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乍一听是叫人脸红心跳的。 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对。 全帝上京都知道她姜宝琴追着王博衍不放,周芋白张口就问她觉得常家二哥怎么样是什么个意思? 难道是常守看上她了?让周芋白问问自己的意思? 姜宝琴猛地坐正身子,回想起今天席间常守对自己的关怀,不由得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么回事。 要不然周芋白为什么要这么问? 仔细想想,常家二哥其实也很不错,比起王博衍来也遑不多让,虽然是川渝人士,但在帝上京里的青年才俊中相较起来,也算是拔尖的存在,只可惜还没有功名在身,还摊上常护这么个讨厌的弟弟,实在是可惜了。 姜宝琴认认真真的开始思索起来常守这个人的细节,直到马车在郡主府前停稳,姜宝琴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她猛地摇摇头把这些想法都甩掉,下马车的时候前来搀扶的丫鬟觉得奇怪,抿嘴笑道:“郡主的脸好红啊,是马车里太热了么?” 姜宝琴瞪她一眼,凶巴巴的,小丫鬟立刻就垂首不敢说话了。 脸写着心虚。 回府上之后,姜宝琴便开始期待过几天的聚会了,她还是第一次被同龄人以‘朋友’的身份邀约出去玩儿,郡主府上上下下都开始为了姜宝琴的这次出行忙碌起来。 身旁的小丫鬟们出谋划策,说好朋友之间是会互赠礼物的,不过郡主身份如此尊贵,自然是什么东西也不缺,但礼物重在心意如何,也不在乎贵重不贵重什么的。 姜宝琴听了半截,觉得有道理,虽然他们的身份的确存在差距,但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以及友好的态度,送点小礼物给他们还是可以的。 于是郡主府上的下人们开始轮番为了礼物的事开始向姜宝琴献策,姜宝琴坐在亭子里喝茶,前面跪着的下人说什么,就由一旁的账房先生都记下来,等到所有人都说完了,姜宝琴才不紧不慢的拿过纸张来一一看过。 看得脸嫌弃,果然是鄙的下人想出来的东西,说什么东西不在贵重,重在心意,可是这里边就没有一个是她兆华郡主姜宝琴能拿得出手的玩意儿,她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是这些劣玩意,那还不成了帝上京的笑话了?她也是傻了才会想到听这些下人的意见。 姜宝琴疯狂摇头,一个也没瞧上,既然是她送的,那么既贵重又有心意才是正道,想明白这个的姜宝琴顿悟了,把这些破纸随手扔了,还是决定亲自到自己的宝库里面去选。 她的宝库房里,密密麻麻摆放得整齐的锦盒便用了三间连在一起的屋子来放,柜子木台,当当,专门盘点管理宝库房的小丫鬟跟在姜宝琴身后,拿着手里面的本子挨着给姜宝琴找东西。 上到项链和整套头饰,下到玉簪和耳环戒指,全都是上等货,不少还是里面带出来和皇后娘娘亲赏的,姜宝琴虽然没怎么用过,但是一一看去屋子珠光宝气一团,特别漂亮,选了半天,也没选出个所以然来。 好像每一套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在小丫鬟的建议下给周芋白选了一套纯白不夸张的玉石佩,给肖玉瓒选了套翠绿耳环配手镯,姜宝琴握着那对宝山石打磨的耳环喃喃自语:“凭什么还得我给她送东西,气势都没有了。” 小丫鬟没听清楚姜宝琴在说什么,不过就算是听清楚了想必也是不敢随便接话的。 正好库房里摆着几套青砚也没用,送给许冬荣、肖墨生以及常守也很合适,至于王博衍、姜承宇和常护,姜宝琴看上了摆在库房角落里都快要积灰了的几套未开刃的佩剑,主要是用来装饰作用,是王博衍做武状元那年开始就非常时兴的武官装配,后来民间也渐渐行起来,想来他们是会喜的。 礼物选好,姜宝琴还专门请人前来包装,好显示几分郡主府的大气。 除此之外,姜宝琴还跑去给自己做了三身新衣裳,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三套新骑装两后就送到了郡主府,恰好当傍晚时分,之前说好要去郊外玩儿的帖子也送到了姜宝琴的手上。 帖子是许冬荣出面写的,郊外游玩的方案及策划执行却是常守一手办的,主要因为许冬荣和王博衍实在是太忙了,一群人里面唯一能指望且闲暇时间也多的人就只剩下常守一人了,所以不给他也没办法,不过这些事情姜宝琴并不知道。 许冬荣写的字极其漂亮,帖子封面也设计得一场美,依兰花点缀芍药,不会太淡雅,也不会过于媚俗。 重要是还是姜宝琴收到这封帖子时候的心情,他们说话算话,说好了当好朋友一起出去玩儿还真没骗她,也没有让她等得太久,这几天为了这事儿忙碌充实也好像有了那么点价值。 至少,这些天她的确没有旁的心思再去胡思想,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的礼物已经装上马车了,她身上穿得也是千挑万选最后定下的宝蓝新骑装,跟周芋白他们在城门口汇合的时候,周芋白眼睛放光的凑到姜宝琴跟前,策动圆球儿围着她转了一圈:“你这是新做的衣裳吧?这料子我前两天可看见了,二十两银子一尺呢,你这身做下来,至少也得三百两银子了吧?苍天呐,你可真舍得!我都没舍得买!” 姜宝琴小女生的虚荣心终于得到了足,以前周芋白要是见她买这个,肯定张嘴就说她铺张浪费,奢靡成瘾,现在这样的口气里虽然还是带了点嫉妒,但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羡慕在里面的,姜宝琴怎么听怎么受用,虽然这几件衣裳的确花了她不少的银子开销,不过有周芋白这么一句话,姜宝琴就觉得这银子花得值了! 她扬高头,一副不在乎的口气道:“一件衣裳罢了,旁的东西少买些便是,郡主府还不至于连我穿些衣裳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周芋白扯了扯嘴角,默默翻了个白眼。 之前虽然是说三个月之前不让肖玉瓒出门了,但大夫看过肖玉瓒的胎像,吃过药后已经完全没事了,她本身身子就好,前三个月只要不磕着碰着或者再摔着,一般来说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以后月份大了,还要多走走才好生的。 大夫这么一说,肖玉瓒气焰更高,加上王博衍出了笼络姜宝琴这么个主意,便只能也带上她一块儿去玩玩了,只是骑马肯定是不行的了,王博衍全程陪同,他自己也没有骑马,跟肖玉瓒坐在马车里,这回孟望也跟着一块儿出行,得知肖玉瓒有身孕后,他倒是遂自荐说自己赶马厉害,听见姜宝琴和周芋白说话,才起帘子来说可以出发了。 姜宝琴一回头就正好看见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受了凉的肖玉瓒,自己既然拿了帖子一块儿出来玩,也就再也没有找她晦气的借口了,是以只能哼了一声,扭过头让身后跟着来的下人把自己心准备好的礼物都拿出来,很享受的听到此起彼伏的倒冷气声音。 拿到礼物的周芋白和常护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道:“给我的啊?” 见姜宝琴傲娇点头,两人才别扭的道了声谢,等看到连肖玉瓒都有礼物的时候,也就不觉得自己有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了。 礼物都给了后,姜宝琴便让下人赶着马车回去了,她跟周芋白赛马,看谁更快到达目的地,常护非要参合一脚,两人都没理他,眨眼的功夫就跑远了。 常护一边喊太不讲义气了一边追,最闹腾的三个人跑远了,剩下的人便安静许多了。 王博衍一路都在问肖玉瓒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若是觉得不适,现在便掉头回去。 肖玉瓒连声说没事,看着周芋白骑马心的,但知道自己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任不得,也怕王博衍把自己送回去,倒还是乖乖的坐在马车里头没怎么动弹。 今天是专门要陪姜宝琴玩儿的,好在肖玉瓒上不了场还有周芋白顶着,加上常护非要拖着姜承宇一块儿玩儿,场上还是热闹得很。 肖玉瓒远远看着,四周都是长帘围着,免得灰尘扑面了眼睛。 出来玩儿固然开心,但是也只能坐在这里看了,等到姜宝琴尽兴,已经是傍晚时分。 一行人回程的时候,明显能看出来姜宝琴跟大家的情好了不少,至少说话不再是那样咄咄人的口吻了,回城以后,许冬荣坚持要和常守一块儿送姜宝琴回去,累了一天,姜宝琴也确实不想骑马了,和周芋白一块儿上了常守的马车,等到先把周芋白送回去后,姜宝琴才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怎么她就坐到常守的马车上来了? 之前胡思想的那些念头又开始在脑海里面钻,姜宝琴正襟危坐,干脆不去看对面的常守,朝着起帘子的马车外看过去,此时坐在姜宝琴旁边的许冬荣也正在看着她。 转过这个路口,前方便是尚书令的府邸,姜宝琴一直望着外面,自家老师的府邸她自然悉得很,马车走得不算太快,是以姜宝琴下意识看向悉的巷道里面去的时候,看见了一辆挂了紫绸缎的马车,一看便是风月场所的人,怎么敢往尚书令门前大摇大摆的过? “等等!”姜宝琴喊了一声,探着身子,虽然已经走过一段距离了,但她的视线还是锁定在那方,眉头紧锁。 许冬荣和常守换了一下眼神,拽住姜宝琴的胳膊,让她小心一点,不要翻出马车外去了,这一耽搁,虽然也就几秒的时间,但是已经足够做很多事情了,姜宝琴冷着脸让马车掉头,常守倒是没说什么,同车夫招呼了一声便朝着尚书令的府邸那方去了。 果然,等到他们再过去,姜宝琴看见的那辆马车早就已经不知去向。 这巷道里唯有尚书府一处府邸,为了显示皇家的器重,尚书府前的这条路平里几乎不会有人窜,所以姜宝琴才会觉得格外奇怪,哪个窑子里不要命的敢往这里面走?! 可若说要不是不要命的,那么又是谁敢让她们往尚书府去? 姜宝琴着车帘往里看,见很久都没有人再出来,心凉了半截。 她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崔有怀的授意,绝不可能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使这样的手段,但她的老师德高望重,又怎么可能会跟烟花场所的女子沾染上什么? 想起前段时间醉风楼花魁之死,还有崔有怀突发奇想要去深究这个花魁的死因还受伤的事,可不就是跟风月之地不开关系么? 姜宝琴不肯再想下去,脸难看的就要下车去尚书府上探个究竟,刚动就被许冬荣拽住了。 姜宝琴甩手:“别拉我!走开!” “郡主这是要去哪儿?”许冬荣没听她说话,只问她想干嘛。 姜宝琴以为他们两人都没看见,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事情没有确定,她要是说出来了,有损老师的名誉。 “你管我去哪儿!都到这里了,我还能出事不成?!放开!”姜宝琴急了,一时说话也没了分寸,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样子。 许冬荣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道:“郡主是想去问尚书令大人是否和烟花之地的姑娘有染么?” 自己难以启齿的话被许冬荣这样平静的说出来,姜宝琴原本还挣扎得厉害的身子立刻就不动了,她也盯着许冬荣,半响后冷声道:“你看见了?” 许冬荣颔首,他不仅看见了,那辆马车还是专门找来给她看的,他们选在今天出去,又在这个时候回来,都是有原因的,只是姜宝琴不知道罢了。 更何况,崔有怀就算真的如云娘所说跟醉风楼有些什么不干不净的勾当,他好歹也是朝廷上极有威望的人,这马车要走肯定也是走后门,怎么可能大摇大摆从后门进,所以姜宝琴看见的那个马车是心布置过的,只有她看见的后面挂了轻纱,这马车从进城就一直跟着他们,看到周芋白下马车回府后,匆匆挂上轻纱便抄小路到前面去了,姜宝琴这才‘正好’看见那马车拐进了尚书府的巷子里,他们方才说话掉头的时间里,那马车早就刹车掉头扯掉了轻纱,本就连尚书府的大门口都没靠近。 崔有怀在姜宝琴的心里地位实在是太高了,如果不用一些非常手段,只怕她永远都不会相信崔有怀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且。。要想让姜宝琴真的恰好看见那些事情,实在是难于上青天。 所以,没有条件,就只能创造条件了。 “看见了。”许冬荣回答姜宝琴的话,“郡主觉得,你这样冲进去询问尚书令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吗?尚书令自然会说没有,且还会觉得郡主疯魔了,那么那个时候郡主是相信尚书令,还是相信自己看见的呢?” 姜宝琴语,她方才着急,哪里想得到那么多,被许冬荣这么一问,竟然本就答不上来。 如果崔有怀否认了,她当然相信自己老师,但。。方才也的确是亲眼所见,她。。自然也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便是个要命的问题,她又有什么理由敢去搜查尚书府究竟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呢? 到时候闹起来,指不定还要被皇上责备,姜宝琴越想越觉得许冬荣拉住自己是对的,方才她的确是太鲁莽行事了。 因为许冬荣的话冷静下来的姜宝琴终于坐了下来,常守起车帘让继续赶马车,马车缓缓驶离尚书府,姜宝琴脸上的表情已经很不好看。 许冬荣看一眼常守,随后轻叹了口气,对姜宝琴道:“郡主不必难过,别说郡主不信,这事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是不能相信的,但郡主也知道,前段时间紫苑姑娘突然自杀的事情,实不相瞒,博衍大哥派宁慕心和解语去醉风楼调查,似乎是查到了什么要紧的消息,还没来得及离开醉风楼,就碰上了尚书令大人,不小心误伤了大人,原本大家都是为了要一个真相罢了,不知为何,人被扣住迟迟不放,还安上了暗杀朝廷重臣的帽子,实在惊心。” 姜宝琴抬眸,脑子里面糟糟的,但也明白许冬荣想说什么。 “这世上的事情,总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万一,真有那么个姑娘进了尚书府里,原本是能平平安安回去的,若是郡主跑去那么一闹,尚书令大人觉得这事儿丢了颜面,是无论如何都要杀人灭口,毁尸灭迹,让一切查无可查的,那么那个姑娘恐怕这辈子都走不出尚书府了,郡主动动嘴是小事,可真要是为此搭上一条人命,恐怕。。”许冬荣言又止,看姜宝琴脸变换,摊了摊手。 “你胡说!老师他不是那样的人!也绝对不会做出草菅人命这样的事情来!”姜宝琴气个半死,当着她的面说崔有怀的坏话,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 许冬荣却轻笑起来:“郡主若是觉得我说错了,我给郡主赔礼道歉便是,前方便是郡主府了,下了马车,郡主要去尚书令跟前询问也好,要去告发我教唆郡主也好,都行,皆是郡主的选择,若是郡主心里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的话,我还是劝郡主不要着急说什么,毕竟,真真假假,时间总会给出答案来的,郡主以为呢?” 姜宝琴握紧了拳头,抿嘴不言,她看向对面的常守,见常守也那般看着自己,似乎也相信自己的老师的确有什么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似的。 一直坚定不动摇的心,因为许冬荣那句‘或许那姑娘走不出尚书府’了变得飘摇起来。 若是真的呢? 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那么她去问的话,真的又会断送一条无辜的命么? 姜宝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脑子里面很,马车停在郡主府前的时候,她依旧茫然。 许冬荣没有再跟姜宝琴多说什么,是常守扶着姜宝琴下了马车,温和笑着让她回去以后一定让下人给捏捏腿,免得明会疼。 一路回到自己寝房,姜宝琴才烦躁的喊了声不管了!转身就闷头躺下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既然有那样的可能,她便不敢去恼了,免得到时候午夜梦回有人来找她索命,吓死人了。 而且许冬荣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老师要是否认了,她现在也不可能全信了,且等着看吧,时间定然会还给自己老师一个清白的! 姜宝琴坚持这样想着。 而许冬荣和常守送姜宝琴回去以后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绕了好几个弯后,才从另外一条街回到了王家。 王博衍已经等他们很久了,见他们两人进来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意,便知道事情是办好了。 “姜宝琴应该不会到尚书府去了,这事儿在心里埋下一颗种子,等到后面事情发作的时候,她也就不会那么难以接受了。”许冬荣笑着开口,顺便讨了一杯茶来喝。 王博衍颔首:“做得很好。” 许冬荣连连摇头:“这种主意亏的是你们能想出来,要不是姜宝琴看着强势实际上一个人住在郡主府害怕,我瞧这事儿是不靠谱的,现在算咱们运气好,姜宝琴心里有了这样的一条裂,崩塌也只是在瞬间罢了!” 肖玉瓒听他们兴奋的讨论这件事情,起帘子从里屋出来,关切道:“那宁慕心和解语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又过去那么多天了,我怕。。” 王博衍伸手拉她到自己身边来,握紧了她的手,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许冬荣和常守。 想来尚书令很快就会知道姜宝琴和他们走得近的事情。 但无所谓,当今天下,迟早是年轻人的天下! “快了。”王博衍轻声开口,“再过几,我们就接他们回家。”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