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过去,原是大雪覆地的光景,转眼也寒料峭了。 这人在江湖行走,梁予馥可格外的谨慎。更别说她本就鲜少出门,现下更身怀巨额,这间沉甸甸的荷包,是十足的给了她不少安全跟担惊受怕。 这安全是,有了钱走到哪都不用担心人的生存本。可这担惊受怕是,她从来没看过那么多钱的。 这吴二公子过于热心,在分别前除了赠了她一套合身的男装,还给了她一包银子,老先生更是替她准备了吃的。 她这意外又活了一回,马上就能遇到那么多好心人,实在是福泽深厚。 但梁予馥总觉得,她的吉运初始是跟那个男人有关,仿佛遇见那个男人,她的人生就开始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她原先懦弱乖顺,事事都想着奉承家人。 如今重新的捡回了一条命,也更有勇气割舍掉过往的自己。 梁予馥也不知道,往后还有什么事在等着她... 但她知道,既然她不愿归家,去成为他人的牵丝戏,就得去割舍,去抛下身份。 梁予馥坚信没有什么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这一切不是命运推着她走的,而是她自己选择的。 - 梁予馥在黄昏的土路行走,双颊被光晒的红通,崭新的衣衫也因赶路而显得风尘仆仆。 芒草尽处有鸦啼声,梁予馥转头一看却望不到鸟影,再挑远一看,在不远处便有个村落,她这才停下来喝了口水,暗自庆幸今晚应当不用在荒地上待上一晚了。 梁予馥加紧步伐,刚要进入村落时,天已大暗。 进村后她毫不犹豫地向临村口处,有火光的人家敲门,"有人吗?有人在吗?" 敲了几下,这茅屋里的门开了。 面开门的是个肤黑老实样的男人。 梁予馥客气的指着窗外,稍稍可以躲雨的屋檐,"大哥,我能不能就在你家窗边借一宿待着,我不进屋,不会打扰你们的。" 屋里的大娘听见声音也走到门边查看。 这大娘眼可见的微胖,面额上出汗,貌似很燥热不安,连说几话也有些急促,"你要不嫌弃就进来待一晚吧!小兄弟,这屋外蚊虫多。" 梁予馥称谢,才小心翼翼的进门。其实她应该婉拒,就坚持在窗边待一晚的,可她瞧见这大娘的神有异。明明这天还不热呀!这大娘怎么坐不定似的就拿着凳子,坐在门边风口处,以粽叶扇狂往自己的脸颊上扇凉风。 边乘凉风时,罗大娘笑着与梁予馥话说,"我家夜里还有些剩的饼,小兄弟你要不嫌弃,我让我儿子给你拿几个过来?" 梁予馥坦然的接过饼,毕竟她在路上的干粮早就吃完了,当下也实在敌不过饥肠辘辘的觉,这一路人也找不到小贩跟商家,"谢谢大娘大哥,那我就不客气了。" 罗大娘额汗水,意沁入外衫,燥热的有些异常,也只能狂扇着风叨叨几句,"这天也实在怪热的,前些年还不见那么热。" 罗大娘的儿子端了凉茶给大娘,又看了下门外的凉意,不解的问:"阿娘,这天还凉着呢!这哪里热了,凉茶喝多了也不好。" "你不懂,我就是热。"罗大娘语气急了起来,显而易见的有些易怒。但又碍于家里有外人在,罗大娘稍微害臊起来,只把凉茶一口喝尽,"抱歉,让小兄弟看笑话了。" 梁予馥啃着饼,笑着摇头,看着罗大娘的异样,她没管住嘴的问:"大娘你这样怕热有多久了?" "不记得了,有段时间了。"罗大娘也糊涂,本也记不清了。 罗大娘的儿子在边上接话,"我阿娘去年大冬天的,还喊热。隔壁村道馆的真人说,是我娘的气太旺,是好事,不用担心。" 梁予馥有些实诚的继续问:"大娘这半年你癸水还来吗?" 梁予馥见两母子被问的尴尬的一愣,她才意识到自己如今是少年的装扮,问妇人这种问题,实属过分失礼了。 她连忙起身拱着手弯道歉,"在下言行不矩,冒犯了大娘,实在有愧。家父乃村医,在下耳濡目染也略通岐黄,所以忍不住多嘴了几句,请大娘跟大哥见谅。" 罗大娘着急的摆手,说着不冒犯不冒犯,也面有难的坦诚癸水断续如残,夜梦不安。 梁予馥听完罗大娘的论述,立即想起以前父亲教导兄长妇科论的释义,立马学以致用,"大娘此异,怕是与妇女之症有关。内经里有言: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女子在四十九左右肾气会渐衰,使得癸水不似往常如月报之信般的准时。可能过多,或者甚少,也些许过长或过短,心神不安,燥热目眩,都是有的事。" "只可惜在下学艺不,无法给大娘什么帮助,唯有劝大哥赶紧带大娘给郎中断诊调养,时乃上方。" 罗大娘的儿子听了,立马允诺一早便请邻村的郎中过来,言语之间便好客的留梁予馥多住几天。 梁予馥客气婉拒,"我此行是想前去燕都寻亲,怕是不得耽误。大娘跟大哥的好意,在下不尽。" 罗大听着梁予馥要前去燕都,他情真意实的问:"要上燕都得有传信,小兄弟可有?" "我从未出过那么远的门,尚不知到燕都要传信。" 梁予馥有些困窘,听见到燕都需要传信,也有些着急,她都行地十,眼看着燕都就近在眼前了。 现突说入都要传信,这可怎么办? 罗大娘听见也宽了她几句,"小兄弟看着年纪轻,这难得出远门,自然不懂这行走江湖的打道方式。我儿素种粟,每年总得入都卖粮买食。如若小兄弟不嫌弃的话,与我儿同行入都,再分头行事,在外彼此也有个照应。" 梁予馥听完大喜,她正愁没有传信该当如何,立即拜谢,"谢谢大娘大哥。" 罗大紧接着安,"小弟莫愁,此地虽不是天子脚下,却是京都向外肥溢之处,要办传信可方便的很。明早我到镇上请大夫,顺路便帮你办了入都传信,南坎县主簿大人下边的先生特别好说话,只要有银子什么事都能成。" 梁予馥听了瞬间就懂了这弦外之音,"大哥,这传信是需要多少银子打点?" 罗大哥为人老实,抱怨的话也毫不掩饰,"从前向来是一两银子一张传信的,不过自从崇明四年始,燕都的卫军对入京的人士管控是越发的严重。这办传信也跟着涨了银钱。这溪北外县,更是高价喊到十两一张传信。" 临睡前,梁予馥借故去了趟茅厕,才把间的荷包拿了出来,她算准了银钱,回屋给了罗大哥六两银子。 罗大哥与她非亲非故的,这陪着她前去燕都一来一往的,这所需的花费实在不该由他们自行担负。 罗大推辞了许久才终于把银钱给收下,心里清楚眼前这小兄弟还真是老实,就这么先把钱给了他,也不怕被骗了。 梁予馥见罗大把钱收下,这才放了心,睡前又在心里谢了这银两荷包的赠主吴二公子一次。 就是这燕都...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呢? 她长那么大,可都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从前只听她父亲说过,燕都是大燕最繁华,也是最多人如鱼挤着窄门,想游跃而去的地方。 她能在燕都里留下吗? 梁予馥昏昏沉沉,自问自答的,没一会就睡了过去。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