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弥勒也觉得我要跪了。 而就在此刻,一直示敌以弱的我终究还是使出了筹谋已久的绝技来:“战意,黑炎灼!” 每一个字,我都说得如此平缓,仿佛重若千钧。 我是如此的郑重其事,因为是死是生,就全部在此一举了。 命悬一线。 宛如海啸一般的血舞,如浪拍打而来,重重地撞击,而在这之后,则是六位女尼,双掌齐出,硬生生地砸落下来,这般的气势,宛如山势崩塌,天昏地暗,而就在此时,一朵莲花开了。 这是一朵黑莲花,凭空而来,无中生有。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无数的黑莲花从我的气息之中繁衍生息,在一瞬间,幻化成一大蓬,将我给笼罩其间,在之后,迅速地朝着四处扩散而去。 宛如病毒。 那六名让世人震撼的金刚女尼与这莲台相撞,却并没有发出先前那般的恐怖震响。 我的倾力一击,给狂妄至极的冥河鬼母展现出了一个成语的髓。 那就是飞蛾扑火。 飞蛾想要扑火,将黑夜里的明灯扑灭,却没有想到,这火焰并非是凡物,而是能够让它自身陷入毁灭之境的大恐怖。 黑炎灼是传承自战神蚩尤的秘技心法,也是专门用来屠戮怀着负能量气息的致命手段。 它最厉害的,就是将那洋溢的魔气,全然损毁。 我举剑而起,单手朝天,那六个用尽任何物理手段和气息锁定,都难以伤及分毫的金刚女尼,在此刻,却是化作了那祭品店中纸糊一般的玩意儿,一接触之后,立刻化作熊熊燃烧的黑炎火,再无半分力量,而是轻飘飘地升腾而起,向天空飘散而去。 与这金刚女尼一同燃烧的,是那漫天的血红雾。 它先前有多恐怖,此刻那黑炎便有多张扬。 便如油与火。 力量在这一刻,陡然变换,而局势则突然之间就崩塌了,悬浮在半空之中,等着要将我给掐灭了事的冥河鬼母瞧见这漫天的火焰升起,顿时就花容失,惊声尖叫道:“这,这怎么可能?” 就在她一万个难以置信之中,我已然成功地完成了逆袭,点燃了笼罩在整个洛峰山上的红血雾。 烈油烹火! 当时的火势,实在是难以用言语来描述,漫山遍野,都是这翻卷不休的黑炎火,无数的草木成灰,生灵涂炭,山石开裂,海水蒸腾。 这场景不但是让冥河鬼母所为之诧异,就连我自己,都给吓了一大跳。 我的确是有使用过好几次战意黑炎灼来逆转局势,却从来没有一次,如此刻一般,出这泼天的恐怖景象来。 这场面,已然不输于之前我师父雷劈黄山龙蟒,所带给人的震撼和恢弘了。 半空之中的冥河鬼母被那无数炎火给围困着,周遭的火焰让她陷入了最为致命的绝境,不过她到底是厉害角,将所有的血气收回,全部都凝于自己的周身之外,将其凝固得如同实质。 那漫天火焰跳跃翻腾,却终究还是不能侵入其中。 过了好一会儿,那火焰的气势终于消减了几分,而这个时候身处其中的冥河鬼母也终于回过了神来,脸变得无比严肃,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你么?就是你对不对,蚩尤?” 当听到对方口中说出“蚩尤”两个字来的时候,我的心头一跳,也是吃了一惊。 我之所以惊讶,倒不是因为被人揭穿了老底,而是在慨那家伙的名头居然这般的大,这个强悍到让人心悸的家伙,却是一口就叫出了这手段的缘由来。 我站立在近乎崩塌了的地面之上,平静地望着那女人,回答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冥河鬼母缓缓地张开了双手,无比凝重地说道:“这世间也只有像你这般的人物,方才能够一招破开我的污秽血冥河,当年你可是曾经挑战过冥河老祖的大巫,顶破天的人物,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出现,唉……”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我当真是小看天下英雄了!” 冥河鬼母陷入了深深的悔恨之中,而在她周遭的血晶越发薄淡,我听着她讲起那不传于世间的秘闻,一时之间也不上嘴,只有闭上嘴,不多言。 两人对视,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开口说道:“蚩尤,念在当年你我也有旧,不如放了我?”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冥河鬼母居然会开口向我求饶,心中一阵波澜狂起,而嘴上则应付道:“貌似刚才轻起战端,想要杀我的,可是你,而并非我!” 冥河鬼母脸铁青地说道:“那是你没有表明身份,你若是讲出,我又怎么可能对你如此?” 我呵呵一笑,想着我的战意黑炎灼既然不能在刚才瞬间爆发的时候,将对方给一举湮灭,此刻若是再与她纠,只怕就算是胜了她,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在弥勒在旁虎视眈眈的情况下,的确是没有必要与她拼死拼活。 我心中有些计较,正想回答,而就在这个时候,冥河鬼母突然脸一变,骇然喊道:“天啊,你后面是什么?” 第四十九章 若有来生,你我为友,今世…… 漫天的火海肆过后,天地之间都是一阵灰烬,身处于火场之中的我,后面能有什么东西呢? 有什么东西,是我的炁场和意识所不能捕捉得到的呢? 除了弥勒! 然而在我与冥河鬼母的战斗结束之前。弥勒这个孙子怎么可能会面? 在冥河鬼母喊出这话儿来的时候,我的心中就知道对方定然是又有些许打算,甚至知道她极有可能是不甘心面对此刻的困境,想要通过奇袭的方法来行事。 即便如此,我还是依着将头转了过去。 我就等着看看冥河老母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着什么药。 果然,就在我转身过去的一瞬间,一粒让人心悸的劲气,陡然出,朝着我的心窝子里倏然飞来。 那速度,比闪电还要快上几分,让人本就反应不过来。 我那长期在战场生死边缘养成的本能,还有那几乎拥有自我意识的饮血寒光剑救了我。用不着我来反应,那长剑就倏然弹起,将这劲气给刺中。 我目光转移,瞧见这一招居然是血神子。 一滴鲜血,凝练出冥河鬼母的模样,持剑而来,与那饮血寒光剑的剑尖轰然相撞在了一起。 这便是血神子,提取鲜血华而凝结出来的身外化身,据说那冥河老祖的本体拥有四亿八千万血神子分身。充斥着整个冥河血海,而这冥河鬼母作为修罗一脉,如此的手段,必然也是厉害之极的。 若是旁人,这血神子或许还能够掀起滔天大波,然而此刻,与饮血寒光剑击。却泯灭于无形之中。 归到底,还是因为魔剑的质。 那就是血。 饮血寒光剑的剑身之中,并非光滑平顺。内中其实有着无数眼不见的细碎孔隙,里面的构造复杂之极,能够摄取无数鲜血,这玩意对于血神子来说,无疑是天敌。 冥河鬼母对这一招偷袭,寄托着十二分的期望,然而当她瞧见自己的血神子被我不动声地破去,彼此之间失去了联系,整个人顿时就萎靡起来。 差距太大,这又如何是好? 打不过,那便逃吧? 想到这里冥河鬼母身子一扭,朝着远处的山崖狂奔而走。 她离去的时候,刻意地用劲在了脚下。那经我和冥河鬼母折磨的山体在她的劲气注入下,顿时就是一片松散,不断有石块轰然滑落,朝着山下跌落而去。 洛峰山,不知不觉之间,已然倒塌了大半。 我望着冥河鬼母飞速掠去的身影,并没有动,也没有趁胜追击,将她给捉住。 这女人,从头到尾,都不是我的敌人。 拿下了她,那又如何? 杀了么? 我没有动手,而是平静地直视前方,然后伸出长剑,气机锁定在了某一处的空隙,平静地说道:“出来吧,弥勒,你若是想要逃,找那女人的晦气,就先过我的这一关。” 之所以肯定弥勒藏在那个地方,是因为刚才的那一声轻叹。 弥勒在我快要死的时候,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我已然将方位给记了下来。 尽管我对于那破碎的空间并不是很了解,但是也知道,倘若是想要追逐冥河鬼母离开,他就不得不现身,否者就会在空间碎片里面待着,一直等到那碎片被这世界所融化。 被我的气机锁定住,没一会儿,虚空之中踏出了一个人影来。 白衣光头,却正是弥勒。 与我面对的时候,他终究还是将脸上那狰狞的青铜面具给取了下来,眯着眼睛,盯着我一阵,摇头叹道:“士别三,当刮目相看,我本以为那冥河鬼母能够与我拼得两败俱伤,没想到你不但将她给轻松拿下,而且并没有追她而去——你不但修为增强了许多,就连脑子,都变得厉害了。” 从敌人的口中听到这赞誉,我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沉默了一下,我方才说道:“冥河鬼母,对于我来说,不过是疥藓之疾,而你,方才是我一生之中,最大的敌人。这一点,我可是从来都记得的。” 弥勒愣了一下,脸古怪地说道:“是么,我一直以为我们两人,应该是惺惺相惜才对。” 我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我们的确是有过惺惺相惜的时候,不过所有的一切,经过黄河口一役,就不再相同了。” 想起那一场壮烈怀的战斗,弥勒也不由得长叹了一声道:“是啊,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黄河口一役,三张死亡,努尔和长大明白失踪,重伤无数,老一届特勤一组几乎全军覆灭,而弥勒则不但损失了风魔等得力干将,而且自己的小师妹也死了。 小观音,那一个玉洁冰清、凡尘谪仙的小姑娘,最终在弥勒的野心面前,用自己的命,做了最后的死谏。 只可惜弥勒并没有幡然悔悟,而是最终坚定了自己的道路。 从那以后,他就走上了不归路,而我与他,则成为了这世间绝对会分生死的一对人。 望着我好一会儿,弥勒突然开口说道:“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做,不然这生死决战,我们晚一些时间,你看如何?” 我望着这个帅得让女人合不拢腿的男子,岁月几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已经变成了大叔,而他还是青葱少年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阵慨。 这个男人,倘若有来生,我愿意与他作人生唯一的三两知己,酒兄弟。 而这一世,我与他唯二的结局,要么就是他死于我的手中,要么就是我被他杀死,没有第三种的选择。 所谓宿命,那就是命中注定,没有任何修改的可能。 我缓缓地将饮血寒光剑举起,收鞘,作起手式,然后淡然说道:“出手吧,这是你我之间的宿命,你我最好都不要逃避。” 弥勒左右一看,微笑着说道:“我若要走,你拦不住我。” 我也同样笑了,嘴角一挑道:“你尽管可以试一试,不过若我是你,便不会做这般的蠢事。” 弥勒听完我的话,到底没有转身离开。 高手之间的战斗,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其实还是有着许多微妙的因素存在的,不但关系到双方的修为、法器、法门和心法,以及天时地利人和、运气,还与一件事情息息相关。 那就是意志。 这东西说起来很虚,不过却又是实打实的,说得简单一点,也可以理解为士气,也就是必胜的信心。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