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在半个月内,我都没有时间再来一趟第一实验室。”兰萨德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故意支开我……”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兰萨德。”赫雷斯的语气温缓慢:“她是我们最珍贵的样本,我会保证她的安全。” “只是……” “只是什么?”兰萨德侧眼看他。 赫雷斯犹豫了半晌,最终轻轻叹息一声。 他的侧脸郁而沉默,老化的眼皮下,那双明的眼睛动了动。 “你看到那个提议用吐真剂的人了吗?朗姆总是孜孜不倦地往我这里人。”他说:“我希望能够保持科研项目的纯粹和目标一致,十几年来,我一直试图维持第一实验室和投资者之间的关系平衡。” “最近,他变本加厉……第一实验室内,有很多不受我控制的眼线。” 那个差点被纪拿真空采血管穿刺眼球的年轻人端着手术托盘,小跑着跟在一个研究员的身后。 他一直低着头,目光追随着研究员雪白的衣摆。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研究员突然停了下来。 他猛地一剎脚步,金属托盘撞到了前面那人的后,里面的器具哗啦啦地响动。 年轻研究员手忙脚地捂紧手术器具。 在他前面,走路大步星的是位女。这位女是受人尊敬的、得到代号的研究员。薄赛珂约莫四十岁,长着一张线条平钝的脸。枯灰的头发一丝不茍地盘起来,低颧骨和窄额头显得天生哀相,极其细长的眉和嘴角俱往下,五官组成一副不怒自威的凌厉样子。 除此之外,她眼睛有神,夺人心魄。撞了人的年轻研究员被瞪一眼,将头放得更低。 在这个研究所内,任何一个研究员都有可能成为他的导师。在被研究所的人使唤而忙上忙下的时候,他不幸被薄赛珂看入了眼,被抓来做不知名的苦力活。 薄赛珂资历老,脾气怪,有洁癖,情绪不稳定——此时此刻,他只希望自己能早早完成工作,被用完就扔。 佐藤博士代的数学模型还没有完成,赫雷斯导师的生物系统模拟实验还需要有人记录数据,松阪女士的论文要在明早前完成校对……他将自己的工作默数一遍,突然发现身边安安静静,听不见半点声音。 他抬起头,发现薄赛珂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目光沉地盯着病房内的人。 低头做事太久,年轻研究员终于能直板观察四周。他顺着薄赛珂的目光望去,不眼前一黑。 差点被戳瞎眼睛的惨痛经历在脑子里回溯,好不容易被装回去的关节开始隐隐作痛。 纪恰巧在这个时候发现了站在门口参观的人,对他投来了礼貌的一瞥。 年轻研究员当即就想捧着手术托盘逃跑。 在纪看过来的一瞬间,薄赛珂厌恶地皱了皱眉。随即,她冷着一张脸敲入密码,大门轰然推开,薄赛珂不耐烦地走了进去。 “接到通知了吗?我要为你做皮肤切片检查。” 纪正在拆解手中的照相机。照相机外壳被徒手卸了下来,在她手底下,螺丝圈勾着机械部件,技术纸弯弯绕绕地散落一。 面对来者不善的薄赛珂,纪动作顿了一下后,直接将这些七八糟的零件扫到垃圾桶里,抬起一双含着薄怒的眼睛: “谁让你不打招呼就进来的?” 纪的神情不知道触动了薄赛珂的哪神经,这个对纪怀有不知缘由恨意的研究员咬紧了牙关,额角因为愤怒浮现细细青筋。 气氛一触即燃,年轻研究员恨不得把自己镶在门里。 他左顾右盼,微微后退半步。谁知下一秒薄赛珂尖利的声音奔突而来,他的手肘猛然一抖,托盘里的工具又簌簌晃起来。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薄赛珂佝偻着背往前几步,颤抖的手指指着纪,“你不过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 她的话音卡在嗓子里——纪猛然向前倾身,那双如同无机质玻璃的眼球倒映着面容狰狞的女人。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纪歪头盯着面前的女人,低声重复着这句话,“这是什么东亚式权威的无聊发言?” 看着那双一眨不眨的眼睛,薄赛珂僵立在地,喉咙滚动着,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你也认识我吗?”纪背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为什么要一边害怕我,一边把我当小孩管教?” 听到“小孩”这个词汇时,薄赛珂睁大了眼睛,那双蕴着灵光的眼球在眼眶里颤动。 纪越来越看不懂她的生存环境了,她不再管那个仿佛陷入梦魇的女人,转身把堆了相机尸体的垃圾桶往下踢了踢。 “不是说要用机器进行皮肤组织切片吗?为什么派了两个人过来?”纪的目光扫过薄赛珂,落在年轻研究员身上。 “你会做这个小手术吗?”纪问。 年轻研究员左顾右盼无果,又朝自己身后看去。 “别看了,就是你。”看到门口的少年颤巍巍地拿手指指向自己,纪不耐烦地皱眉:“你们一看就是私自接管了这个任务。快一点,半个小时后,赫雷斯要来验收工作,你想被他责罚吗?” 薄赛珂被关在门外,年轻研究员消过毒,拿起麻醉针。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