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了许久,比来时多用了近半数工夫。好在没有偏航,有星辰在前指引着,距离竹林倒是越发近了。 远远的,一点孤光穿透笼罩于湖上的水雾,在深黑的夜中依稀明灭。叶柒顾不上前钝痛,摇动船桨的手越发快了。桨声与她的咳嗽声叠,飘在寒气人的湖波里。 “洛宸,晴萱,是你们吗?”又过了一会儿,岸边隐约传来了人声。 “……栖梧……是栖梧!”陆晴萱一路上都红着眼,此刻听到栖梧的声音,直如在烈火煎熬中看到了希望之水,呢喃两声继而动地朝那一星灯火喊起来,“栖梧,是我们,洛宸受伤了,你快来!” “受伤?!”栖梧闻言大惊,还有一些不可思议,但陆晴萱的声音分明因焦虑紧张而发着抖,自然不能是儿戏。 她顿觉事情不妙,赶忙将手里的灯给一并前来的蓬鹗,竟也顾不得天凉水寒,举步下到水里。 蓬鹗提着灯,紧随其后。 近岸处湖水不深,却也没过了栖梧的膝盖,了她身上那件青长衫。 一看到湖岸的轮廓,叶柒咬牙猛划了一桨,便任由小船凭借惯向前驶去。她则快速将了系船的绳子跳下船去,上下牙打着架,把绳子绑定在岸边一棵壮的竹树上。 “怎会受伤?可是严重?”栖梧赶到船边扶住船舷,蓬鹗提着灯向船舱里照。 却见洛宸面容苍白地躺在舱板上,左肩处衣衫破损得甚为严重,衣料下面更是血模糊。 觉到光亮,她缓缓睁开眼,最先落入深眸的是夜空中那一片星光,这令她不由想起为陆晴萱挡剑受伤那次,也是夜里行船。 “晴萱……”她低低地道,“有船,星空……” 陆晴萱霎时了然,伸手抚上洛宸微凉的面颊,轻声道:“是,又是星夜行船,可我不喜,待你好起来,你我单独行一次,我才会喜。”她说着,含泪俯下了身子。 洛宸勉力一笑,上她悄然送来的一吻:“……都依你。” 温存只得片刻,陆晴萱直起身开始安排分工,因着心下焦灼,不免有些雷厉风行:“蓬鹗,通知其他人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栖梧准备药品还有手术器具;阿叶,拿好东西……”她一一将事情安排下去,最后又低头凑近洛宸,放缓了声音:“你别怕,坚持住。” 洛宸疲惫地勾,点了点头。 栖梧道:“屋子不必收拾,去我房里便好,药品等物事亦是齐全。” “也好。”陆晴萱微微颔首,栖梧立刻回房准备去了。 这时,躺在船舱里的洛宸动了,像是正用右手发力,想挣扎起来下船。陆晴萱急忙托住她受伤一侧身体将她按住:“你别动,我来。” 说罢,她竟抵住一口气将洛宸打横抱起。腿上的伤也立时传来一阵锐痛。 “你的腿……” “不要紧,你别说话了,保存体力。”陆晴萱边说边走,走得一瘸一拐,蓬鹗这才知道她也受了伤。因着两腿能用的力道不一样,下船时船身剧烈地仄歪,蓬鹗赶紧从后面将其牢牢地稳在水中。 陆晴萱朝他一瞥,抱着洛宸上了岸。蓬鹗垂首,就见船舱里一片殷红血迹。 “把人放在此处,小心些。” 陆晴萱抱着洛宸进了屋子,屋里已被栖梧点的灯烛照得通明。所有人都闻讯赶了来,面忧。他们更多的是疑惧,疑惧绝龙域里究竟有什么,连武功高强的洛宸都被伤成这般。 陆晴萱把洛宸抱到上,因着她左肩前后皆有创面,平卧无法治疗,只好让她在头倚靠,又在背部靠右侧垫起些许柔软的东西,将前后创面皆暴出来。 洛宸的脸很不好,虽然意识是清醒的。陆晴萱小心翼翼给她下外衫,栖梧又拿来几片人参让她含住。 “中衣和伤口粘连在一起了,剪掉吧。”栖梧还在准备,捎带着瞥一眼创面,顺手递给陆晴萱一把剪刀说道。 陆晴萱接过剪刀,动作越发轻柔,生怕疼眼前这个让她恨不能在心尖的女人。待除去衣料出伤口的刹那,她的眼睛也变成了兔子眼。 本该白皙莹润的肩头,被血污染得一片藉,前面肩窝和后面胛骨的位置硬生生被彘的利牙开了两个,虽然血已经有凝结的迹象,却仍有一些颜沉暗的体从里面渗出来。 叶柒突然回想起什么,忙把头转向一侧,剧烈地咳嗽起来。 蓬鹗:“……你怎么了?” 叶柒咳嗽得很不正常,总给人一种穿心裂肺的觉。 她朝蓬鹗狂摆着手,转过身重新站定,眼眶润。 “晴萱,你来还是……”栖梧用新鲜的竹沥溶了少许井盐,调制成盐水端至边。 “我……”陆晴萱给人看病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伤早已司空见惯,可现下看着栖梧手里的药,她居然心惊得不敢抬手去接。 洛宸垂下长睫,目光停落在陆晴萱胡处理过的伤腿上,柔声道:“晴萱,你且去包扎,这儿……有栖梧……” 众人闻言又纷纷往陆晴萱身上看去。 陆晴萱的眼圈越发红了,眼泪似夏娇红芙蕖上将坠未坠的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摇了摇头,哽咽道:“我知道栖梧医术好,可我想陪你。”说着,又捧起洛宸的左手,用蘸取了药酒的软巾为她清洗被藤蔓割开的口子:“看不到你,我不放心。”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