿找给你们。” 还是上次陈东给的一把票里的,她用不上。 钱菊花:“成,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现在挣了工分,说话也有底气,再不用像原来那样的畏缩不敢欠人情。欠了王樱的就欠了,等她年底给王樱扯块布,好好谢谢对方。 徐老太中午做的是小炒,下面也是的瓷实的大米饭,上面还盖着几块熏鱼,边上是豆角炒茄子。 油汪汪的一大饭盒,滋味也不错。小炒炒的焦香,鱼块是徐霜之前特意把鱼柳部分留出来的熏鱼块,再加热之后也很好吃。豆角茄子都鲜,用猪油炒的香气扑鼻。 另外一边,离王樱和钱菊花有段距离的地方,程淑芬避开了几乎所有人。程玉送去的饭盒看起来寡淡,上面只有两个杂面馒头,其他什么都没有。 但是程淑芬一咬开馒头,就能受到汁的淌。 程玉为了不惹人眼,把馅料夹在里面了,这两个其实是包子来的。 两个大馒头,一个里面是大馅的,另一个是胡萝卜蛋的。 程淑芬美美的吃完,把嘴一擦,谁也看不出来。 几个人吃完饭稍微歇了一下,就又开始干起来。 晒麦子这个活说不累,也是相对于地里割麦,但实际上也很费力气,要把割下来的麦子铺平,然后等着大队的人赶着牛来碾。碾了几遍之后就要翻场,翻够几次,再把麦秸收起来,等着第二次碾打。 碾够两三次,确保麦粒都出来了,才能把麦粒收仓,麦秸堆成草垛,等着冬天喂牛。 活干到下午,徐霜出现了。徐霜拎着一大壶的酸梅汤,来了就给徐老太和王樱都替下来:“歇会儿。” 壶里的酸梅汤是王樱给的方子,他在饭店熬的,里头放了一把冰糖,滋味是好的,就是不够冰。 王樱和徐老太俩人畅快的喝了半壶,又分了钱菊花一点,连推车过来倒麦的吴桂花也尝了一口。 吴桂花咂咂嘴:“乖乖,这个可真好喝。又酸又甜的。” 王樱:“你要煮不?我给你配一副,里头我还下了点清火的药。” 吴桂花回味了一下,果然呢,酸甜中带着一点药味:“成啊,我等晚上叫杏花拿钱上你家去取。” 钱菊花也举手:“我我我,我也要。这个多少钱一副啊?” 王樱:“五分钱,但是里面不配糖哈,你们拿回去按照自己口味加糖。” 五分钱,说贵也不贵,也就是一个蛋的价格。 钱菊花:“那我多要两副,我家好几个呢,怕不够喝的。” 王樱:“不用那么多,里面有山楂的,小孩吃多了不好。” 钱菊花想想也是,就不勉强了。 王樱又问吴桂花:“杏花最近咋样?培训还跟得上吗?” 是的,田杏花在王樱身边待了一个多月,终于轮到了培训的时间,现在连麦收都参加不了,整天都在公社卫生所做培训。 说起这个,吴桂花就高兴:“好好好!咋不好,她说都跟得上。” 王樱顿时也放下心,田杏花这个接生员看来是十拿九稳了。培训之后确定了,后面还有一个月时间会给她送到县医院的妇产科跟着学的。 打算,正好回来时候能跟上大队的生育高峰。 吴桂花现在自己做了妇女主任,对大队上谁家有孕妇是门清:“今年咱大队怀孕的都十来个了。” 杏花要真选上了,面临的困难可不小。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徐霜在边上尽职尽责,他力气大,翻场也做的利索。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活还有富裕。 做到快晚上,徐霜就又蹬上自行车去饭店赶场。 王樱和徐老太忙到晚上九点多,这才收拾了回家。晚饭草草一吃,洗了个澡就睡下。 麦收的忙碌一直持续了四天,到了第五天,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知青们说起,今年的新知青人数不少,田有福本身对知青们就没有很高的期待,带知青的小组长也心知肚明,叫这群知青们干活多卖力是不用想的。毕竟是来队的,又不是来扎的,粮食再不够,还能饿死他们? 所以知青们的小队割麦的速度打头就是垫底,有些人是真的不行,没干过,不小心受伤的也有。也有些是偷懒耍滑,就是磨洋工。正经干活的倒是也有,不过少的可怜。 小队长气的不行,跟田有福抱怨了好一会儿。 田有福一想,既然这些知青们干不来,那就给他们安排去睡地头呗。 睡地头一个是防着半夜下雨,夏天要是下雨一般都是大雨,就得赶紧把打谷场的麦子收起来,不能断人。另一个原因是防着有人来偷。 田有福觉得,反正你们干活都次,那守田总行? 当即就分了几个男知青晚上去睡地头,里面就有江磊这个刺头在。 江磊最近的心情很不好,白玲不理他了,见到他就绕着走,哪怕是在同一块田里,白玲都避他避的厉害。 不光是如此,江磊冷眼旁观,看着白玲和于鹏程走的越来越近。 江磊的心如同是海底下的熔岩,上面冷透了,下面还是一腔怒火。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白玲为什么会这样。 他跟白玲明明白白的都已经是板上钉钉在一起了,咋能又去跟于鹏程好? 这样的不解之下,江磊就趁着知青们都下工的时候去找了白玲,把人单独拦住了。 白玲心道,来了,就是这个时机。 江磊对着白玲絮絮叨叨的说了自己的慕,非要白玲给个准话。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