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沉声嗔怪,甚是霸道地解释:皇帝诏令官员不准丁忧,继续履职,称夺情,朕便要夺了你的情。 云葳哑然,她浑浑噩噩闲散了数月,天昏地暗,几近与世隔绝,本已做好浪三载的打算,却不料变故来的如此突然。 云崧做宰辅的能力不差,你擅自行事坏了朕的计划,令中书令一职空悬,就休要躲清静。 文昭正补充:余下的半月,朕每隔五给你一道策论,你写好着人递进来。用心些,否则就来里写。 云葳撑着松软的锦被坐了起来,逮到隙就要溜下榻。 文昭将胳膊展开,便将人挡在了里侧,温声提议:明中秋,你不便赴宴,今夜就先跟朕一道用膳吧。 再耽搁门下钥了。云葳口而出,脸上染了焦灼。 文昭冷哼一声:朕本也没说让你走,今晚住这儿,没商量。 第88章 中秋 一轮清月盈夜幕, 百合朵朵向明堂。 八月中天,玉殿华筵,篆烟雅乐,宗亲齐聚, 朱紫庭。 文昭换好公服, 自妆台上起身, 转眸瞧着矮榻上方从睡梦中转醒的小东西, 柔声道: 一会儿想吃什么,让罗喜去膳房给你端。朕带秋宁和槐夏去赴宴, 你乖些。 云葳被文昭灌了好些安神汤, 糊糊的自昨夜就贪睡得很,现下小脑袋一整个晕头转向,不知此身何处。 啵唧~ 文昭端详着懵呆呆的云葳, 顿觉可得紧, 逮到她神思离的空当, 在人的额头上落了个吻,顺带了她的小脑袋,潇洒回旋了身子:朕走了。 云葳下意识地扬手抹了下额头, 待瞄见手掌心沾染的脂时,不由得将嘴角抿成了倒八字。 涂了口脂还管不住嘴,文昭不能要了! 云侯,晚上用些什么菜?奴这儿有宴菜单,火候正当时,若有中意的,这就给您传来? 罗喜走路都没声儿的, 捧着菜谱,神不知鬼不觉地立在了云葳身侧。 云葳眸光一怔, 受了些惊吓,只敷衍道:一碗清粥就好,有劳。 桃花酥与葡萄酿还是要的吧?罗喜主动提议,不免逾矩。 话音入耳,云葳脑海里惊雷乍起,惊诧睁大了杏眼,凝眸望着眼前年过半百的老内侍,呼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桃花酥点心外处理过的油纸,与红润的葡萄酒相融,便会显出紫红墨迹,是念音阁独有的情报传递手段。 云侯安心,陛下说您得补补身子,老奴给您上些滋补的膳食来,您稍待。罗喜眯了眯狐狸眼,淡笑着拱手退了出去。 云葳恍然大悟,这人身为内侍监,文昭的公事私事,他都了然于心,在大内权柄滔天,也难怪先前会知晓她夜宿圣寝的私密事,还轻而易举的,给桃枝送了传讯。 念音阁竟有如此能耐,把暗桩安到了文昭的腹心之位,究竟是谁人做成的呢?云葳讶异又后怕,有些骨悚然了。 待到罗喜端着膳食折返,云葳推了碗汤过去:劳您帮我吹凉。 罗喜微微愣了须臾,便手法娴的给人一勺勺舀了半晌。 殿内只他们二人,云葳沉声发问:你听命于何人? 瞧您说的,老奴自是听命于陛下。罗喜狡诈,无意开口。 云葳话音渐冷:我不介意把你身份抖搂给陛下。 汤凉了。罗喜捧着汤送去了云葳身前,低声耳语:老奴是前雍熙平元年入的。 见云葳不接,他轻叹一声:老阁主在天之灵若见了您这副模样,要心疼的,多少吃些。 云葳脑海里再度炸开一道惊雷,莫非他是林青宜在京效命时安进来的?那师傅当年可曾预料到,罗喜有爬到御前,执掌内侍省的本事? 您慢用,老奴告退。 罗喜悠然拱手一礼,甩着拂尘离了寝殿,独留目错愕的云葳,兀自凌。 高天月平和地洒落大兴的每片角落,有人喜有人忧。 于文昭而言,中秋宴不过是履职所需,再难从中寻觅几多畅。确切来说,文家自登临至尊,便谈不上体悟阖家团圆的温馨了。即便先帝在世,一家老小能共享天伦的子也微乎其微。 外放徽州的文婉被召回了京,但这人席间难掩消沉,宴过半途,便悄然起身离开了。 文昭余光瞥见的刹那,仰首闷了杯酒,随即也离了宴席。 婉儿,你过来。 文昭紧走了几步,立在高台廊道下,垂眸望着庭院桂花树下踽踽独行的小丫头,唤她的声音尚算柔和。 院中那抹藏蓝的孤影身形微颤,顿住了本就惆怅的脚步,挣扎须臾,选择回身快步追上了文昭。 文昭将人引去了千秋殿,泠泠清晖下,她凝眸望着苑内偌大的合树,话音很轻: 婉儿可还记得,幼时你与我住在此处,着我给你捡散落在地的合,说要给皇考做香囊?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