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问。”她说。 她在被子里转过身面对他,在枕头上与他对视。能看出来她还在受月经困扰,强打神睁着眼睛,试图以对话来转移注意。 他问:“为什么不喜高中的时候?” 她说道:“唔……好尖锐的问题。你真的打算要问出个结果啊。我可以不回答吗?” “不可以,”他严格地说,“这是你定的规则,怎么可以先违反?” 她撇了撇嘴:“好吧。我不喜高中,是因为那时候我脾气怪,又内向,是个透明人。” “后来还好有了朋友,说实话要不是她们主动认识我,我还不一定会跟她们说话,就像是我被她们捡到的一样。” “是C小姐和E小姐。”Y说道。 “是她们。”Z笑了笑,“虽然有她们,但我还是不喜那时候。你知道的,我的父亲对我没有什么期待,或者说,没人对我有期待。我只需要过他们给我安排好的人生,就是没有继承权,出国找个学校镀金,然后从信托基金拿钱。” 她察觉到Y的呼加深,像是在叹息。他的双眼望着她,浅的虹膜像是平原上灰暗而广阔的天空,莫名生出一种温柔的错觉,让她觉得,仿佛他可以理解她说出的所有故事。 这种觉之前也出现过几次,但随后却是争吵和伤害。Z却未发觉,经过了上次那件事后,她和Y还能相安无事地躺在一个被窝里聊天,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情。 Z的正想的是,这次她的觉有些地方不同。她的心中有清晰的恨意,同时,她却像上瘾一样渴望这片天空。她希望能从他的眼睛里探寻出一丝一毫无趣之处,因为这样她就意识到他的平庸。 但是她没成功。 她深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不是对自己没有期待,但是我看不到未来。我不知道……如果不按照他们的安排来,我又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说:“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高中时期。人们都说青可贵,但我不想再回到那一刻。” Y觉到她的外壳松动了一下,在她虚弱的状态下,向他主动出一点点真实的过往,如同之前的某些瞬间。但是他总是觉得她有所隐瞒,没有说出全部原因。 于是他问:“又是什么让你决定改变?要是按照他们的安排,你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了,Y先生。”Z眨了眨眼,“想再问的话,要到下一轮才可以。现在到我来问你了。” Y轻笑:“好吧Z小姐,到你问我了。” 她看着他,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不愿意进教堂?” 他顿了顿,说道:“你知道这件事?还说我的问题尖锐,我可以不回答吗?” 她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故意模仿自己说话。Y笑了笑,在被子里摸了摸她的手,确认没那么凉后,说道: “这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你问的话,我就告诉你。” 他说了一个故事。 男孩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他有一个信教的母亲。从他记事时起,他就在母亲的教堂里玩耍。他跟着她的母亲做礼拜,听她祷告。 开始他只是觉得好玩,并不明白其中的意义。长大了一些后,在母亲的引导下理解并接受它。 但是再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怀疑起母亲让他信仰的东西。在现实世界遇到的事情,青期的焦虑,通过学习知道的事实,让他茫和痛苦,宗教成为了对他的束缚。 他提出减少去教堂的次数,他的母亲对他内心的挣扎一无所知,只以为他的决心动摇,因此没有同意。 在男孩16岁时,他终于崩溃了。 “记得我跟你说过,高中时我坏了我爸的一辆阿斯顿马丁吗?”他说。 她点了点头。 “就是那时候,我想逃离家里,离开教堂,用自杀来威胁他们。我偷开着阿斯顿马丁出门,在家门前的路上就一头撞在路旁的树上,住了一个月的院才回去上学。”他语气淡淡地说道,像在说着一件糗事。 她说:“怎么听起来有些好笑。” “想笑就笑吧,能让你没那么难受的话,也是功德一件,”他毫不在意,“总之全家人都被我吓到了,我母亲也答应了不再强迫我。从这以后我一直没进过教堂。” 他和她的手在被子下靠着。他说完后,觉到她的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真好骗,他想道,因为一个故事就同情他。他说出来又不是想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的。心里这样想,他却什么也没说,就让她这样握着。 他们接着问下一轮问题,从Z不守武德地问他银行卡号是多少到Y问这次收购的估价,再到问“为什么不喜贝斯?说话!”以及“你是不是每天起都偷偷带美瞳?让我看看。” 终结这个游戏的是Z提出的一个问题: “你有几任前女友。” “啊,我记不清了,”他说道,“因为太多了数不过来。” Z冷嘲热讽:“哦?原来太多也是一种烦恼啊。” 他看着她的表情,勾起一抹笑。 “那我问你,你爸有多少个私生子?” 她答不上来,他看着她语的样子笑。她作势要捶他,顾不得虚弱,卷着一身被子倾身前去。他一把抱住她,让她滑倒在他身上,手臂收紧。她被困着在他怀里,用手去掐他的。 “嘶,”他闷哼一声,“力气这么大。” 她还嘟囔着这次游戏谁也没赢,他跟着说好吧,下次再玩。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发,躺在上,说,睡吧。窗外的夜晚如星明灭。 Z发现,她和Y正处于一种诡异的和平状态。同处于一个屋檐,免不得经常碰见。她以为是人在生活中难免会出丑态,于是怀期待地想要抓到Y比如挖鼻屎的画面。 所以当清晨她在厨房遇见睡眼惺忪的Y时,想起自己的目的,于是凝神注视着他。 Y没有完全醒,嘴里叼着牙刷在房子里漫步,走路没个正形。他瞥了一眼Z,看到她专注地盯着自己看,忽然绕了个弯又逛到她面前,走过去又走回来。 他穿着家居服,领子歪到一边出锁骨,头发蓬蓬的。这让他有一种落地,但没有完全落地,因为即使刚起,他的脸也散发着柔光。 他停下来低头看她,终于忍不住想问她在看什么。却听见一声叹息,她摇着头走开了。 Y;“?” 他们的作息不怎么相同。Z有着规律的运动习惯,通常早起遛光明去晨跑,晚上下班去健身。Y则是能睡多晚睡到多晚,再起来去健身房,时不时飞去世界各地玩极限运动。 在家时,他们一般待在各自的书房里。有的时候Z去他的书房借黑胶。Y发现她看上去冷静克制,实际上有很多奇怪举动。 例如他去她的工作间时,会发现她躺在地上弹吉他,或者弹尤克里里,有时吹口琴。 她的工作间是错层设计,屋顶斜坡,从天花板到墙壁做成连通的天窗,能看到蓝天和窗外的风景,她的桌子就在窗前。 她躺在天窗下的地毯上,半死不活地弹自己编的曲子,据她自己说是为了给工作提供灵。 刚见到的时候Y有些无语,站在一旁看她能弹到哪时候。后来他就习惯了。 例如每当他狗瘾犯了,来Z的工作间找到光明,一边说着“谁是最可的小狗”,一边举起它跨过躺在地上的Z,走出房间。 而这时Z会半死不活地弹出《狮子王》的旋律,送走他们。 有的时候他们会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打游戏。玩真人快打,他肯定Z带着个人恩怨,把本来就血腥的画面得更加血腥。 还有的时候会看电影,Z喜看cult片,Y被迫看遍了一些很老的香港电影。Y的喜好飘忽不定,最近喜看莎士比亚,和她看1971年的麦克白。 在过程中不是没有亲密接触,也不是没有心猿意马的时候,但他们没有更进一步。亲吻和抚摸濒临失控,他的手游走于她的腿间,却觉到她的身体僵硬起来。他察觉到她的抗拒,没有再迫。 朋友新开了一家livehouse,她和他都去捧场。他靠在她的房间门口,问要不要开车带她去。 她正在房间里换衣服,从他的视线里只能看到镜面倒映的一抹裙角。她穿着换好的衣服出来,问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低头看着她。她穿着蝴蝶形的挂脖抹和低短裙,脚上穿着靴子。 “怎么样?好看吗?”她问。 “嗯,像千禧年穿搭。”他说。 他转头去换衣服,出来时穿着和她同的背心和一条巨宽无比的花里胡哨的长,她看出是某个秀场Y2K风格的男装。他肌线条分明的手臂上还带着一条蛇形的银臂环,奇异的张狂而气。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他们,吐槽道:“我们一出门,路人看到了心里可能会想,哇这两个亚比。” 她觉得好像还缺什么,问Y给建议。他端详了一会,在她的衣帽间里转来转去,给她挑了一条骷髅头项链。她挽起头发让他帮戴上,他站在她身后,手指无意间拂过她的脖子。 她的脖子修长,后背一大片,线伸进裙子。他的呼声在她耳后响起,轻微而沉稳,显得她的反应不太平静。 戴好后,她转过身,忽然被吻住。她的抵在柜子的边缘,他的手臂环着她的,托着她的下巴绵地亲。 他觉到她动了动,于是停止了亲吻,正要放开她。没想到她勾着他的脖子,把他往回拉。 女孩的吻上来,舌头伸进口腔纠,他的喉结滚动,低头回应。他的手从她的后背一路滑到际,同时觉到她的呼停顿了一瞬。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