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的契机来得太突然,玲珑还未来得及和他们告别,只是 到心口绞痛,便失去了意识。 她的灵魂甚至没能见到他们的最后一面,就被 入右手中的玉简,遁离天地之外。 “哟,这是哪来的大人物,也不舍得现身见一见老朽。” 耳畔传来沙哑尖酸的叫嚷,玲珑晃了晃神,转眼凝聚魂体,落在桥头。 “原来是只小狐狸……”孟婆的笑意一僵,很快恢复平常,手中的汤勺在破烂陶锅里搅拌几下,搅出几个绿幽幽的泡沫。 玲珑 觉到身旁凉风拂过,一道浑浊的灰影漂浮着,飞向远处。 白雾弥漫的桥梁上,她看不到三步之外的事物,唯独听见几句低语呢喃。 “孩子……还我的孩子……” “朕为天命正统……尔敢冒犯!” “过来吧,过来,跟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这是先前听到的声音,似乎就在不远处。 谁在装神 鬼? 玲珑努力保持镇定,慢慢挪动步伐,然而眼前白雾翻涌,她几步就来到了桥面边缘,只差半步就要跌落无尽深渊。 似是因为她的靠近,深渊亦是被惊动,泛起磷磷幽光,像是水波,又像是火海,快速聚拢旋转成斗大的漩涡,传来骇人的 力,险些 没她的魂体。 “别怕,别怕……闭上眼睛,跟着心走……” 她慌忙闭上眼睛,灵魂快速安定下来,在冥冥之中 应到桥的另一端。 就在这时,她忽然坠入了某种奇妙的幻觉,仿佛自己睁开了眼,看到了真实的情景。 ——“你收拾东西,前往城郊妙音庵住下,直到连云娶 完婚……你会明白你们之间的 情在漫长的人生里只是不值一提的岔路……” ——“上官府犯的可是 门斩首的重罪……” 过往的画面快速划过,逐渐变得模糊不清,耳边的对话愈发嘈杂混 ,隐约有阵阵闷雷不断锤击她的灵魂,想将她击碎磨灭。 混 中,那道声音再次出现,如同当头一 ,将她从幻觉中唤醒。 “魂魄赴来世呀,岁岁到 里人间。了然悲喜痴怨哟,清明呐恨离别……” 她费尽全力摆 幻境,掀开眼皮发现她仍在白雾中,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用心寻找出路。 “生尽贫疾沉浮,死渡楞个冥川黄泉,再醒入呀入轮回……万里山河旧,一梦复千年……” 沙哑沧桑的歌声平息了幽魂的躁动,玲珑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桥的尽头。 只见一位老妪佝偻着身子,优哉游哉地哼着怪调歌谣。 “姑娘可要讨一碗汤喝?” “多谢好意……请问,您是否知道三生石在哪。” 传说三生石是冥界孕育的奇石,能够纂刻生灵气息,铭记每一世的过往。 “老婆子听说过这玩意。”她 恻恻地笑道,“你瞧瞧,是不是在前方?” 玲珑依言向前走,云雾渐散、幽香扑鼻,鲜 殷红的彼岸花开到荼靡。 她若有所 ,回头望向来处,桥头已不见那位怪异的老婆婆,就连古朴漆黑的桥梁也像是被人抹去般,隐入无尽黑暗。 她深 一口气,继续向前探索。 “……三生石……不可忘记……不能忘记……” 她听到低沉的呢喃,转头一看,发现花丛中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的灵魂快速黯淡,化作千万缕魂丝飘散着没入彼岸花 。 这花有古怪! 玲珑心下一惊,加快了步伐。 “……为何,为何前世仍是我害死了他!我不信!我不相信!” 前方传来歇斯底里的哀嚎,只见一团残缺的灰影在花丛中发狂 舞。 玲珑打起十二分的 神——这只幽魂定然看见了前世。 她迈开步伐,奔跑在花海中。 彼岸花的香气愈发浓郁,在她看不见的身后,化作无数只镰钩,试图攫取她的魂魄,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脚步停在一座巨大的石碑前,莫名 到些许迟疑。 只是留下灵魂印记,让哥哥他们知道自己来过,想必不会有意外。 玲珑如此想着,抬手触碰冰冷的碑面,眼前白光骤亮,竟是回转到了她即将遭受天罚的场景。 天牢、沙海、绿洲,金蝉子与她沉沦 的画面一闪而过,紧接着是她在西域独自修炼的时光,如同白驹过隙,眨眼已是百年。 而百年之前,她如何出现在西域沙海,她 本没有印象。 石碑上的光芒沉寂下来,似乎寻不到更久远的前世。 玲珑握紧双手,正准备离开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叹。 “……又失败了吗?” 她惊恐地倒退两步,后知后觉这声叹息来自于她的右手——那块玉简! 为何玉简会发出她的声音? 玲珑极力回想当时在天庭天牢里,那位老妪与她的对话,可是还没等她想个明白,手心里的玉简又变得炽热滚烫,幻化出古老的符文,裹住她的魂体,将她推向石碑。 —————— 德丰历三年,万石县某处街坊传来男人的怒骂声,惊醒 上的女孩。 “娘……” “怎么了?”高婧翻了个身,把她抱在怀里。 “为什么隔壁的叔叔总是在夜晚大声说话?” “行尸走 ,见不得光罢了。”她 觉到自己的手肘被人碰了下,转头看向身侧的丈夫。 “夜深人静,别让他听到。”魏明山轻声说着,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玲珑乖,自己捂住耳朵,很快就能睡着。” “知道了,爹爹。”女孩 声 气的话语让夫 俩怜 万分,转而想到邻居家的男孩,又是暗自叹气。 那个男孩经常坐在门槛上发呆,玲珑有一次好奇地跑到他的身前,发现他的反应也是呆呆的。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男孩缓缓抬起脑袋,又漠然地低下头,没有回应她。 “为什么不说话?” 她蹲下来,凑到他的面前,强行闯进他的视野。 她身上很香。 他的眸光微动,盯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 “你不理我,难道是讨厌我?” 他摇头,抬手触碰自己的咽喉,摆了摆手。 “你……说不了话?” 他抿了抿 ,算是默认了。 “我看看。”她忽然握住他的手腕,一缕妖力探入他的经脉,“好像……等等,你为何会有内伤?” 她问出口之后,想起来他无法说话,只能自己动手按 他的腹中,他果然疼得脸 苍白。 “忍一下。”她低声安 道,用妖力快速治疗,“有没有 觉好一些?” 身体的疼痛确实缓解了很多,他先是 出惊奇的眼神,继而握住她的手,轻轻拂开她的手指,在她的手心里画了一朵花。 他没有识字,只能用简单的符号表示内心的 谢。 玲珑会意一笑,“平时注意些,不要 伤自己了哦。” 他扯了扯嘴角, 出浅浅的微笑。 “你们在干什么?” 大门被打开, 悉的声音瞬间让男孩的身体变得僵硬。 “叔叔好。”玲珑站起来,俏生生地打招呼,“刚才是我在和他说话……” “一个哑巴说得了什么话?”男人不耐烦地打断她,竟是直接拽起男孩的衣领,把他拖到门后,“赶紧回你家去,我们还有事要忙。” “等一下……” “嘭——” 大门在她面前关上,门 间传出几句呵斥。 “我让你在门口反省,你就在外边 女人!小姑娘是你配得上的吗?不煮饭不洗碗,等会就把你扔到臭水沟里喂老鼠……” 玲珑睁大眼睛,不知道男孩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个男人如此贬低。 夜晚吃饭时,她向爹娘说了这件事,他们只是轻声叹气,并未惊讶。 “他叫阿星,具体姓什么,我也不清楚。他爹是个犯浑的,经常出去喝酒赌钱,没跟我们这些街坊邻居说过几句话。”高婧收到丈夫的眼神示意,只能止住话题。 “玲珑小小年纪的,别跟她说这些。”魏明山转头对上她好奇的目光,再三叮嘱说,“总之,远离隔壁家的叔叔,最好也不要接触他儿子。” 真的是父子? 玲珑面上乖巧点头,心里的疑惑愈发浓重。 等到了深夜,她又被叫骂声惊醒,翻身发现旁边的被褥是空的,连忙下 去找爹娘。 “……再喝点水……还想吐吗?” “好多了……明山,我会不会是又有了?” “明天找郎中看一看。”魏明山扶着 子回到卧房,发现玲珑已经在门外等着他们,“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快进屋里去。” “我担心爹爹和娘亲。”她揣着手,显得十分可 ,“娘亲不舒服吗?” “娘亲没什么事。”高婧捏了捏她的脸颊,眼中 是宠 ,“乖女儿,咱们回去睡觉吧。” 玲珑刚想应声,隔壁突然传来重物跌落的噪响,紧接着是男人恶毒的咒骂,惹得他们心头一跳。 “可别把人打死……” “嘘。”魏明山对邻居家的事情依然是忌讳的态度,因为他知道那个男人是疯子,就怕哪天喝醉酒就来找自家 女的麻烦,“先回屋再说。” 把人打死? 玲珑躺在高婧怀里,仍是难以入睡。 她上辈子没能治好娘亲,所以罗秋湘刚 五十五岁就病逝归天了,尽管有哥哥他们努力安 自己,她还是哭得悲恸难抑、 心自责。 这一世的爹娘同样万分疼 她,她更是乖巧懂事,时刻注意着他们的身体健康,希望能够陪伴他们享受完整的人生。 可她不能理解的是,阿星的父亲为何会出口羞辱自己的亲儿子,甚至在夜晚动手打骂。 她想到了他身上的内伤,或许正是来自于父亲的殴打。 虽然她现在年纪尚小,不能从 源上解决阿星的困境,但是她可以帮他治疗伤口,直到他长大之后,拥有反抗父亲的勇气和力量。 玲珑在心中琢磨着如何帮助阿星, 糊糊就睡着了。 天一大早,魏明山做好饭菜,叮嘱几句之后,就带高婧去找郎中。 玲珑胡 吃了几口,听到隔壁家开门的声响,立即跑出院子,发现阿星的父亲已经从外边把大门锁住,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难道阿星也不在家? 她略 疑惑,动用妖力搬来几张凳子迭在一块,手脚笨拙地爬过围墙,一不小心摔到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阿星在吗?”她轻声问了几遍,循着气味来到厨房,发现他竟是躺在灶台边睡得很沉,“快醒醒……” 她暂时叫不醒他,先用妖力为他把脉,发现他又有几处新伤。 奇异的力量快速淌过全身,带来温暖舒畅的 觉。 阿星轻轻颤抖几下, 茫地睁开眼睛。 “你终于醒了。” 她仍然只能治疗比较简单的伤病,对于先天聋哑或者风 这类难以 除的病症无从下手。 “你为何会睡在这?哎呀我傻了,我不问了,先扶你回卧房。” 他对她的关怀 到无措,可是他实在又饿又困,挣不开她的手,也说不出疑惑。 “你先躺一会,我去给你找吃的。”她风风火火地跑出去,又急急忙忙跑回来,“厨房都是空的,我回家拿一些饭菜……” 她迈着小短腿跑来跑去,气息 急、脸颊微红,衬得她愈发娇俏可 。 他只顾着看她,没注意她还说了什么,转眼就不见人影。 他以为她不再回来了,起身试图抓住她的手,可是他没能碰到她,心里莫名 到失落。 “……回来这么快……我吃 了……” 他隐约听到些声音,下 走到院子里。 “玲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有弟弟妹妹了!” “弟弟妹妹……太好了!有人陪我玩了!” 她叫玲珑。 他的目光微动,看到墙角下的一碗馒头。 “这些凳子是你堆起来的?” “爹,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嘛。” “你力气这么大?” “啊呀,不要小瞧我。” 他听着她清脆活泼的声音,拿起温热的馒头放进嘴里。 明明是干涩平淡的味道,却像是珍馐佳肴,他舍不得吃太快,唯恐这是此生仅有的幸福。 —————— 准备过年了,实习忙,回家也忙(瘫) 打个预防针,这一世没有上官连云,都是新男主!鼓掌 !(拍肚皮)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