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他没有用轮椅推着母亲,而是将母亲抱了起来,这也许他此生最后一次抱着她了。 小的时候,这瘦弱的身躯曾经背着他淌过水洼和泥地,如今他要迈着千斤重般的步伐抱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出童年的甜与霾,走出泥泞的深潭,走出笼罩着他的影和试图噬他的漩涡,他要着天亮和花开的方向,缓慢却坚定的往前走。 他应该这么坚韧的,他必须这么坚韧,即使他更愿意小孩般大声哭嚎。 成年人的痛苦就该如此隐忍。 回去的路上,林缘靠在顾池的肩上,顾池沉默的揽着她,望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容一言不发。 江溺坐在林缘另一边,时刻关注着林缘和顾池这边的状况。 张鹤的车开的快却平稳,好在半夜的路并没有白天那么堵,在道路通畅的情况下一个小时内他们就能到达医院了。 “小池。” 在这片悲伤的寂静里,林缘突然开口喊顾池。 顾池立马低头回应了她。 林缘半睁着眼,看着窗外动的夜,沉默片刻对他说:“不要难过。” 顾池没有说话。 “小池,我的小池。”林缘突然急促的轻一声,摸索着紧紧抓住了顾池的手。 顾池也同样紧握着她,红着眼哑声说:“我在,我在妈妈。” 林缘像是抓到了他才安心,笑说:“我好像看到你爸爸了。” 顾池的心里咯噔一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他说:“不要爸爸。” “爸爸最喜小池了。” “爸爸最喜妈妈,不然的话他凭什么要把您带走留我一个人。”顾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却还是要小孩堵气般的说:“没有爸爸,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妈妈。” 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嘶哑着声音说:“把我带走吧妈妈,我好想爸爸,我快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我也舍不得你,我不要一个人……” “小池怎么会是一个人。”林缘安抚似得将他的手抓得更紧,用小时候哄他睡觉似的语气温声说:“还有小溺,不是吗?” 顾池早就察觉母亲知道他和江溺的关系,可听到母亲说出江溺的名字的时候他的心还是颤动了一下,听到这句话才想起什么般抬起眼转过头,对上了江溺悲伤的眼眸。 是悲伤而痛苦的,前世今生顾池都没有见江溺出过这样的眼神,好像全世界都将要抛弃他。 他被这个眼神灼伤到,迅速移开了视线。 “小池,别怕。” 林缘说着,力气已经开始失,语气开始模糊,眼皮开始往下坠,只有抓住顾池的手越来越紧。 “小溺是个好孩子。”林缘说:“这是你爸爸告诉我的哦。他说小溺真诚勇敢,会和我们一样你。” “所以你不要怕,不论你走在哪里,爸爸妈妈都在陪着你呢。” 林缘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但就是想说,仿佛已经知道现在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一样。 “妈妈。”顾池已经意识到什么,除了孩童般一声一声充依赖的呼唤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做什么来挽留母亲:“慢一点好不好,妈妈,再陪陪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滚烫的眼泪落在林缘的手背,林缘像是被儿子的眼泪烫到,突然又睁开了眼睛,眼神涣散的看着窗外,自顾自的问他:“小池,明天星期几啊?” “星期天。” “星期天啊,那小池是不是要去上钢琴课了呀。”林缘的语气愉。 顾池的心却一下跌落寒潭。 “小池,南是不是要下雪了?”林缘问他。 顾池看了看寂静的夜空,说:“还没到深冬呢,妈妈。” 南的冬季难得下雪,以前只有到深冬或者新的时候偶尔会下几场无伤大雅的小雪,但前两年却突然开始下大雪,尤其是大年三十那几天,和隔壁的辛由市一样,雪下的尤其大,是他们这边雪下的最大最多的城市了。 “哦。”林缘后知后觉般应了一声,过了好一半晌又呢喃着说:“雪下的那么大,小池还是不要去上课了,明天……明天爸爸妈妈带你去堆雪人好不好?” 顾池泪面,小声说:“好。” 林缘像是这才足般将全身的力气都卸去,靠在顾池的身上,紧握着顾池的手抓的更紧。 “云开,你怎么……才来啊。” 这声低语呢喃后,那只抓紧顾池的手突然倏地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无力的落在了顾池手心,像是终于做完最后的道别,下定决心放手了。 母亲的心跳停了,呼由浅转无,冰冷的躯体倒在顾池怀里,灵魂向着远方去了。 “妈妈。” 顾池颤抖着身体将林缘紧紧抱在自己怀里,无声的着眼泪,在她耳边说:“我会好好学习工作,我会健康成长按时吃饭,我会和他一直在一起。妈妈,您和爸爸要记得我,要回来看我,妈妈,妈妈。” 他没有妈妈了。 “下雪了。” 今年的南,居然才入冬就下了第一场雪。 像是有什么人提前预知这场离别,在为他们的永别而惊痛。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林缘是在元旦前一天离开的, 那天南短暂的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但也仅是一瞬间的事情,有些人甚至没发现南下了雪,那场小飘雪就停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