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不舒服,是不是太累了,瞧,都这时辰了,娘亲还拉着你说话。“沈千染踮起脚,帮儿子按摩太。 ”娘亲,儿臣没事,只是夏凌惜的事,让儿臣有些不知道如何处置。“兰天赐拉了母亲的手,在一旁的扶栏椅上坐下,”夏凌惜研制出玉脂浆的配方,也就是说,她可以用材料烧制出高仿的玉石,体积,泽都是天然玉中万金难求的上陈货。“ ”居然有这样的事,那玉器一行岂不是套了?这孩子还真是个鬼才。“ 兰天赐微微苦笑,继道:”她在玉窖之中,做出一块一人高的玉柱,准备将她雕成女娲玉舞人拍卖。周玉苏利用易容术,易容成夏凌月的模样,混进玉窖山庄,昏夏凌惜,用剩余的玉脂浆涂夏凌惜的身体,放在玉窖中烧了三天三夜。而后,周玉苏易容成夏凌惜的模样,回到谢家,如今,她以夏凌惜的身份与不知情的谢卿书正商量着如何将玉人拍卖。“ ”简直惨绝人寰。“沈千染脸上浮着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继而眉锋一跳,”坊间纷传的女娲玉舞人,就是夏凌惜的身体?“ 兰天赐似乎若有若无地低叹一声,”是。“ 饶是沈千染两世的经历,听到如此骇人听闻之事,亦变了脸,这周玉苏手段之狠,决不下于当年的秦之遥。 ”良媛呢?“ ”夏凌惜死后,灵魂重生在谢良媛身上,她暗中开始报复周玉苏。“ 兰天赐将谢家近来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阐述了一遍,沈千染听得极仔细,期间,微赞谢良媛有勇有谋,该狠时决不手软,最后,听到谢良媛正策划一场浩大的拍卖会,准备拍卖玉雕人时,诡异的觉直传入心里,”赐儿,你觉得良媛在拍卖会上会做些什么?“ 沈千染的直觉,她不认为,那天谢良媛会出现在拍卖会上,指着那一樽女娲玉舞人说,那是假的,那是夏凌惜的尸体所铸。 谁会信? 就算是有人质疑,又有谁敢、或是舍得拿个锤子破开那玉舞人的身体,查看一下,里面是不是一具尸体。 那可是消失了六百年御造大师魏庚绝世遗作,谁愿冒这个险? 谢良媛会做什么呢? 沈千染暗暗佩服她,居然敢拿着自已的遗体作文章。 兰天赐亦颇为困扰,”娘亲,儿臣第一次猜不透她会怎么做,虽然她的目的儿臣心中了然。“兰天赐言及此,嘴角出一丝冰绡气息,”她那小脑袋里装了太多计谋,若不是本没去防惫谢卿书身边的花花草草,她不可能会死在周玉苏的手上。“ ”赐儿,你想怎么帮她?“ ”她想亲自手刃仇人,儿臣决定助良媛完成心愿,她想制造惊天大案,儿臣就让此次拍卖会的规模成为西凌史上之最。“ ”这也好,从良媛一系列的谋算来看,她是想借玉雕人揭开她的死亡真相,她用这种方式,不仅让周玉苏无所遁形,还要让谢卿书永远走不出这心底的影,他不仅致夏凌惜死亡,还亲手导演将她的遗体拍卖。“ ”是。“ ”走吧,娘亲送你回寝殿。“沈千染站起身,挽上儿子的手臂,看着青石地板上相依的两个人影,沈千染突然抬着头,笑道:”娘呀,恨不得把你回怀里,象你小时候那样,抱着你。“ 兰天赐失笑,伸出长臂揽了母亲的肩,”不是有小兰君。“ ”小兰君太重了,玉姐又管不住他的胃口,再这样下去,恐怕要跟他娘亲文绣一样,是个小胖墩。“沈千染第一次看到文绣时,文绣才七岁,虽然有个小双下巴,但灵动清秀,不失为了一个小美人胚子。 可小美人吃货一枚,粘上兰锦后,随着兰锦吃遍江南美食,渐渐地,体重就上来了。 兰锦那样芝兰玉树的人,身边伴着一个肥,腿,双下巴的子,有时候,沈千染都觉得太违合,可兰锦不在乎,美貌在他眼里没有一丝价值,他曾说:这世上的美,谁能美过宁常安,但又如何,还不如绣绣过得开心! ”文绣如何了?“兰天赐想到他童年中唯一的伙伴,眼底弥出一丝笑意。 文绣怀上二胎,才四个月,体重已增至一百五十斤,动不动就昏倒,吓坏了兰锦,只好把儿子兰君给沈千染,自己带着子南下,去江南的竹枝镇找宁常安想办法,以保母子二人平安。 ”快要生了吧,你外祖母说她如今体重近一百六十多斤。“沈千染笑意连连,”当年你绣姐姐好不容易在江南竹枝镇减了体重,回到你七王叔身边,美美地做了一回新娘,没想到,不到半年,又被你七王叔养成一个小胖妹。现在因肥胖产生健康问题,你七王叔现在再也不敢拿蹄膀喂她,怕真吃出健康问题。“ 两人步上长阶,至庭中时,看到一池的鱼塘,沈千染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周玉苏的易容之术出自哪个派?夏凌惜在谢家生活了三年,如今周玉苏易容成她,谢家上下上百口人,居然无人发现?“ ”儿臣怀疑与当年的秦之遥的易容术是一个派系,但她姓周,其父也是扬州城颇有名气的玉匠。暗卫调查呈上来的资料不曾有一句关于周家易容之术的记载。娘亲,儿臣已让暗卫调查此事,希望与秦之遥无关。“ 当年的秦之遥,不仅有高超的易容术,还能维妙维肖地模仿一个人的声音和动作,她易容成宁常安时,甚至可以将自己普通的瞳,用食人鱼的眼膜,易容成宁常安的琉璃眸。 ”赐儿,为什么你七年前就会梦到夏凌惜死亡时的场景?“ ”娘亲,儿臣前世是南皓的大祭司凤南臣,与凤南天一母同胞,就算儿臣失去前世的记忆,但儿臣拥有凤家的骨。“月光如淡雾,兰天赐的脸渐渐苍白,嘴角,一打浓浓的嘲意在夜中滋意蔓延,”所有,是预知吧! 兰天赐含糊带过,其实,本不是预知,如果凤南天让时光回溯,他与夏凌惜就此错过,从不曾相遇,那他本无法预知一个在生命中不曾出现过的女子的命运。 这个梦,很可能是在法阵时,凤南天强加于他的。 他和夏凌惜的命运是被凤南天恶意篡改,篡改的人,还很嚣张地让他看到未来所发生的事,他在卖,在嘲笑。 “赐儿,良媛的病你有什么打算?” “她今受了重创,要养上一阵,待稍恢复元气后,儿臣准备给她施手术,届时,娘亲你写封信给外祖母,让她来帝都一趟。” “没问题。”沈千染拍拍儿子的肩,把儿子推进他的寝房,“赐儿,去睡吧,晚安。” “娘亲也早点休息。” “娘亲准备去看看你父皇事情谈好了没有,别每次碰到卫扬都被他灌醉。”兰亭酒量极浅,卫扬瞧准这点,每次和兰亭谈完事,总会想方设法让兰亭陪他喝上一盅。 兰亭与卫扬自小一起在暗卫营训练,这么多年,情比亲兄弟还要亲上三分。 兰天赐从浴池中出来时,燕青斜靠在门柱边,嘴角擒笑纹,勾着眼,啧啧两声,“美人出浴,这一刻时,可真没白候。” “速报!”今为谢良媛针炙,连连损耗了几个时辰的力,他的身体也极疲惫。但燕青这时候来此,必定有要事。 沐浴后,兰天赐着一件洁白无一绣纹的长袍,襟口微微敞着,出致的锁骨,袖子随意卷起,轻薄却略带质的江南彩帛,包裹着他修长的身子,少了几分高贵,多了几分随意的。 “今青竹暴了身份,属下反应神速,立即派暗卫追查青竹的身份,本以为,至少要调查个三王,谁知道得来全不费功夫。” “别卖关子,朕倦了,想歇息。”兰天赐走到一旁的案桌上,倒了杯清水饮下。 燕青摸了一下光滑的下巴,“这就是青年少的好处,经得起折腾。” 兰天赐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燕青恬不知地回以一笑,“谢良媛已经怀疑青竹的身份,她吩咐青竹用她手上能掌握的传递消息的资源,帮谢良媛传递出西凌皇城双缘拍卖行,将拍卖消失了六百年的女娲玉舞人的消息。结果,青竹被这聪明的小丫头给卖了,她前脚去办差,谢良媛后脚就让南茉和周舟跟踪。而属下,顺藤摸瓜,据南茉和周舟查到的结果,大体分析出青竹背后真正的主子。” “谁?” “皇上,这回,您真要开眼界了。”燕青故意顿了一下,笑得一脸兴灾乐祸,“是南醉墨,啧啧啧,这绿帽戴得可真美。” “也在情理之中,能在朕暗卫的眼皮底下,埋下暗哨,也只有南醉墨。” “但属下不解呀,南醉墨怎么会派人去保护谢良媛?如果谢良媛是他的骨,怎么可能会养在谢家,别说是一个女儿,就是儿子,以南醉墨如今的羽翼也足以守护。” “所以,谢良媛决不可能是南醉墨的骨,但他依旧派出死士,护了谢良媛十年,还默认让茉雨离源源不断地将上等的野山参送到谢家老太婆手上,啧啧啧,皇上,属下建议你颁一个最佳继父给南醉墨,以彰显两国友好!” 兰天赐了一下有些酸痛的太,“查出南醉墨埋在西凌各处的暗哨在何处,给朕揣了它,至于南的那些破事,朕实在不兴趣!” “是,奴才给皇上跪安了。”燕青尖着嗓门嘻笑一声,语未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谢府,钟氏行苑。 周玉苏从楼道突然滚下来时,宝瓶尖叫一声,本能地扶着栏杆避开,眼睁睁地看着周玉苏翻滚着直落到一楼。 宝瓶脸惨白,看到仰躺在地板上的周玉苏侧着脸,面纱已落,出一张狰狞的脸,漠然地看着她。 心底一凉,忍不住再次惊叫出声。 宝瓶的声音很快引了一楼的丫鬟仆妇,虽然今晚各房的丫鬟都被调谴到谢良媛的碧慧阁帮忙修缮打扫,但钟氏这里,还是留了三个看顾。 三个跑出来时,一看到躺在地上的周玉苏,也吓得尖叫出声。 寝房里,刚经历了肘关节移位矫正的钟氏听了动静,唬了一跳,她方才不是派宝瓶去给周玉苏落胎么?这么这会人还在这? 一时间,也顾不得疼痛,马上走出寝房,循着声,走到楼道口,一看,双膝就软了下去,若非一旁照顾的宝笙扶得快,没准,也是一头裁下。 “大夫,快来,快来,有人摔了……”钟氏频频了几口冷气,不明白,好端端的,周玉苏怎么会在她的楼里摔倒。 孙大夫一听,懵了,今天这是赶上什么子,一个一个轮着摔? 孙大夫与两个医女顾不得手中的忙活,急急忙忙地出来,走到楼道边一瞧,心道:完了,这是要出人命了。 “快快快,先把她抬到堂里面前。”孙大夫一边下楼,一边对站在一旁手无足措的丫鬟道:“别光站着,都帮帮忙。” 钟氏猛地一个灵,想起周玉苏肚里的孩子,急急嚷道:“把她抬到我的寝房,其它人,不要看热闹,今晚事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宝瓶,你搭个帮手,别站在那犯傻。” “哦,哦。”宝瓶懵懵憧憧地应着,脑子里始终晃着一个画面,她刚才看得很清,周玉苏明明走了上去,可她突然转身,还对着她一笑,然后,一脚悬空踩了下去。 宝瓶抬头部,两个医女各抬一只脚,费了一番劲,终于把周玉苏抬到钟氏的寝房。 钟氏关紧寝房的房门,除了宝瓶外,其它的丫鬟连同宝笙都给她轰了出去,她有预,周玉苏在做一件疯狂的事,如果她不配合,今谁也别想好过。 转过身,孙大夫已诊上了周玉苏的脉。 钟氏走到榻边,看到周玉苏惨白的一张脸,半张着口,有些艰难地呼着,可那眼睛却极有神,有一种死亡前回光返照的惊心。 钟氏咽了一下口水,瑟瑟地开口,“大夫,您瞧瞧我儿媳,她如何了?” 孙大夫苦着脸,看了看钟氏,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周玉苏,心道:这回要不是喜脉,我回家抱孙子。 可这话能不能说呢? 周玉苏嘴角裂开一丝虚弱的笑,眼角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宝瓶,息道:“宝瓶,打开箱子,看看……孙大夫有什么可以用得上的。” 宝瓶不敢遵命,拿眼睛询问钟氏。 钟氏早已六神无主,除了点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做。 宝瓶只好依言,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搬出来。 孙大夫看着,眼睛越瞪越大,时而瞄一眼钟氏,时而瞥一瞥周玉苏,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但,当他看到铁制的剐子时,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这是谁的主意?” 钟氏讪讪不语,只拿眼睛瞧着宝瓶,宝瓶张了张口,带着哭腔,近乎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无耐地顶了黑锅,“是,是奴婢跟后巷的梅姨学的。她……说,先用捣衣杵把胎打断,然后,用手挤肚子,胎儿就会慢慢出来……” “梅姨,你说的是专门给院红楼那些人落胎的梅姨吧,你知道她一年手上有多冤魂么?”孙大夫胡子一翘一翘,气得想破口大骂,眼角不停扫着钟氏,他再糊涂,也不至于不清楚,没有主子的命令,一个奴才敢拿堂堂的谢府少夫人的命来开玩笑。 周玉苏知道自已这一赌是赌对了,可不知为什么,脸上的泪却落得更,“孙大夫,我这腹中的孩子……。没办法见光。” “说实在,老夫上回帮您诊脉时,已经知道是喜脉,可当时大夫人提起了少夫人的信期,老夫就不敢轻易断定。”孙大夫,嘴上说着,手上去不敢闲着,一边让医女出去备热水,一边吩咐另一个医女准备消毒的器具。 所幸,今天因为刚诊治过夏凌月,他所带的东西,还算完整。 “娘,您,你陪医女下去……她们不知……不知热水在哪烧……您下去……。打点……”虽然周玉苏已疼得连气都是一种折磨,但看到钟氏只愣在一旁,毫无动静,心底直气得想飞身跃起,钟氏一大巴掌。 钟氏看到周玉苏直勾勾带着焦急的双眼,这才会意过来,忙对医女道:“两位医女在这忙着就好,我下去吩咐丫鬟烧好热水。” 钟氏急忙用没受伤的手揪了宝瓶出去,一路上,拧着宝瓶的手臂,咬牙切齿道:“这回要是事情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连这点差事都办不妥,还好意思在本夫人面前拍脯,真是错信了你。” 宝瓶咬着牙,忍着痛不敢吭声。 钟氏到了一楼内堂,把方才三个丫鬟和婆子喊了出来,在宝瓶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冰冷的视线从三人脸上刮过,沉声道:“今府上发生这么多事,老夫人再不起心,所以,今晚,少夫人在这里摔伤的事,不许你们透出半个字,否则,小心我撕了你们的皮。” “大夫人您放心,奴婢们不敢多嘴。”丫鬟婆子连忙点头。 “还有,备热水,本夫人和少夫人要沐浴。”钟氏虽然伤了手,看上去有些狈,但毕竟掌了一年的内宅大权,那点气势还是端得出,看着婆子的脸教训时,眸中毕历现,“你们只管烧水,宝瓶会来拿,不用你们心,你们只管守好门户,若再让旁杂的人进来,我一个也饶不了你们。” “是,大夫人。” 钟夫人把宝瓶留在一楼,盯着她们,自已回到楼上,刚推开门,就听到周玉苏哀声地求着,“谢谢孙大夫,请孙大夫给我一条生路。” “医者父母心,少夫人请宽心。”孙大夫俯下身,先解开周玉苏衣裙的袍子,然后拿着听筒对着周玉苏的肚子仔细听了半晌后,叹道:“胎音没了,这孩子,哎……”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