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娘。” 愉妃笑了,笑得眼角是皱纹:“这两个丫头,是觉得本老糊涂了吗?” 愉妃看了看已经酣睡的孙女,低声吩咐道:“把媛儿抱去偏殿凉间午睡吧。” “是。” 媛儿被抱走了,可绵亿还睡在愉妃的软榻上,不见愉妃有丝毫叫抱下去的架势。 嬷嬷也不敢多问,连忙小心翼翼抱着媛格格去偏殿安睡了。 盈玥与宝容走进静恩殿的时候,便瞅见愉妃坐在软榻边上,手里捧着一只白瓷小碟并一绣花针,一个女已然将酣睡中的绵亿白胖可的脚丫子小心地了出来。 这架势,盈玥岂会看不出,愉妃这是要滴血认亲啊! 宝容急了,愉妃会有这样的举动,明显是已经怀疑绵亿的血统了!她急忙要上前,却被盈玥一把抓着袖子给拽了回来,低声道:“别打扰娘娘!” 宝容一脸错愕,“可滴血认亲这种法子……”宝容一直觉得这只是谣传,不足取信。 盈玥笑了笑,她当然也知道滴血认亲不靠谱!两个人的血是否相融,要看血型!相同血型可以相融,o型血可以与任何血型相融,ab型血作为万能受血者也可以少量接受其他血型。 而愉妃与绵亿又是亲祖孙,存在血缘关系,因此二人血相融的可能还是蛮高的。 让愉妃尽管试验去,若是真的不凑巧,碰到小概率的不相容。 她在开口反驳滴血验亲的谬误既可。 第二六〇章、愉妃苦心 纤细尖锐的绣花针刺破孩童娇的脚背,一颗嫣红的血珠子登时沁了出来。 睡中的孩子因疼痛醒来,发出了嚎啕大哭。 愉妃却十分冷静地将那滴血滴入了小碟中,然后毫不迟疑地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又是一滴鲜红的血,正落在了小碟中那滴血上。 宝容瞪大眼珠子,眼都不眨地盯着,生怕错过了最要紧的细节! 愉妃也低头仔细端详着,眼见着两滴血珠子融为一体,丝毫没有排斥! 愉妃松了一口气。 宝容也松了一口气,忙上前道:“如此可见,绵亿果真是娘娘亲孙儿!” 愉妃抬眼打量了盈玥与宝容一眼,“你们两个小辈儿,怎么突然跑来本的静恩殿了?” 宝容小脸上是尴尬。 盈玥微笑着,应对自如:“娘娘是明白人,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愉妃看着软榻上哇哇啼哭的绵亿,吩咐旁边的嬷嬷:“抱下去哄吧。” 盈玥眉心一蹙,愉妃对绵亿的态度似乎有些过于冷淡了……可刚才愉妃明明已经滴血认亲过了,照理说应该信了才对,便笑着问:“两血相融,娘娘难道不高兴吗?” 愉妃不一呻,“高兴?嗯,自然是高兴的。” 可愉妃脸上,却未见笑意。盈玥有些惶惑。 愉妃顿了顿,继续道:“两血相融,自然是好事。介时言四起,本便可以抱着绵亿去皇上和太后跟前滴血以证了。” 盈玥面一震,愉妃这话里的意思…… “娘娘难道……并不相信滴血认亲之法?只不过是想以此保住绵亿?”盈玥虽然明白了愉妃的意思,却不明白愉妃为什么要这么做! 愉妃点了点头:“不管绵亿是否是本的亲孙,本都要竭力证明他是!” 宝容眼珠滚圆,忙道:“娘娘,顺……周侧福晋不敢混淆皇家血脉的!” 愉妃嗤地笑了,“这里没有外人,世子福晋大可不必遮遮掩掩!那周氏是你什么人,咱们都心知肚明。” 愉妃的含沙影,叫宝容脸为之一僵,便道:“她从前是我什么人,我不会否认。但如今,她是荣王的遗孀,是您的儿媳妇!娘娘难不成不信您孙儿孙女的生母吗?!” 愉妃看了宝容一眼,肃道:“她的确是媛儿与绵亿的生母,但不是本的儿媳妇!嫡庶有别!西林觉罗氏才是本的儿媳妇!” 宝容一噎。 不过愉妃说得,的确是实话。儿子的小妾,能算是儿媳妇吗?侧福晋虽然上了宗室玉牒,但本质上只是贵妾罢了!若贵妾都算儿媳妇,那要将嫡福晋置于何地呢? 这是不能了嫡庶尊卑的法则。 盈玥早知道,愉妃并不喜顺容,便也不提她辩白什么,她只想知道愉妃为什么要这么做! “娘娘既然怀疑了周侧福晋的贞洁,连带着也必然会疑心绵亿的血统。既然如此,您又为什么要保全这个孩子呢?”盈玥真的很狐疑,“您是想有朝一,让绵亿接您出去,奉养终老?” 自圣祖朝之后,便有了太妃前往儿子王府养老的的先例。这样一则给新皇帝嫔妃们腾出了地方,二则也全了母子情分。只不过孙子奉养祖母太妃,倒是还没有先例。 愉妃哂笑:“本都这把年纪了,如何敢奢望能等到绵亿长大成人?” 盈玥暗道,是啊,愉妃都这把年纪了…… 愉妃斑驳的脸上突然出了苦涩,“本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媛儿。” 盈玥一怔。 愉妃叹息着道:“媛儿这孩子可怜啊,襁褓中便失了阿玛,本这把年纪,如何能护佑她一辈子?她能靠的,只有绵亿这个同胞兄弟了!若无绵亿,媛儿长大好,还能依靠谁?” 原来是为了媛儿。 盈玥不由唏嘘了,愉妃对这个孙女还真真是疼到了骨子里。 “其实,妙法庵闹出的事儿,娘娘难道不觉得,像是有人蓄意嫁祸吗?”盈玥徐徐道。 愉妃眼皮都不抬一下,“是否嫁祸,本一介深妇孺,已经无从查证。她若有本事给自己洗清罪名固然是好,若不能……也是她自己惹下的祸患。” 宝容听得有些蹙眉:“娘娘难道不伸手帮她一把吗?媛儿还小,若失了生母……也是可怜。” 愉妃眉宇疏冷:“她当初撇下媛儿,只顾着自己躲清静。这样的生母,有与没有,已无太大区别!” 原来,对于顺容付儿女的举动,愉妃也是有所不的。 盈玥叹了口气,虽说顺容的确是有点不负责任,但当时情况,那的确是最好的选择,顺容若留下,只怕命便要不保。为了逃命,而选择逃避母亲的责任,也并非不可谅解。 只不过愉妃心疼孙女,自然而然也就会怪怨孙女的生母了。 盈玥低声道:“可是周侧福晋终究是媛儿的生母,若她名节受损,旁人会说媛格格有一个不守妇道的生母!” 听了这话,愉妃皱眉不已,她旋即道:“好吧,介时若她被质疑贞烈之时,本会在外人面前力保她的。” 如此,已经是难得了。 盈玥笑着看了宝容一眼,二人一同屈膝致谢:“多谢娘娘。” 愉妃目光打量着二人,“当年周氏撇弃身份,入荣王府为妾,难得你们竟然不怨恨她。这个时候,居然还肯这般帮她。” 盈玥微笑着道:“我并非是帮周侧福晋,只是不忍绵亿与媛儿两个无辜稚子遭受牵连。” 宝容喟叹:“娘娘,周氏她虽然有错,可已经是鳏寡清修之人,也算是遭了报应了。再怎么说,终归血浓于水啊!” 听了她们的话,愉妃突然也有些喟,“血浓于水……本只盼着绵亿这个独苗苗,真的是永琪的儿子。” 盈玥徐徐道:“娘娘,周氏品行缺有瑕疵,您会怀疑她的贞洁也在常理之中。只不过,我觉得周侧福晋应该还没有那么胆大妄为,混淆皇家血脉,这可是会叫他万劫不复的!她是个聪明人,她苦心经营出贞洁名声,如何肯亲手毁掉?真正想毁掉她名节的,应该只有一个人吧?” 听盈玥一席话,愉妃陷入了沉中。 良久后,愉妃轻轻吐出一口气,“但愿如此。” 第二六一章、顺容之死 走出静恩殿,盈玥苦笑了,明明之前才答应了五福晋说不阻拦她复仇。没想到一转眼,却说服了愉妃帮着顺容应对这场名节危机。 “月娘,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宝容叹着气道,“这五福晋的手段是何等厉害,你我从前也是见识过的。我怕,顺容应付不了。” 盈玥幽幽道:“你我已经说服了愉妃娘娘,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剩下的,让她自己应对吧。你这个庶姐,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没那么容易落败。” 宝容点了点头,“倒也是,如今毕竟也没用证据证明那个死婴是她生的,只要她不承认,顺天府难不成还敢胡栽赃不成?这可是涉及皇家名声,顺天府肯定会谨慎再谨慎的。” 这点,宝容猜得没错,妙法庵出了这样的事儿,顺天府如何敢牵扯到一位皇家侧福晋身上?那妙法庵本连查都没查,顺天府尹直接从十里外一个村子抓了个农户顶罪,想要以此了事。 弃婴,在这个时代本就不是什么太大的罪名,不过就是服一年半载的苦役罢了,若是有钱,还能有钱抵消。 这样的小罪,找个顶罪羔羊,本是毫无难度! 这件事,居然就这么被轻易化解了? 盈玥倒是有些隐隐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就消停了。 她所料不错,农户顶罪后的第三,那是风平浪静的子,妙法庵却传来了丧讯,荣王遗孀、侧福晋周氏吊死在了自己的香房中,已经玉陨。 听到这个消息,连早有准备的盈玥都吃了一惊! 她虽然也怀疑会有后招,却没想到这后招竟然直接要了顺容的命!! 顺容这个时候死了,人人都怀疑她是畏罪自尽! 而之前顶罪的农户也在这个时候反口,说自己本没有丢弃死婴,是有人给了他重金,让他顶罪的! 原本才刚刚宁静下来的妙法庵,再度被卷入了汹涌的言中! 仿佛是一瞬间,四九城里便开始传荣王侧福晋不甘寂寞,与人私通的不堪言!连带着,连绵亿这个遗腹子,都被拿出来指摘血统! 言席卷内廷,底下的女太监,都开始议论纷纷。有人嘀咕绵亿的长相只肖其母,却一点都不像荣王…… 就在这个时候,愉妃也果不其然地抱着绵亿去往太后的寿萱永殿,再度上演了滴血认亲,以证明其血统。 而后,愉妃更是杖毙了静恩殿两个散布言的女,杀儆猴。 见状,皇后也打发雷霆,严内诋毁皇孙绵亿的血统,并着慎刑司索拿杖杀太监女不计其数。 如此雷霆威势之下,圆明园中人人噤声。 在死亡的威胁之下,果然没有人再敢非议,这场言瞬时便被消弭无形了。 可顺容,终究是死了。她的死,本身就是极大的疑窦。 若她当真贞烈,又何必寻死? 所有人心里都有这样的怀疑,愉妃的举动顶多只能证明绵亿是荣王亲生,却不能证明周侧福晋居丧期间没有与人私通。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