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站了许久后,也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守在她身旁的睿王妃见她回神,连忙开口问道:“如何?需要给净涪师父去信问一问这个中究竟吗?” 皇甫明棂听见睿王妃这句问话,很慢很慢地摇了摇头,“不,不需要!” “以净涪师父的能耐和手段,这世上的事就只有他不愿的,绝没有他不能的。”“妙音寺那边的佛子候选名单里没有净涪师父,绝不是他没资格没实力在这份名单上占据一席之地,而该是他自己不愿意。” 睿王妃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皇甫明棂笑了笑,抬眼望向妙音寺的方向,似是对睿王妃说,也像是在告诉自己,“既然已经选定了人主,就该忠心耿耿才对!” “墙头草,从来都最易折损。” 净涪原本就不曾在意过皇甫明棂这边的情况,现下就更不分心思到她那边了,因为此时的他已经踏上了长长的石阶,走到了一处山寺的山门前。 白凌抬头,望见山寺的牌匾上厚重浑圆的文字,只觉颇有神异,却怎么也看不出这牌匾神异在哪里。 白凌跟在净涪身侧久了,也算是见多识广,知道自己这是缘法或是机缘不够,不能窥见这里头的玄机。 他也不强求,很快就低下了头。 可即便是如此,那牌匾上的三个文字还是刻印在了他的心头。 他默默念道:静安寺。 一路上从未在外人面前显过身形的五幼鹿也在虚空中走了出来,静静地走在净涪身侧。 很快就有知客僧了上来。 知客僧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沙弥,他亲眼见着净涪一行人自山下走来,也眼睁睁看着一只头披五神光的幼鹿自虚空中突兀走出。可他只是瞥了五幼鹿一眼,便转了目光重新落在了净涪身上。 他上前来,向着净涪双手合十弯身深深一拜,问道:“敢问可是净涪师兄当面?” 才刚要和这上来的小沙弥说明身份,却冷不丁见得那小沙弥这般动作,听得他这般问话,白凌惊诧的时候,也隐隐有了些不祥的预。 他是不是就要失业了? 白凌默默地往后退开,重新给净涪让出了位置。 净涪点了点头,双手合十,微微弯还了一礼。 不论白凌心底是个什么心情,他还是跟随着净涪的动作向那小沙弥还了一礼。在另一边的五幼鹿也向着那小沙弥点了点脑袋。 五幼鹿确实可趣致,若换了往,它必定是众人目光的中心。当然,它现在也是。 第403章 静安寺中2 在这山门中来来往往的人总要往它的方向瞥得一眼。 但可惜,在这担任知客僧的小沙弥以及一众不知不觉放慢了步调往这边望来的大小僧侣面前,它却远远不及净涪来得瞩目。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五幼鹿完全不在意也就是了。 恰相反,它还在为净涪的瞩目备骄傲。那张头扬脑的模样,看得好不容易将目光从净涪那边挣开来的人忍俊不,险些笑出声来。 知客的小沙弥全部视而不见,他一个人和净涪说得实在兴奋动,那双眼睛都能放出光来了。 单单因着这知客的小沙弥,净涪便领着白凌和五幼鹿在静安寺的山门前站了有一炷香时间,也让静安寺的山门小小地堵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监寺过来,才将净涪带走了。 知客的小沙弥哀怨地望着跟随在监寺身后往寺里去的净涪一行人,半响才记起了自己还没有和净涪通报姓名。他心中一急,都急不得监寺师兄在离开之前望他的都带上了警告的那一眼,疾步赶上净涪,抢到净涪身旁,凑到他身边急声道:“净涪师兄……净涪师兄,我……我法号净硕。” 监寺比丘既尴尬又气恼,可这位净硕也不仅仅只是一个知客僧,认真地说,他这个监寺其实还管不到他的头上来。 净涪站定,转头看了看这位净硕沙弥,最后笑着点了点头。 净硕心意足地向着净涪合手一拜,又歉疚地向着监寺比丘低声道过歉,这才重新站到了山门处,继续担起知客的职责。 监寺比丘看了看净涪,赔笑低声道:“净硕这孩子……” “他平时还是很稳重的,现下这样,还是因为他太喜净涪师弟你了。”他将这位净硕沙弥近里歪着他师父的事情跟净涪简单地说了一遍,“他不知从哪里听说净涪师弟你似乎要经过我们静安寺,求了师伯好几,才让师伯允了他去当这么个知客僧。这段时他可都是在这山门边上守着呢……” “我们师兄弟原还在猜他能不能等到师弟你,没想到,净涪师弟你真的就进寺里来了。” 他叹了口气,又恳切地望着净涪道:“还望师弟你多多包涵,不要见怪。” 净涪摇了摇头。 监寺比丘松了一口气,亲自将净涪送往静安寺的主持云房,拜见静安寺主持清佰。 净涪入寺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静安寺,一时,整个静安寺就像一锅沸腾的热水一样,寺中大大小小的僧侣,不论是沙弥还是比丘,能出身来的都出身来,一路循着应走了过来。 他们到底还算理智,哪怕很想和净涪说说话,拜见拜见,但他们做到最出格的也就是在路上和净涪“偶遇”,然后远远地向着净涪合十一礼拜见而已。 就是这样的人太多了,一拨一拨的来,而每常遇到这样与净涪见礼的人,净涪自也少不得回礼。这么一来,净涪的脚步就被拖慢了。 他们走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按他们的脚程,早该到达主持云房那边了,可现在,他们三人仅仅只是从长廊的这一头到达了另一头。 效率慢得令人发指。 监寺比丘忍不住偷眼看了看净涪。 净涪面依旧平和,不见丝毫暴躁和急切。不单单是净涪,便连他身边的那个追随者乃至那只幼鹿,也都还是心平气和的,没有半点异常。 监寺比丘在心底赞叹了一声,随即便抬起了头,将一张慈眉善目的脸拉得板平,甚至还将一双常年带笑的眼睛瞪得凶狠吓人,这才稍稍冷却了一下附近这些大小僧侣们的头脑,站在原地看着监寺比丘护送着净涪一行人转出了这一道长廊,走入另一处门。 一众大小僧侣不甘地站在原地,但到底没敢追上去,巴巴往着净涪等人消失的方向看了好一阵子后,才三三两两的各自散了。 监寺比丘护着净涪一行人顺利走过长廊,自觉得力,不自觉地了背梁,撑起一身气场转头笑着和净涪解释道:“他们年纪还小,不够稳重,净涪师弟……” 他看着净涪尚且带着几分青涩的青年面庞,又扫了扫前方又是一波波站定在两翼的大小僧侣们,一时哑然。 这些木桩子一样的师兄弟中,真能说一句比眼前这比丘年轻的,其实没多少啊。 净涪正给两侧与他见礼的这些静安寺大小僧侣还礼,听得监寺比丘这般分说,也是空看了一眼,仍旧笑着摇头。 监寺比丘见净涪脸上、眼底、眉梢乃至周身气息都只如他方才踏过山门时的那边平静缓和,终于放松了笑了笑,合手向着净涪拜了一礼。 然而这一礼之后,监寺比丘抬起头来,却仍旧拿出刚才那副凶狠的模样,怒瞪着两侧的那些师兄弟们,直瞪到他们不自觉地避让了,才带着净涪这一行人扬长而去。 就这样一路护送,这位监寺比丘终于将净涪一行人送到了主持云房外头。 而那里,静安寺的当代主持清佰大和尚已经领着两个随侍沙弥等着他们了。 见得这一行人过来,清佰大和尚抬眼往这边扫了过来。 清佰大和尚先看见的,依旧还是净涪。 净涪着他的目光,站到了他的面前,向着他合十弯身行了一礼。 清佰大和尚也没有自恃身份,领着他身边的那两个随侍沙弥合十也还了一礼。 这么一番见礼之后,监寺比丘自动退守至一侧,唯有清佰大和尚和声开口道:“净涪比丘光临敝寺,里面请。” 净涪点了点头,跟在清佰大和尚身后入了主持云房。 而白凌和五幼鹿却是留在了云房之外,由清佰大和尚身边的那两个随侍沙弥招待。 清佰大和尚亲引净涪在主持云房正堂里坐了。他也不叫人,而是亲自动手,给净涪煮了一壶灵茶。 净涪双手接过清佰大和尚递过来的茶盏,低头赏过茶汤的汤、汤底,嗅过茶汤香气,这才轻轻啜了一口茶水。 极品。 这是有备而来的啊,知道他好茶。 净涪细细品过这一口茶水,才将这一口茶水咽入腹中。茶汤过处,馥郁芬芳,暖融醇厚。 清佰大和尚看着净涪享受的表情,角的笑弧加深了少许。 净涪喝过三口茶水后,便放下了手中茶盏,抬眼去看上首的清佰大和尚。 他虽正襟危坐,但脸上却还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羞赧。 清佰大和尚笑看着他,只做不知,反问他道:“怎么不喝了?这茶不好么?” 净涪脸一红,连忙摇了摇头。 清佰大和尚便催他:“既然还能入得口,那就喝啊。不用介意,我这里还有。” 净涪踌躇半响,期间还屡屡按捺不住垂下视线去看他身前的那盏茶汤。 清佰大和尚不说话了,他将他自己的那杯茶盏端到嘴边,慢慢品着喝了。 茶香晕染了一室,伴着旁边隔间处传来的檀香,极其人。 净涪几近犹豫之后,最后偷看了一眼上首的清佰大和尚,目光在他身上、脸上梭巡半响,终于端起了他的那盏茶汤,也自慢慢地品了。 清佰大和尚看着净涪不自觉眯起的眼睛,眼底笑意更浓。 其实他没有恶意,就是想从净涪这里探听到些特别的消息而已。 譬如,静檀寺。 一壶茶水其实不多,很快就被他们两人分饮尽了。这捧了最后一杯茶水慢悠悠地回味的主人似乎终于等到了他所等待的那个时机,开始和净涪叙话。 这时候的静安寺主持云房气氛明显不如往常严肃庄重,倒更接近于朋友间相聚的轻松愉快。 “净涪比丘来我静安寺,可是因为静安寺里藏有《金刚般若波罗经》?”清佰大和尚半眯着眼睛,安闲自在地问道。 净涪也似是还在回味着茶汤,半响才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可他这一点头后,整个人便回过神来,端端正正地坐在蒲团上,面也没有了方才的放松。 许是因为提到了《金刚般若波罗经》? 清佰大和尚揣摩着,又一次在心底点了头。 《金刚般若波罗经》是真经,搜集《金刚般若波罗经》更是要事,在这般重要的事情面前,就该如净涪现下这般的严肃正经才是。 清佰大和尚起了一只眼睛的眼皮看了看净涪,又问道:“比丘一贯的行事方式,我这一段时间也有所耳闻。” 顿了顿,他又问道:“比丘取走《金刚般若波罗经》后,会还予《金刚般若波罗经》所在的山寺佛庙一场机缘以了因果,是否?” 净涪点了点头,他正地抬眼上了清佰大和尚虚虚从眼睛隙处透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清佰大和尚看着这样的净涪,心底又是一笑。 他其实知道,这样态度的净涪,虽然不明说,但已经暗示了他什么。 净涪取走《金刚般若波罗经》,会还予山寺佛庙一场机缘,用以了结因果。 可谁又知道,净涪给出什么样的机缘,才能了结因《金刚般若波罗经》而结下的因果?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