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信到通天,我会转。”靳重焰截口道。 刘念没说话,算是默认。 洪睡莲直觉两人的关系有古怪,可是刘念不肯说,她自然不好探究。细想起来,就算刘念说了,面对通天少主,她能做的也十分有限。 他们从楼上下去,洪夫人、邹直等人早在楼下等。 邹直说:“看天很快就要暗了,不如先在邹府留宿一晚,明再走。” 靳重焰道:“不必。”连理由都懒得说。 邹直倒不觉得丢人。在一般修真家族眼中,通天少主的确有摆谱的资格。或者说,一般修真家族能请到通天少主来家里摆谱这件事本身就是荣耀。 刘念与洪夫人、三姨四姨一一道别。轮到洪睡莲,他忍不住去看她的肚子。 洪睡莲道:“等孩子出世,你可愿当他干爹?” 刘念道:“求之不得。”修士子嗣艰难,大多收了徒弟就当孩子养,他这个干爹虽然是干的,但也是个爹,比师父还好一些。 恋恋不舍地辞别众人,刘念与等得不耐烦的靳重焰翻身坐上邹直送的两匹良驹出城。 靳重焰问道:“可要回去收拾东西?” 刘念想了想道:“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了。” 靳重焰笑了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缺什么要什么,我们路上再买。” 刘念摇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缺。” 靳重焰笑容僵了下,又道:“广元城太小,等到了其他市集我们再看看吧。” 刘念不置可否。 靳重焰与他并辔而行,时不时转头看他一眼,然后悄悄地使马朝他靠去,过了会儿,两人的间距又拉开,他就又靠过去,如此几次,刘念的脸红了。 靳重焰轻笑一声道:“你脸红什么?” 刘念摇摇头,没说话。 靳重焰逗他:“是因为我吗?” 刘念指着前面:“到城门口了。” 靳重焰知道他有意逃避,虽有不,但想着两人已然成亲,来方长,不必计较一时,将心中的烦躁强了下去,又说:“阿念,今晚我们在野外将就一宿吧。马儿跑不到下一个城镇。” 刘念疑惑地看着他。马儿跑不到,可是他们两个跑起来比马快啊。 靳重焰道:“好久没有与你一起赶路了。以前我们没有马,只能靠双腿走。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每天起早贪黑地走七八个时辰,走了三四天,我实在走不动了,就赖在地上说自己脚扭了,让你背我,那是骗你的,你知道吗?” 刘念想说我知道,但看看靳重焰的脸,嘴边的话变了:“是吗?” 靳重焰道:“嗯。后来,我们赶路的时间就少了,休息的时间就多了。” 刘念道:“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我来说,这是美好的回忆。”他顿了顿,道,“与你在一起的子,都是很美好的回忆。” 刘念道:“去通天之前,我想回不弃谷一趟。” 提到不弃谷,靳重焰的脸微变。袭明当的话振聋发聩,字字句句击中他的软肋,若是可以,他希望刘念一辈子都不要再去不弃谷,再见袭明,可是,袭明有一点说得对,刘念炼器的天赋不应该被埋没,而比起自己来,袭明显然更有助于他。 “我们成亲了,”靳重焰心里翻来覆去地想了会儿,干巴巴地说,“你不要抛下我。” 刘念有些为难。 靳重焰道:“我不是舍不下通天。”与封辨达决裂的时候,他万念俱灰,认清了什么对他才是最重要的,已经决定放弃通天少主的身份。是袭明的一番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袭明说得对,他羽翼未丰,还不足以为刘念撑起一片无忧无虑的天空,他需要通天少主的身份。经历了刘念死而复生,尝过了悲痛绝,生不如死,他心中再无杂念,自己的心意无比明确——刘念第一的位置毋庸置疑,其他的都要排在他之后。在不损及刘念的情况下,他会竭尽所能做好通天的少主。但是,若有一天,两厢冲突,他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刘念一边。 他伸手握住刘念的手。 刘念惊了下,讶异地看着他。 靳重焰回以微笑。 第42章 债台筑,账目清(一) 两人随意找了棵树,在树下窝了一夜,到第二天,依旧是骑马上路。刘念提出疑义,靳重焰说:“我希望我们两人独处的时间再多一点。” 刘念红了脸。成亲以后,靳重焰像变了个人,说清话面不改。要不是从小到大的习惯还在,他几乎要以为他也被夺舍了。 靳重焰道:“‘东吴山美天下赞。’这里离东吴山很近,我们不如去东吴山看看。” 刘念道:“有多近?” “大概七八百里。” “……” 靳重焰道:“我们可以直接飞过去。” 刘念低下头,轻声道:“我想早点回不弃谷。” 靳重焰强笑道:“天气越来越冷,东吴山那么高,山上一定很冷,也不是游玩的好时候,下次去也好。” 两人骑着马走了会儿。 靳重焰道:“前面有个张家镇,镇上住着好几户姓张的修真世家,月中的集市会贩卖些灵宝法器,再两天就是十五,不如我们去看看?”怕他不同意,又补充道,“是路过的。” 刘念囊中羞涩,不大想去,怕看了没钱买更难受,可是看靳重焰低声下气的样子又不忍心拒绝,只好点头。 靳重焰喜笑颜开,连说了三个好字。 这样刻意讨好他的靳重焰对刘念来说是陌生的,打了他自以为设定好的步骤,不能视而不见,又无法坦然受之,结果便是不知所措。 他的茫完全落在靳重焰的眼里,让他心情无比沉重。过去的自己到底有多自以为是,目中无人,才会让刘念连这样细小的讨好都接受得胆战心惊? 靳重焰本以为掌握好了与刘念相处的要领,可是这番相处下来,却更加茫了,甚至对以前的自己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以至于对刘念与自己相亲相的那段时光也不确定起来。 当时的刘念真的是开心吗? 还是为了自己佯装出来的? 两人表面和和气气,私底下一个赛一个的心情沉重。 张家镇原本是个村,后来加入了几户姓张的修真世家,规模越来越大,渐渐地变成了镇。这几个修真世家虽然都姓张,祖上却没有血缘关系,认识的缘由也十分奇葩,就是在一次修真大会上听说彼此都姓张,倍亲切,互相称兄道弟。后来修真大会被魔修偷袭,几个人凑在一起逃走,患难见真情,决定搬到一起住,彼此有个照应。恰逢几个人逃跑时路过当时的张家村,十分中意张家村的名字,又见当地灵气充足,是个修道的好地方,就在这里安家落户。 当初简简单单真真切切的情谊经过几百年早就变了质。几个世家有兴有衰,有亲有疏,唯一不变的是还都姓着张。 到了镇上,靳重焰说:“我认识彭里张家的当家人,不如去他那里借宿几晚。”大家都是张家,喊起来容易混淆,为了分辨,几大世家就在张家前加了个祖籍。彭里是斐国的一个村庄,斐国是通天所在地,靳重焰也是在对方回乡祭祖的时候认识的。 刘念自然没有意见。 靳重焰到了地方,家主诚惶诚恐地将人进去,单独辟了个院子给他,还将院周围的人都撤走了。 靳重焰十分意,倚在门边,看着刘念里里外外的忙碌。等他将铺好出来,伸手一拦,将人搂在怀里。刘念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刚想挣扎,就被靳重焰直接抱起来,放到上。 “我去烧热水。”刘念要站起来,被靳重焰推了一下,又跌坐在上。他蹲下身,捧起他的手,亲你地啄着。 “你别这样。”刘念尴尬得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靳重焰抬头看他,认真地说:“阿念,我们成亲了。” 刘念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靳重焰说:“我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名正言顺。” 刘念低下头,低声道:“我去厨房烧水。” 靳重焰道:“烧水沐浴?” 刘念低应了一声。 靳重焰笑得意味深长,站起来:“好吧。你去吧。” 刘念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这么简单地放过了自己。 靳重焰道:“要我陪你去吗?”伸手去抓他的手,刘念一下子甩开,快步跑了出去。等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靳重焰嘴角的笑意慢慢地消失,默然地看了会儿,慢慢地坐下来。 刘念烧完水,将水放到睡房门口,人很快躲进对面的西厢房。 靳重焰出来就看到水桶冒着热气,对面的门紧闭。他走到西厢房门口,轻轻地叩门。 刘念在屋里说:“我睡下了。” 靳重焰道:“还未沐浴呢?” “我在厨房洗过了。” 靳重焰按在门上的手紧了紧,却听到里面的呼声突然急促,终究软下心来,柔声道:“我们明天去外面走走。” “……好。” 靳重焰慢慢地走回来东厢房,在上坐着,直到木桶里的水彻底变凉,才了衣服跳进去,一边洗一边喃喃自语:“不可之过急。” 次,刘念一打开门,就看到靳重焰笑眯眯地站在门口。“你等了很久?”刘念看了看天,东方才白,大多数的天空还灰着。 靳重焰当然不会说自己一宿没睡:“刚到。阿念,这算不算是我们的心有灵犀?” 刘念没接这个话茬,目光往旁处溜:“我们去哪里?” 靳重焰握住他的手:“我也是头一回来张家镇,我们一起出去逛逛。” 为了方便他们自由进出,家主选院落的时候特意选了一个侧门的,从院子出来,过两个回廊就能出去。只要张家的人不打搅,完全就可以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子。 靳重焰拉着刘念出了府,在附近的街道肆意闲逛,看到好吃的,就停下来,拉着刘念品尝。包菜包豆沙包,煎饼烙饼千层饼,从街头吃到街尾,一家不落。他注意到刘念吃之前,嘴巴都会无声地嘀咕几下,好奇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刘念吓了一跳:“没什么。” 靳重焰直觉有事:“不喜吃?” 刘念低头看着脚尖,正酝酿着说辞,下巴就被靳重焰强行抬起来:“看着我说话,不要看着地!”对于这点,他忍得太久已经忍不下去。 刘念道:“我不饿。” 对着刘念躲闪的眼眸,靳重焰觉得自己浑身是劲,却打在棉花上。他道:“我带你看看成衣,不,我们去布庄,订做衣服。” 刘念拉住他:“够穿的。” “那去酒庄看看,你想不想喝酒?” 刘念摇头如拨浪鼓。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