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语娴一死,又死了这么多大臣,虽然王滇这几没怎么听,但也隐约知道梁烨又杀了不少人,至于是哪些人,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只借口伤重风寒,政务一概不沾手。 梁烨带着重伤忙得焦头烂额,刚开始还自认“贴心”地纵着他,但眼瞧着人好得差不多了,王滇依旧没有帮忙的意思,连当着他的面批奏折看密信都无动于衷。 “困。”王滇哼哼了一声,把自己半个脑袋都缩进了被子里。 “不许睡。”梁烨连人带被子给捞了起来,脸怨气道:“你不是喜加班么,起来加。”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王滇耷拉着脑袋就想往软乎乎的枕头上歪,“我身娇体弱——哎!” 梁烨掀开了他身上裹着的被子,王滇眼疾手快拽住不放,俩人谁都不服气,瞪着对方不肯松手。 “朕提了你做参知政事,兼领户部尚书。”梁烨说:“北梁的侯爵都是虚职,不上朝,朕给你挑了个俸禄多名字好听的,封地在溧,大都郊外有三处皇庄,等你哪天有空了自己去挑,宅子朕选了离皇最近的一座,其他那些零碎的东西你自己去对……有何不的告诉朕,朕另行封赏。” 王滇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还真不怕我被参死。” “谁敢?”梁烨冷嗤一声,目光落在他身上,“如果你肯做朕的皇后——” “打住。”王滇松开手里的被子,叹了口气下,“我不想跟你吵。” 梁烨的目光紧紧黏在他身上,从身后将人抱进了怀里,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脖子,垂下眼睛道:“朕这几都睡不好,伤口疼头也疼,朕身边除了你没有可用之人。” “哦,合着你那朝文武都是摆设。”王滇才不信他的鬼话。 梁烨抱着他笑,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他的脖子往下亲,王滇抬手糊住他的嘴,神淡淡道:“我现在总忍不住猜你的心思。” “现在朕除了想睡你没有别的心思。”梁烨脸真诚。 “……”王滇一言难尽。 梁烨拖着人去了书桌前,让他坐在了椅子上,指着桌子上的密信道:“你觉得要不要杀崔琦。” 王滇心里直接开始骂娘,木着脸道:“你是皇帝,你想杀就杀,不想杀就不杀。” 梁烨靠在桌子上抱着胳膊冲他笑,“敷衍,说了跟没说一样。” 王滇看了他一眼,梁烨上来就跟他提崔琦,无非就是明着暗示他把手里的那个小孩儿给放回来,没挑明他放了人,这事就当没发生过,轻飘飘揭过去算完。 “那就杀。”王滇往椅背上一靠。 梁烨眉梢微动,“朕记得你很欣赏崔琦,现在竟然舍得让朕杀了他?” “你既然问那就是动了杀心。”王滇将他抱着的胳膊扯下来,面无表情道:“少在这里怪气地试探,我说了不想猜你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那小孩儿在我手里,不放。” 梁烨愣了一下,旋即不悦地眯起了眼,“为何不放?” “你为何不杀崔琦?”王滇似笑非笑地反问。 梁烨意味不明地盯着他许久,恻恻地出声:“朕不是在同你商量。” “我这里倒是可以商量。”王滇用笔敲了敲他的手背,“想要那个小孩儿,先解了蛊虫。” “你不信朕?”梁烨沉声道:“朕答应过你,不会再动蛊虫。” “既然不会再动为何不直接解了?”王滇手里的笔在指间转了两遭,轻轻点在了他的心口上,“你信我?” 梁烨攥住那笔,“蛊虫一解你便会离开朕。” 王滇笑了笑,“你不信我却非要我信你,梁烨,你讲讲道理。” 梁烨眉微拧,语气骤然冷了下来,“朕——” “我知道。”王滇打断了他的话,将那笔往桌子上一扔,将人扯过来让他坐在了自己腿上,搂着他的将头埋进了他怀里,“我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刺的事,你让我先口气。” 梁烨摸了摸他的后颈,“刺?” 王滇抱着人深深地了口气,“你他妈差点死了。” 梁烨愣了愣,没想到他说得刺是这件事,紧接着就听王滇道:“我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不是做梦。”梁烨使劲捏了捏他的肩膀,“朕没死。” 王滇抓起他的手放在边慢慢地亲了两口,抬起头来对上了梁烨的探究的目光,“以后有话直说,别试探我。” 梁烨咧嘴一笑,凑到他面前蹭了蹭他的鼻尖,“若朕不呢?” “那我……”王滇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足地叹息了一声:“也不能怎么样。” 垂下的眼睛很好地掩住里面一闪而过的翳和痴。 “朕知道了。”梁烨有些笨拙地学着他之前的动作,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不道:“你现在可以帮朕加班了吗?” 王滇沉默一瞬,继而失笑,“陛下开口,臣自然从命。” 梁烨咬了咬他的耳垂,从他身上起来,“你自称臣总让朕觉得你想谋反。” 怀里骤然一空,王滇掩在袖中的手不自然地摩挲了两下,强忍住想把人扯回怀里的冲动,着自己冷静下来,“不至于,当皇帝累死累活的,要我做什么?” 梁烨顿时如释重负,指着地上那摞厚厚的奏折道:“看奏折。” “好。”王滇罕见地没借势嘲讽他两句,搬起一摞奏折来就开始看,试图让自己摇摇坠濒临疯狂的理智稳定下来。 梁烨没死。 你看看,他没死。 王滇不停地在心里重复,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提起梁烨差点死了这件事——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现在的神状态并不稳定,却并不想让自己任由这种不受控的状态支配,强迫自己忽略某些的词汇,借此来保持理智,只要再过上一段充足的时间,他就能让自己。 但梁烨天天顶着伤在他眼前晃悠。 而且还拐弯抹角地试探他。 王滇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能再接受任何刺,他必须……王滇抬起头来看向正在写字的梁烨。 说是身体好,但好好的人遭了这么大的罪,瘦了足足一大圈,甚至都没多余的力来冲他撒疯。 拿着笔垂眸写字的人似有所觉,抬起头来看向他,王滇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睛,扫过折子上的字,却没入眼,脑子里梁烨濒死时惨白的脸和方才光下漂亮的侧脸不停的替,在折子上扭曲成了无数张狰狞的脸。 啪。 王滇猛地将折子一合,窒息的觉过于真切,濒死的恐惧将他整个人噬其中。 梁烨闻声没有抬头,懒洋洋问道:“哪个蠢货的折子让你气成这样?朕替你收拾他。” “没什么。”王滇使劲闭了闭眼,掐住眉心道:“雪也停了,我一直住在中不成体统,今就出吧。” 正写字的笔尖一顿,紧接着笔就被扔到了桌子上,梁烨起身走到他面前,拿起了方才他合上的奏折,声音冷冽道:“哪个混账东西这么多管闲事?朕让你住你便好好住——” 他忽然止住了话音,这折子是道关于赋税的,完全没提王滇住在中之事,梁烨看向他,“你自己想出?” “嗯。”王滇笑了笑,“里外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呢,留下来白白送给他们把柄,我白入,晚上回府,没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去了。 梁烨神凝重地皱起眉,语气里带了丝不确定,“朕……惹你生气了?” 第84章 活该 梁烨这话问得稀奇, 王滇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没有。” “朕——”梁烨还再开口,云福的声音忽然在门外通报。 “陛下, 焦炎将军求见。” 王滇本不想去, 但梁烨又不许他马上走, 只能随他一同去见焦炎。 焦炎身量高挑,鼻高眉深, 穿着身轻便的薄甲, 眼睛明亮有神,见到梁烨便单膝跪在地上抱拳行礼,笑道:“末将焦炎拜见陛下!” “快起来!”梁烨大笑,走上去一把扶住他的胳膊将人拽了起来, 笑道:“朕这几事多, 都没来得及好好同你叙叙旧,这次你可是帮了朕的大忙!” “陛下说得哪里话,这是末将分内之事!”焦炎攥住他的手腕,“上次同陛下一别, 我便甚是挂念, 陛下伤势如何了?” “已经大好了。”梁烨亲热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笑道:“不过比武还不行,等朕好了, 定要痛快与你比一场。” “哈哈, 末将定当奉陪!”焦炎朗一笑, 锐地偏头望去, 正好对上了王滇冷淡的目光, “这位是……” “这就是朕同你提过的王滇。”梁烨笑得人模狗样, “同你一般, 都是朕的左膀右臂。” 焦炎拱手客气笑道:“原来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王大人,久仰久仰!” “焦少帅谬赞,少帅才是少年英才,颇有乃父之风。”王滇扯了扯嘴角,目光扫过梁烨方才被焦炎碰过的手腕和胳膊,眉梢眼角都笼罩上了层淡淡的郁。 但当梁烨看向他时,他又若无其事地喝起了茶。 “……崔氏私底下养的黑甲卫有三万之众,外加上崔家私兵,足足七万人,不过那都是群乌合之众。”焦炎道:“此次变,我和魏将军一共俘虏了四万人,陛下,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谋逆之众死不足惜,放九族。”梁烨轻飘飘道。 “是!”焦炎答应得很痛快,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原本正在低头喝茶的王滇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梁烨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引了过去,焦炎紧张道:“王大人这是怎么了?” “咳咳咳,无事,咳咳……”王滇掩住袖子险些将肺咳出来,“这几了风寒,无碍。” “这药连吃了几都不见好,李步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梁烨不地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这茶太烫,云福。” 王滇接过来喝了两口,制止道:“不用换。” 焦炎看向他俩,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具体又说不上来,直来直去道:“烫茶确实不宜多喝,前些时我那夫人也是风寒非要喝茶,接过驭淅咳得更厉害了。” 王滇有些诧异道:“将军已经成亲了?” 焦炎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出头,也就比充恒大两三岁,谁知焦炎哈哈大笑,“我俩儿子都会跑了!” 王滇终于后知后觉记起来这是古代,成亲普遍都早,而且多妾成群,像梁烨这种二十六七不纳妃的实在是罕见。 焦炎又同梁烨谈了许久处理黑甲卫的后续事宜,临走时还嘱托王滇多多注意身体,才告辞离开。 他前脚刚走,梁烨封赏的圣旨便紧跟着去了少帅府。 “四万人都杀了么?”王滇咳得嗓子有些难受,这会儿正火辣辣地疼。 “他们既然当初选择了谋反,便要承担失败的后果。”梁烨混不在意,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想替他们求情?” “他们未必是心甘情愿……”王滇咳得脑子昏昏沉沉的,思绪也有些理不清,但下意识觉得不妥,“而且放九族未免也——” 他对上了梁烨骤然沉下来的目光,闭上了嘴。 “王滇,他们是谋反弑君。”梁烨面无表情,“他们不死,死得就是朕,你现在替他们求情?” 梁烨濒死的画面缓缓浮现在眼前,王滇觉得自己仿佛被撕扯成了许多个人,有的在声嘶力竭的哭喊求着梁烨不要死,有的在冷眼看着梁烨步步为营算计人心,有的在疯狂地嫉妒地想要独占梁烨,有的在冷静分析如何才能让梁烨放过那些无辜牵连进去的人……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