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巨大的青铜门,在几百尺开外拔地而起;门扇开,门框两侧紧紧接入豁然于甬道的石壁上,鬼怪张口一般。 从玄武门出来,一路上虽有墓灯零星分布,但灯光极其微弱,且方才他们的注意力又都在桎攫和脚下的琉璃刃上。若非小宝开口问询,他们恐是还留意不到。 “这……是一扇青铜门?”蓬鹗眼神素来伶俐,这一见恨不得将眼珠子看直了去。 他心神惊恍,良久才克制着声音又道:“跟咱们进来的那个门……怎的这般像!” 确然,这扇门乍一看去,是会让人产生一种马上就可以出去的错觉。但也只有瞬间而已。 青铜门后面的光线,与他们现下所处环境的并无不同,一样昏暗得看不到半点希望。 陆晴萱接连瞧了数眼,忧心忡忡地偏过眸子去看洛宸,不巧正看到她一手紧抠石壁,垂头微弓着身子发抖。 “……洛宸。”陆晴萱忙伸手相扶,抬手去擦她额角的汗,声音也跟着哽似放入平盘里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抖起来,“你还好吗?” “……呵,”洛宸顿了顿,眉头分明还在一起蹙着,却艰难地牵了下角,“不妨事,一会儿就……就过去了。” 陆晴萱只是紧抿了双,默然无声。 “是真的,我……不曾骗你。” 陆晴萱仍旧恓惶不安地默默凝视着她。 所恨便是,明明知道她很不舒服,不舒服极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桎攫距离众人越发近了,近到若它如先前那般猛冲,定然能顷刻欺来眼前,所幸它此时行动受限,动转不灵。如此瞧来,他们确实颇有几分运气。 洛宸息未定,身子却已顽强地直起来。她望着青铜门凝眉,一个大胆的想法相应而生。 于是,她勉强稳住声音,对众人道:“青铜门后当有开阖机关,现下过去,或许……可将桎攫拦于门外。”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以桎攫目前的状态,料想也不可能捷到在青铜门关上之前追出去。若此举可成,他们自能转危为安。 可就在举步瞬间,洛宸靴底与地上一小堆碎石摩擦的那一刻,她心里忽地升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因着那觉,不似踩在碎石上,倒像是……碎骨头! “慢着!”!可怕的猜论蓦地从脑海里闪过,洛宸陡地一声,将依言已跑出几步的陆晴萱、蓬鹗叫停。 二人当即驻足,却不解其中之意,只好转过身,神犹疑地将她望着。 其实洛宸也不晓得自己因何而做他想,偏生觉有时就是鬼使神差。陆晴萱、蓬鹗转身看她,她只回首盯着桎攫,深邃如夜空的眸子里笼了一片惊惑与骇然。 而桎攫,则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气定神闲,它右手提着长剑撑住石壁,歪着半个脑袋也盯着洛宸。 ——这是猎人看落网猎物的气势。 ——这是胜利者碾失败者的姿态。 洛宸只觉脑中一道惊雷劈下,随即便是心口的骤然绞痛。 她一个“跑”字尚不及口,桎攫撑在石壁上的手已然发力,青铜门居然以比想象中还要快一倍的速度关阖去。 “这……” “什么情况?!” “是圈套,快走!”来不及解释什么,洛宸情急中已先在陆晴萱和蓬鹗背上各推一把,急迫道,“必须在门关之前冲出去,迟了便来不及了!” “……好!” 片刻工夫发生的事,骤然令陆晴萱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洛宸说什么她只晓得先应下。待跑出去几步之遥后,才幡然若梦之方醒,心中陡起三分寒凉。 洛宸现下可以笃定,脚下那些物事是碎骨无疑。定是不知什么人也如他们今这般着了道,被桎攫挫骨于此。 更令她觉得懊丧的,是居然连桎攫从一开始就在设圈套都不曾看明白。 它在骗他们。骗他们以为只要不停下就不会被追上;骗他们认为青铜门后有机关可以挡住它;甚至骗他们带着偌大的希冀,一步一步向死亡走去而浑然不觉。 难怪它始终与他们保持在一定的距离,只有这样的距离,才能确保机关被触发后,他们很难在青铜门关上前跑出去;才能借青铜门围成天罗地网,前后皆变作死路;才能将他们施展手脚的空间缩到最小,拿桎攫百般无策…… 倘若此时剖腹而视,洛宸恐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去。 桎攫也终于将手从机关上撤去,任由青铜门自行关阖,提剑朝众人一步一仄,却半点不减速度地追来。 “快,再快!”洛宸从未这样六神无主过,她的心已如系麻——上次出现这种觉,还是十年前,老瞎子罹难的时候。 当真是越慌越,陆晴萱和蓬鹗原本仗一身武艺,尚有机会在青铜门不曾关牢时挤身而出。不承想,许久未曾出现的琉璃刃又在这紧要关头从地上冒了出来。 趁陆晴萱没有防备,它迅速袭上她的脚踝。万幸陆晴萱看到,及时闪躲开去,这才没有被利刃伤到而见血。 可随后,她却不慎绊在其中一条枝蔓上,登时扑倒在地。小宝也顺势从她背上翻了下去。 蓬鹗本已背着栖梧出了青铜门,陆晴萱和洛宸也即将跨步而出,小宝这一摔,直摔得四个人心里一紧,脚下一滞。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