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六贝勒扬长而去。独留下容,气得鼻子都歪了半边。 这叫什么事儿!容气得直跺脚,一个贝勒爷,往兄弟屋里人!而且是把自己亲表妹过去!还要不要脸?! 陪嫁侍女急忙劝道:“福晋别置气,说到底都是苏氏太不知廉!竟然大半夜爬!后进了十一阿哥的门儿,只管叫十一福晋磋磨消气去!咱们爷难不成还好意思去撑不成?” 容听了这话,却叹了口气,“我既已答应十一弟,自然也只能帮他瞒着。好在我瞧着十一弟也是看不上苏氏的,这苏氏就算进了门,也别想争得宠了。” 陪嫁侍女道:“您说着苏姑娘到底是图什么呀!像她这样爬的,哪个爷们瞧得起?莫不是她以为自己姿过人,便能就此勾搭住十一爷了?” 容哼了一声,“她虽有姿,但跟月娘比起来,太过小家子气了!” 陪嫁侍女笑着道:“既然如此,您就别太担心了。” 而永瑆马不蹄停一路奔回十一阿哥府,在府门外下了马,脚下像是着了火似的,直奔内院而去。 上来的刘昶飞快道:“爷不必去后院了,福晋在诒晋殿呢!” “什么?”永瑆一愣,脚下却没有停滞,一边大步走着一边问:“福晋昨晚没回后院,是在诒晋殿宿下的?”也就是说,月娘一直都在等她回来。 刘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低头着道:“福晋昨夜一直在诒晋殿,不曾离开半步。” 永瑆神有些怔忡,月娘……他一咬牙,加快步伐,索跑了起来,这大腿长跑起来的速度那是相当可观的,只可惜苦了刘昶了。 终于,永瑆跑到了诒晋殿的殿门外,他看着自己的前殿,月娘、月娘……她一定是有苦衷才那么做的,永瑆心中如是想,只可惜昨晚他太冲动了。 他深一口气,推开了这座尘封了一个雨夜的殿门。 玉盏看到十一阿哥归来,喜得都要跳起来了:“福晋,十一爷回来了!” 月娘,我回来了。永瑆心中默默道,便径直挑开帘子,冲入了东暖阁中。 只见临窗的罗汉榻上,盈玥依旧穿着昨的衣裳,正歪在软枕上,眼圈红红的,眼底布了血丝,眼下更是一片鸦青,甚至连面都是晦暗的。 永瑆看到盈玥这幅模样,不由呆住了,他看着旁边烛台上那已经燃尽的羊油蜡,眼中一片错愕,难道……月娘昨夜一夜都没…… 第四〇五章、甩锅 “永瑆?”看到永瑆出现在自己面前,盈玥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她踉跄着便冲了过去,一头扑在了他怀里,泪水再度涌出,不可遏制地再度了脸颊。 “我不是不想要孩子!只不过身体没有长成之前,真的不宜孕育!太早生孩子,难产和胎弱的概率都会偏高,所以我才想着,等十八岁后再生孩子!” 盈玥当即便连珠炮般将这番想了足足一夜的解释之词说了出来,她又急忙道:“我说得都是真的!在二百多年后,女人要二十岁才可以结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哪怕是其他国家,也起码都要等到十八周岁以后才是法定结婚年龄!真的,我真的只是想晚点……” 永瑆望着盈玥这哽咽解释的样子,一时间心痛如刀绞,他只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为什么他昨晚不好好听月娘解释?!月娘昨夜明明已经说了,只是想晚几年再生,他为什么不相信?! 昨夜,月娘一夜未眠,等了他足足一个晚上,而他跑去干了些什么?! 他真想把脑袋狠狠往墙上撞一撞!! 他真是个混账啊! 看着盈玥那惶恐不安的样子,她那双恳求原谅的眼睛,永瑆再也忍不住,一把紧紧将她搂紧了怀里,“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于盈玥而言,不啻是天音。 她了鼻子,埋在了永瑆怀中,“昨天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雨,你都没回来,我真怕,你再也不回来了……”说着,她呜呜哭了起来。 一夜的等待,一夜的雨,冷寂而空旷的诒晋殿,仿佛要将人噬。 她等啊等,真怕永远也等不到永瑆回来。 此刻,永瑆终于回来了,盈玥哭得稀里哗啦,像个孩子。 这哭声落在永瑆耳中,心头的悔恨直将他淹没,他紧紧抱着怀里这个哭得颤抖的身躯,忍不住道:“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月娘,我是个混账。 盈玥这一通哭嚎,生生把永瑆的衣襟都透了。永瑆连忙取出汗巾子,擦着她漉漉的脸蛋、漉漉的脸颊,“好了,不哭了,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会离开月娘,也不会叫月娘离开我。” 盈玥了鼻子,突然一愣,“什么味道?”她二话不说,揪起永瑆的衣袍使劲嗅了嗅。 然后,她的脸绿了,“脂粉香?!”——女人的脂粉香气?!永瑆昨晚到底去了哪儿?!难道是去八大胡同了? 永瑆脸一白,脑子却已经飞速转动,想好了应对之词,他忙指了指衣裳的团龙纹:“这是六哥的衣服!大约是六哥从哪儿沾上吧。” 盈玥松了一口气,是了,这身衣裳已经不是昨晚的那件了。昨夜下了那么大雨,永瑆的衣裳早就淋透了,“原来你昨晚去了六贝勒府?” 永瑆“嗯”了一声,“去找六哥,大醉了一场。” 怪不得,嘴里一股子酒味。盈玥心中咕哝道,不过这个脂粉香,实在有点悉啊…… “这个香味……”盈玥蹙眉,“我怎么好像在哪儿闻过。” 永瑆脸上带着温柔笑容,笑容无懈可击,一点都看不出心虚的样子,他轻描淡写道:“大概是六哥从哪个姬妾身上沾染到的吧。” 盈玥撇嘴,六贝勒也真是的,给弟弟衣裳,居然也不找件干净的……她心中如是腹诽。 这一刻,贝勒府中的某人鼻子得厉害,旋即一个大大打嚏打了出来。 某人若是晓得,自己的好弟弟居然往他身上甩锅,肯定要气炸了。 永瑆捧着盈玥的脸蛋,“月娘,你昨晚都没睡吧?眼圈都熬红了,我送你回丹若堂,你好生睡一觉吧。” 盈玥红着脸“嗯”了一声,“你一夜宿醉,只怕也不舒服吧?我叫小厨房给你熬碗醒酒汤。” 一听到醒酒汤,永瑆心里有些异样的憋屈,那碗醒酒汤里绝对是下了药了,否则爷不可能……但他脸上却微笑不减,他温柔点头:“好。” 其实以盈玥的修为,早已不怎么需要睡觉了,如此憔悴,只要是昨晚哭了那么久,又是担忧又是难过,神上给自己太大的力,这才把自己给整憔悴了。 回到丹若堂,盈玥松下了拘束了一天一夜的旗髻,便倒头睡在了柔软的香榻上。 而永瑆也换下了那身是脂粉香的团龙密纹衣袍,黑着脸吩咐刘昶:“拿去烧掉!” 刘昶愕然:“爷,这不是六爷的袍子吗?”应该洗净晾干送回去比较好吧? 永瑆脸黑沉沉骇人:“叫你烧你就烧!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妈耶!爷刚才对福晋不是很温柔吗,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刘昶小心脏哆嗦了一下,再不敢多话,二话不说,拿着衣裳就去付之一炬了。 少卿,陶卉姑姑微笑着走了进来,将一碗热腾腾的醒酒汤端了进来,“这是葛花醒酒汤,爷快趁热喝了吧。” 永瑆一时有些怔怔,他端起这碗醒酒汤,不由叹了口气。 “爷怎么了?”陶卉疑惑地道。 “没什么。”永瑆吹了吹热气,便大口喝干了这碗醒酒汤。 陶卉姑姑看了看帐中已经睡的盈玥,“福晋昨晚熬了一夜,奴才们苦苦哀求,福晋都不肯回房歇息。” 永瑆鼻子一酸,扶着自己的额头,懊恼得只恨不得昨一切重来。 陶卉姑姑叹道:“爷有所不知,其实半个月前,福晋就已经停了太平丸了。” 永瑆一怔,半个月前就停了??那他捡到的那颗,是月娘丢的时候落下的吗? 陶卉姑姑又低声道:“说不准,福晋已经有了身孕了呢。” 永瑆眼中跳跃着一丝难掩的光芒,或许已经有了吗?孩子,或许是唯一能拴住月娘的人。 其实回来的路上,永瑆已经有了这个想法。让月娘尽快怀孕,月娘肯定不舍得抛下丈夫和孩子的! 只可惜,觉罗氏老太太病重,随时可能驾鹤,给他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他必须让月娘尽快怀孕,而现在月娘就很有可能已经有孕了…… 不,倒也不一定,该做的努力,还是要做,不过笫之间必须要小心点、温柔点才行。 永瑆暗暗打定了主意。 却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翌清晨,忠勇公府便传来噩耗,大学士傅恒之母老太太觉罗氏……殁了! 第四〇六章、商议丧期 九房长孙福灵安,在觉罗老太太去世后第三才堪堪赶回京城。 富察家孙辈中,与觉罗氏这个祖母情最笃的,应该莫过福灵安了。可偏偏,福灵安被西南战事住了手脚,唯有先击退缅匪,才能回京。 这一耽搁,祖孙二人,竟是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老太太带着最后的一分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作为富察家最后一个最高辈分的老人家,老太太的丧礼可谓是极尽哀荣,甚至连乾隆陛下都亲至祭奠,并下旨,以郡君之礼,安葬觉罗老太太。 老太太这一去世,富察家九系儿孙少不得都要丁忧辞官,多则守孝三年——譬如傅恒极其同辈老兄长们,是为斩衰。 老太太嫡亲的四个孙子,以及其他八房孙辈,需守孝一年,是为齐衰。 另外大哥膝下的嫡庶四子、以及二哥与和嘉所生的两个丰绅,作为曾孙,则只需守孝三个月,是为缌麻。 至于老太太的侄辈、侄孙,按照远近,亦需服大功、小功之孝,不一而足。 而盈玥作为出嫁之孙女,其实是不能为富察家长辈们服孝的,当然了,老太太身份非比寻常,她若自请守孝,太后和皇帝应该会准允。 只不过……她才刚答应了永瑆,要跟他蒸包子的……若是守孝,肯定是要耽误了。 唉,一时间,盈玥有些犯愁。 这厢才刚头七,容、宝容便跟约定好了似的,一块扎堆商议,容率先开口了:“咱们三个都是嫁进皇家门的,头顶上又都没有婆婆。”——修龄他亲妈只是老豫王的侧福晋,虽是亲婆婆,却算不得正经婆婆。 容顿了顿,又道:“大公主自请守了‘小功’之孝,咱们仨总不好越过去。” 宝容忙道:“要不咱们就守‘缌麻’?” 说着,二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盈玥。 小功是五个月,缌麻则只有三个月,其实就是只守百热孝而已。 盈玥也知道,容和宝容只是老太太名义上孙女,实则并无什么血缘关系,守百已经很够意思了。 盈玥叹了口气,“我自幼养在玛嬷膝下,该多尽点心意,不如就比照大公主,守小功吧。” 容宝容二人互视一眼,宝容忍不住道:“月娘,你的心意我们都明白。可是……你嫁给十一阿哥都三年多了,一直都没有身孕,若是再耽误上小半年……” 容也不出几分担忧之,是啊,她们府上还有个苏氏小蹄子呢!一想到这事儿,容心里就愧对得很。好在这苏氏还算乖觉,肯乖乖等到月娘出了孝。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