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风扯扯林花谢的衣袖,叫他来帮自己煮开水。白燕站在原地,宋新桐却没有上船的意思,仍然隔着半青竹,眼神竟颇有些慈。 白燕微微仰头,大大方方地看着她。 宋新桐笑了笑:“我来是为了三件事。一是为两位侄子侄女道歉,二是希望燕儿随我去一趟白玉京,见见你的母亲;三是奉劝二位师侄不要去白玉京,那里到处都是你们的仇敌。” 柳扶风茫然探出脑袋:“我……柳宗主仇人多我知道,师兄怎么啦?” “哈,柳苏安还是绕过李思城开宗立派了呀?那传言果然是真的。”宋新桐打量了那脸天真的师兄弟俩一会儿,笑道,“你的这位师兄在白玉京恐怕比柳宗主更不受些。” “我上辈子偷他们账本啦?”林花谢抗议道,“男人就是小肚肠,见不得美少女子好过罢了!” 柳扶风好奇道:“什么传言?” “他早早背弃了李家,也不愿延续王朝的体系,我就不用‘驾崩’这个词了。”宋新桐像是轻叹了一声,圆润的眼睛有些悲伤地看着他,“李思城真的死了,是不是?” 柳扶风毫不犹豫地使用了秋笔法:“李师伯这些年过得不错的,家里还多了个小皇子。” 宋新桐笑了一声:“好吧,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个说法。但其实,这位师侄的神力量比我强,就算编些谎话,我也不会发现的。” 柳扶风诚恳又狗腿地笑道:“晚辈不骗美女!” 前后伸出四只手,白燕林花谢将他镇。 “至于您的两位侄子侄女……”白燕扭过头来,“风家兄妹?” “燕儿果真聪慧。”宋新桐叹了口气,“我那任的侄儿受你们照顾了。” “没有没有。”柳扶风娴地解下“落英”,捏着剑尖一端顶着一盏茶递了过去,“您尝尝这茶。风糖姐姐人美心善,是我们受她照顾……” 连宋新桐都被他颠倒黑白的功力镇住了,接过茶盏嗅了嗅,出意的笑容,半晌才继续微笑道: “风家世代为秦广王效力,小城的母亲是我的妹妹。秦广王殿出事之后,各家力都很大,混之中……风家出了些不大好的事,小城没人照顾,格也有些古怪。这次毕竟是小城做错了事,他母亲去得早,我这做姨娘的也没尽到责任,便想着,至少为他讨一个原谅吧。” “前辈说笑了。”白燕道,“切磋么,胜负生死都要自负的,原本就没什么对错。不过,您方才说的——秦广王殿出了什么事呀?” 白燕这种为了听八卦连夺眼之仇都能含糊过去的神深深动了宋新桐,女人喝了口茶,沉道: “具体情况,我这个茅山学社之主也是刚刚上任,不是十分清楚。五十年前,秦广王殿中灵力浓度异常,据天听阁的内线说,应当是秦广王的修行有异。当时常山赵家趁机政变夺权,但数年之后家主红出走,风家又正好驯化了一只毕方,大权再次易主,只是两家人似乎都没能进入内殿拿到秦广王印,按天听阁的规矩也就还不是正主。” 林花谢猛然抬头,柳扶风笑道:“哎呀,前几节咱们还搭过六道结社的毕方鸟呢,大师兄还吃了瘪。纯血的毕方一定更强吧?幸好风……师兄没有把它带来。” 沉默了一下,林花谢问:“赵家如何了?” “不大好了。”宋新桐也真是很有耐心,又喝了一口茶,看起来很喜这个茶叶,“赵红是个女人,当年本就有她靠男女关系上位的传闻,她离开之后赵家直接分裂成了两派,最近还有几个年轻人投奔北岳联盟了呢。” 柳扶风摸着下巴:“秦广王肯定出事了。天听阁的结构是十殿并行,殿主对下属机构拥有绝对的决策权,而秦广王是十殿中最强的。如果赵家的事发生在临安,他们不会敢为了争权夺利而分裂,因为作为柳宗主的‘私产’,他们不能损害主人的利益。” 宋新桐问:“‘临安’这个名字是谁取的?” “好像是李大伯吧?”柳扶风想了想,白燕接道:“是李师伯起的。” “平安安逸的安还是柳苏安的安?” 柳扶风道:“都有吧。” 白燕道:“柳苏安的安。” 两个师弟齐齐战术后仰看向师姐。 白燕假笑了一下,对着宋新桐柔声道:“我是师姐,我说了算。” 宋新桐掩嘴笑了笑:“原来如此。” 她抬起长竿轻轻转动,茶盏沿着竿身向上旋转而去,停在柳扶风面前。 “家族是祖先的血迹。”她看着林花谢低声道,“对于我道中人,构成家族或宗门的不是相同的血缘,而是相同的品行、气节、功法。待这些事物随着时间的逝改头换面,先祖的血也到了干的时候。历史被人遗忘,旧名之上生长出新的族群。末裔是庞大的族谱之下的枯笔,在我眼中,你已经是开天林家最后一人了。” “‘落英’虽是火炎焱的作品,却并非最好的那一把。我不建议你去白玉京,但你若想锻造一把更好的剑,三节之后,北岳联盟将举行青年会,也要选出新的盟主。届时,联盟的六口‘太一生清’炉将开启,供有缘者取用。” 长竿轻点水面,青竹像是错开了一个空间,从乌篷船后一下子到了船前。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