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笑而不答:“和亲王早年曾作《金樽》一首:世事无常耽金樽,杯杯台郎醉红尘。人生难得一知己,推杯换盏话古今。只可惜,吾不能与之成为知己。” 傅恒幽幽道:“我一直觉得十一阿哥脾很像和亲王。” 盈玥心头一紧:“阿玛是觉得,十一阿哥也是蓄意自污?”毕竟闱险恶,十一阿哥年幼丧母,为了保全自身,以名声自污,看似也是有几分顺理成章。 但素……若真只是鼓作吝啬刻薄,应该没必要私下也那副德吧? 可十一阿哥,私底下没少抠搜她的钱财!连一碗面钱都不肯付,如意楼的点心,不知坑她请了多少次客! 一想到这些过往,盈玥是如何都不信十一阿哥是假吝啬了! 尼玛分明是吝啬到了骨子里了! 不过,她算是明白了。十一阿哥只是成功地让阿玛相信他是不得已自污!! 事已至此,再计较也是无益了,她总不能任逃婚,让阿玛额娘去背负那抗旨之罪吧? 等着嫁人吧,后……盈玥测测笑了,跟我斗?老娘还治不了你?! 某人:啊啊啊——嚏! 赐婚的第二,八个司礼嬷嬷上门,将盈玥所住的绣楼里里外外把守住,连家中阿玛兄弟相见,都只能隔着帘子。当初容姐婚前的郁卒,她总算是切身受到了。 司礼嬷嬷的任务便是提前教导未来福晋应有之规矩礼仪,并督导一言一行,均不能有失皇家仪度。这子过得,当真比之前跟着周嬷嬷学习规还要累人。 这可是足足八位嬷嬷,眼珠子无时无刻不盯着她,哪怕是睡觉,她若是翻个身侧睡,也是不允许。 没错,连睡觉特么滴还一堆规矩!特么滴还必须仰面朝上睡,头不能歪、身子不能侧,打呼噜磨牙什么的更是……咳咳!幸好她不打呼也磨牙!可是尼玛她晚上有去小世界睡觉的习惯啊! 好不容易选秀结束了,还以为能去小世界松快几呢,没想到子过得反而更苦了! 待嫁期间,盈玥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己的绣楼里,一切不必要的社活动全部都被杜绝了。 幸而,大公主府、和嘉公主府及额驸府、六贝勒府、绵恩贝子府,都是富察家的姻亲,又份属皇族,若是接到邀请,盈玥作为皇家准福晋,自然是不能失礼不去的。 和嘉公主与六福晋容都怀有身孕,且月份都不小了,盈玥于情于理都应当前去探视,连司礼嬷嬷都不敢反对。 夏炎炎,容的小腹已经隆起一个圆润的弧度,脸庞也略见丰润了三分,她笑着指着盈玥的手,姊妹俩一并走在贝勒府的后花园小径上,“如今当真是再好不过,你指婚给了十一阿哥,宝容也婚配豫王府的世子,我这一颗心,算是落进了肚子里。” 第一批指婚的圣旨,只有四道,她指婚给十一阿哥、蒙军旗的博尔济吉特氏指婚十二阿哥、宝容指婚豫亲王世子修龄。 乾隆竟然给十二阿哥指婚了科尔沁的格格为嫡福晋,这叫盈玥想起了圣祖十阿哥,一样一样是血统高贵,一样是娶了博尔济吉特氏的福晋,一样被断绝了夺嫡的希望。 如今早已不是大清刚刚立国之时,大清的皇后不会是蒙古人了。 “皇后娘娘,最近还好吧?”身后还有一溜串司礼嬷嬷跟着,盈玥也不敢也只得隐晦地问一下皇后的反应。 容斜睨了后头那群嬷嬷,道:“不知道,我推说孕吐严重,已经许久不能入请安了。” 容姐也是富察家的格格,自然担心皇后会迁怒与她,索便借着肚子不进去了。 盈玥不苦笑。 这时候,容身边一个侍女来报:“福晋,四福晋来了。” 四福晋伊尔觉罗氏,怡贤亲王的外孙女。 容笑着道:“真是巧了,这四福晋可是十一阿哥的长嫂,你正好趁着今与她多亲近亲近。” 富察家与皇家姻亲笃深,不消说容这个六福晋和二哥这个额驸爷,光已故姑母孝贤皇后……那才是四贝勒的正派嫡母。算起来,盈玥也该唤四贝勒夫表哥表嫂才是。 盈玥与四福晋虽无太深情,但彼此关系还算礼待。 一见面,四福晋便伸手主动扶住了屈膝行礼的盈玥,笑容可掬道:“眼看着就是自家人了,何必这般见外?” 四福晋这言语举止,分明比赐婚前热络了不少。絮叨着,四福晋又道:“再过几,便是我们二阿哥的‘百岁’宴了,你可一定要去啊。” 二阿哥便是选秀期间完颜氏侧福晋所出,一晃眼如今都快三个月了,即将百。 盈玥赶忙点头:“四福晋既然开口,我便却之不恭了。” 数后,盈玥装扮得宜、在大嫂仪陪同下,抵达四贝勒府的时候,却发现四贝勒次子的月宴并不隆重,前院后院加起来也不过才十几桌。 而且四福晋还特特明人给随行的司礼嬷嬷赐了一桌,叫她们去偏房吃宴席了。四福晋吩咐,嬷嬷们自然不敢回绝这样的好意。 支走了身边人,四福晋这才笑着低语:“去水阁那边吧,有人在等着呢。” 盈玥一愣,难道是……十一阿哥? 四福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而且,就算被发现,也无伤大雅。” 盈玥嘴角了,同样的地方、同样的私会,倒是叫她想起了去年宝容与修龄的幽会了,那回可是被五福晋捉了个正着,险些闹出大丑闻。 唯一的区别是,当时宝容与修龄名分未定,私下幽会于理不合,而她与十一阿哥……已经是未婚夫了。所以四福晋才说“无伤大雅”。 四福晋得绵惠抚养膝下,还是对亏了十一阿哥,四福晋承情,自然要投桃报李。 盈玥无奈,人家四福晋都安排了,自己不去便是不给面子,只得屈膝一礼,便朝着悉的路悉的水阁去了。 第一六四章、婚前谈判(上) 吱呀一声,水阁的菱花门被推开了。 盈玥一扫,果然看到一身杏黄薄绸长袍的永瑆正颀长地立在水阁窗前,支摘窗半开,清风自水面吹来,吹动他间玉佩上的金苏,微微摇曳。他手上执着一柄湘妃竹骨的折扇,正轻轻敲打着手心。 永瑆身旁有桌椅案几,案上有酒壶酒盅、致点心、时令瓜果,甚至还有几道不错的风腌小菜做下酒。 四福晋还真是好人做到底,居然干脆在这里也设了一小桌席面,好叫她与永瑆吃吃喝喝聊聊情。 想到此,盈玥有点恶寒了。 “十一阿哥。”盈玥遥遥屈膝一礼。 永瑆嘴角带笑看着她,星眸细细打量着她的脸庞,“才几个月没见,你看上去瘦了不少。” 虽然出后,饮食得到极大改善,但是尼玛被八个嬷嬷盯着吃饭,谁特么能有胃口?所以,盈玥留期间减掉的肥还是没有长回来,容貌看上去有些清减纤瘦。 “十一阿哥倒是一如既往。”貌似……长高点了点样子。 永瑆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吧。” 盈玥道了一声“谢”,便端坐在了花梨木椅上。 永瑆执锡壶给她斟酒一盅,酒水潋滟漾着玫瑰的馥香,这是她最喝的金瑰酒。 盈玥端起酒盅,抿了半盅润了润喉,才问:“十一阿哥这样大费周章,还劳动四福晋,不知有何要事?” “要事……”永瑆微微沉,“自然是有的,不过不急,待你我成婚之后,再做筹谋也不迟。” 盈玥皱眉,说一半藏一半的,这分明是吊人胃口啊! 便搁下尚未喝完的酒水,起身,板着小脸道:“既然十一阿哥不愿说,恕我告辞了。” “诶!”永瑆急了,“你倒是脾气愈发大了!” 盈玥:呵呵哒,老娘的脾气啥时候小过? 永瑆无奈地摇了摇头:“是瑾林的事儿。” 盈玥不狐疑,“我大哥如今好得很,还会出什么事?” 永瑆叹了口气:“不是现在,是明年会出事。” 盈玥一个灵,这样的话旁人说她断断不会相信,可十一阿哥是个重生佬啊! 永瑆道:“我记得真真,明年瑾林便会被汗阿玛授正白旗洲副都统,署云南永北镇总兵,四月赴任,不久便剿灭了边境滋事的缅匪。然后,六月里,卒于任。” 盈玥愕然,“我大哥明年会死在云南?他才二十七岁啊!他是怎么死的?” 永瑆叹息不已:“突发疟疾,来势汹汹,金纳霜送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盈玥一股软坐在了椅子上,“还来得及,只要别让大哥去云南就行了!” 永瑆笑了:“倒也不必如此,云南边境突发事,地方武将无能,汗阿玛才紧急调任瑾林前去平叛。因走得急促,来来不及带上充足的药物。只要提前备好,自然无碍。” 盈玥皱眉:“我还是觉得有些冒险了。” 永瑆淡淡道:“要不然还能怎么样?阻碍他赴任?瑾林在京中多年,早就盼着能外调为武将,只怕他自己都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听了这话,盈玥不叹了口气,没错,大哥就是这样的子。骨子里像极了阿玛。 “好男儿当征战四方,若将瑾林一直拘在京中,等同让宝刀生锈!”永瑆正道,“瑾林是九房长子,他将来承袭父辈基业,不能永远留在京中繁华富贵乡。” 好吧,她承认十一阿哥的话很有道理,要阻止大哥,也是难如登天。 既然如此,也只能多提大哥做好准备了。 想想大哥的年纪,明年也才不过二十八,便能官居云南总兵,成为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这样武功赫赫,盈玥也不忍从中破坏。 罢了罢了,她还有银杏仙果呢,大不了留一颗给大哥,便能保万无一失了。 永瑆笑着道:“瑾林的事儿,只要提前做好准备,不会有大碍。你放心就是。” 说着,永瑆又正道:“好了,接下来说说你我的事儿吧。” 盈玥脸微囧,“你我的事儿还有什么好说的,皇上已经下了赐婚旨意。就算不乐意,你我也只能彼此多将就一下了。” 永瑆摸了摸下巴,眯眼瞅着盈玥的俏脸:“看在你长得还凑合的份儿上,爷是可以将就一下的。” 盈玥黑线了,这句话我也原封不动还给你! “基于这个前提——”永瑆笑容眯眯,似乎心情极好,语气也轻快了几分,“你对你未婚夫君,也是爷我,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未婚夫君这个词儿,实在叫人听着有点不。 不过既然永瑆都这么客气地让她替要求了,她也就不客气了,“别的都不打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的嫁妆,只属于我个人所有,任何人不得染指,包括你——” 永瑆笑脸一僵,眉头黑云滚滚:“你什么意思?!” 盈玥耸了耸肩膀,要跟十一阿哥这种抠门佬结婚了,最重要的自然是财产安全问题! 盈玥淡淡道:“同样,你的私人财产,而跟我无关。也就是说,我不需要你养。” 永瑆脸肺都要炸了,他以为,富察盈玥所提要求必定是有关他后院两个侍妾的格格——毕竟选秀的时候,因此闹出那么一桩事,他故意甩下富察盈玥不管,跑回了阿哥所,声称要去看腹痛不止的姚氏。 没想到,富察盈玥的要求,居然是钱!!! 盈玥道:“我们对于金钱和花销的理念,严重不合。为了避免矛盾,最好的方法便是彼此不干涉彼此的财产。你怎么抠门都跟我无关,我怎么挥霍也跟你无关。” 见永瑆的脸愈发不善,盈玥挑眉:“怎么,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 永瑆气得鼻孔都要冒烟了,他咬牙切齿道:“你放心!爷还要脸,不会惦记福晋的嫁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