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宸兀自端坐,斜过眸子睨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继而垂下头,细呷杯中热茶,不做理会。 叶柒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讨了个没趣。但她当真怕冷,偏生洛宸又好似故意一般,十分努力地抖了抖衣衫,藏在衣底尚未被融暖的寒气呼呼地直往叶柒身上蹿。 叶柒愤愤地朝洛宸“哼”了一声,果断和栖梧换了个位置。 姜茶入口,甜辣的滋味顿时在舌尖上涤开来,驱散了陆晴萱身上侵染的寒气,也令她心上纾解许多。 洛宸饮完姜茶,身子发了暖,手却还是凉,她便又伸手凑近火炉取暖。栖梧则继续茶至杯中。 陆晴萱瞧见洛宸的动作,不由得想起方才,她连件厚衣物都不曾就随自己去了湖上,——好歹自个儿还比她多穿着一件,一时自责。 她的手已然暖和,便从外面将洛宸的手包住,给她暖着。 “是我不好,把你冻坏了。”说着,她又将洛宸的手捧到嘴边,开始呵气。直到洛宸的手被捂得足够热乎,陆晴萱才意地将其放开。 “江独和蓬鹗呢?”如此坐了不移时,洛宸环顾了一圈在座,问道。 “江独酒醉,方才说难受,我便让他休息去了,蓬鹗在盯着。”栖梧一边给每个人杯中了些水,一边回答,“我思量着他同晴萱相,具体怎么安排他,还是你们决定比较妥当。” 洛宸捧着茶盏轻轻颔首,又忖了片刻,问陆晴萱:“你如何处置?” 对于江独的去留,她有自己的考量,但在此之前,她还需听一听陆晴萱心里的想法。毕竟这是陆晴萱的故旧。 陆晴萱似乎对此也早有打算。只是不知是出于不,还是想到了其他什么,她抿了一口手里的茶,语气有些冲:“明天就送他走。” 她用手敲着杯沿,清脆的敲击声像雨落青瓦,又道了句:“他给我的觉并不舒服。而且沥血剑的事,绝不能再让旁人知晓。所以,我不会带着他。” 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如果这真是一个局,那沥血剑便是这个局中最大的饵。已经有了这么多教训,陆晴萱绝不允许她身边再有任何一个人陷入危局。 况且,她并没有对江独的话深信不疑。——再伤心难过也没有。 “话是这般说,但他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么一个人,会走么?”栖梧说着,见陆晴萱杯中又空了,再为她水。 陆晴萱轻轻抬手护住杯口:“先不喝了,谢谢。” 她搁下杯盏,站起身:“等他睡醒我便同他说此事,不走也得走!” 的确,才见面时,陆晴萱确实信了江独,但想了这段时间,她看到了事情的其他方面:无论江独与陆羽生前如何好,他对陆晴萱而言总归陌生;而且,他说的话没有可以佐证的证据,并不能完全相信。 陆晴萱很清楚,无论江独说的是真是假,留他在身边都是有害无利。 洛宸一直垂眸安静地听着,自然,她知陆晴萱做出这般决定的原因。 她对陆晴萱的决定不置可否,只将杯中残余的茶送进口中,也站起身,目光却是往谢无亦身后那一大堆东西上瞥去。 “这是你们此番置的物事?”洛宸走过去,翻看了其中一二,巧妙岔开了话题。 谢无亦闻声上前,赶忙称“是”。 “可有让阿叶过目?” “什么?为什么让我过目?”叶柒被莫名点了名,好似讲堂里跑神时被先生叫到的学生。她凑了过去,看着地上一堆大大小小的物件,有些出了神。 “此些物事皆依你所列清单置,是否合你要求,或还缺少哪些,自是要由你过目。”洛宸说着,给叶柒让开地方,朝她扬了下头。 男人们闻言,也都纷纷离席,围了上来,等着叶柒检验。 叶柒深一口气,不知怎的,居然有了一丝紧张。她硬着头皮上前察看,能受到身后陆晴萱和栖梧含笑的目光朝自己送来。 不得不说,洛宸手下这些人的办事能力当真可圈可点。所物件,无论是入陵挖掘的工具,还是避驱尸的物件,皆相当齐全。更令人称奇的,居然还有飞虎爪、桃木钉、黑驴蹄子这些专业盗墓的才可能有的“法宝”。但是—— 叶柒心电一转,眉头紧接着攒了起来。她并未说东西行与不行,而是冷下来眸子,质问谢无亦道:“这些,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 叶柒的话落了,屋子里骤然鸦雀无声。 从叶柒的话里,他们听出了危险的味道。 “我……”谢无亦显然被叶柒的问话搞蒙了,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看着洛宸脸发了白,好似犯了错的稚子。——虽然他并不十分明朗其中原委。 洛宸的神也凝重起来,她凝视着被叶柒挑拣出,拿在手中的桃木钉,心中隐隐也浮起不安。 叶柒严肃道:“我想知道,你们在买这些东西时,究竟怎么同他们说的?” “我……我没说……” 叶柒:“……” 因着说了,也不见得就能听懂。 洛宸觑着谢无亦,虽然没说什么,谢无亦却被盯得一阵发。他咽了一口,打着磕巴道:“我们就找了一个……一个杂货铺子,然……然后把叶道长的清单……”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