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想离开京城,忘掉之前经历过的一切,重新开始,做回自己。弘明法师虽然不是十分认同,却也尊重她的想法。 放下,未尝不是一种成长。只是…… 弘明法师宣了一声佛号,终是忍不住道:“女施主,罗家曾经找过你。你和罗家施主之间尚有因果……” “我不欠他们。”顾九九打断了他的话,轻声说道,“大师,我不欠他们了。我谁也不欠了。我算是死过一次,重获新生的人。我还欠他们什么呢?”她的后脑勺已经不痛了,他们欠她的,她也打算忘记了。 顾九九叹了口,微微一笑:“说起来,还要谢大师的收留。”她顿了一顿,慨道:“我这些年,也算什么都经历了……付出过,努力过,可惜到头来,却还是我一个人,茕茕孑立。” 她低下头,拭掉了眼角的泪,换上笑颜:“现在我只想把那些都忘掉,全部都忘掉,只当是一个噩梦,一次浪。” 弘明法师叹息,宣了佛号,只希望这位女施主能早消除心魔,真正能做到放下。 顾九九勉强笑笑,说明自己离开的具体时间,希望大师可以帮忙。——她知道,在她刚出走后,罗家、孙家、景王都在找她,只差没把京城掀过来。可是,时渐久,他们也淡了。 ——这样的结果,她也不知道是该喜悦还是神伤。——直到今,她想起姬然,依然会到口的痛意。她摇摇头,将这些念头抛之脑后。她要忘掉这一切,她要逃离这牢笼。 弘明法师沉声应下。他真想帮一个人离开京城,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 顾嘉梦自从进东之后,便接手了东内务。皇帝直言她八字会冲撞旁人。是以她平里除了必要的请安,绝少在里走动。而东的主子只他们夫妇二人,内务不多,她时常会觉得无趣,只能看书排解烦闷。 姬央安她,待他们的新府邸建好,他们搬离东就好了。在外,会自在很多。他轻抚她微蹙的眉,笑道:“开心些,你这样,会让孤以为你成亲后,并不快活。” 顾嘉梦拂开他的手,微笑道:“没有,嫁给你,我很快活。”她只是觉得自己连累了他。若不是因为她,他不会搬出去,惹人非议。可他们夫一体,她心下明白,这种话万万说不得。他也不会这么想。 既然已成定局,她就不该再多想的。 好在含山公主时常会到中来,除却向太后与皇帝请安外,也会到东坐坐。顾嘉梦未嫁入东时,与公主便已相识。此刻成了她的弟媳,关系更亲密了些。 公主从来不忌讳那些所谓的八字冲撞之类的言,只跟她谈茶论道。公主说道太子与太子妃要搬出一事,笑了一笑:“你这子,将来可不知道要……” 她及时止住了话头,喝了口茶。 顾嘉梦心下暗叹,公主是怕她拖累了殿下么?她很认真地道:“公主放心。”她会努力,即使帮不了他,也不会拖累了他。 …… 也许是看她情绪不佳,姬央干脆带了她出,去会友,去听书。 顾嘉梦想起他们那次在茶楼听书的场景,不由得浅笑。许多事情,还当是昨,却不想已是很久以前了。 他们能走在一起,很好。他们还要一起走下去。 先生讲的故事,不算新鲜。她听着也不过是凑趣儿。待故事讲完,他们出了茶楼,上了马车。 车帘晃动,顾嘉梦目光微闪。她是看错了么?方才车外走过的人,个子不高,做男装打扮,脸上涂了黑黑的一层物事,是顾九九么? “怎么了?”姬央看出了子的异样,轻声问道。 顾嘉梦摇头:“没什么,大概是看错了。”她笑笑,她真是想多了。顾九九好端端的还在罗家,怎么会做男装行走在街上?她轻叹一声,告诉自己,那些噩梦忘掉就好,不要再想。 ——她还不知道顾九九出走一事。 姬央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再等些时。” …… 顾九九在脸上抹了层黑粉,换了男装,背着行囊。她告别了弘明法师,带着路引,准备离京。 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行走在京城的街上了。她只觉得人生无常,太过荒唐。 原本的顾嘉梦嫁给了太子,身份尊贵。听说皇帝要让太子出建府,顾嘉梦后如何,已经与她无关。 而她自己却要凄凉地离开京城,再不回来。 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冲淡了脸上的黑粉,出两道白痕。她毫无所觉,一步一步走着。 走到城门口,见到守城的士兵,姬然的身影再一次浮现在脑海。她告诫过自己,不去想往事的,可有时候那些事,总是不受控制地钻进她脑袋里,强迫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忆。 顺利出了城,顾九九考虑着要不要想法子雇辆马车,却不知她被人给盯上了。 119 她身体刚康复,还很虚弱。她出城没多久,便到酸腿软,疲惫袭来。她只好先停下来,站在路旁歇息。 她暗暗叹了口气,自嘲地一笑,世事艰难,她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她没想到,她才走这么一段路程,就没了力气。看来,她还是寻一个代步工具比较好。 她琢磨着想请路过的行人搭她一程,到了前方,她再雇马车。可惜并未如愿,出城的人虽多,但跟她方向一致,且是驾了马车愿意捎带她一程的并不多。 她只能等自己恢复了几分体力后,再前行。她独自一人,心中酸涩。她这一生就会这样么? 正想着,忽然有人跟她搭话,问她往何处,可愿同行。 顾九九见那两人形貌猥琐,目光闪烁,心下不喜,她断然拒绝。 两人换了一下眼神,却忽的一改之前的和善,目凶光,一左一右扯了她的胳膊,拽着就要走。 顾九九大惊,拼命挣扎:“青天白,天子脚下,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可偏生此刻周遭并没有多少人。 “做什么?你说我们做什么?”其中一个人揪掉了她的发簪,如瀑的乌发倾泻而下,“你又是什么正经女人?” 另一个人则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抹掉了她脸上的污渍。 顾九九暗暗叫苦,后悔不迭。她这真是时运不济了,还没真正远离京城,就遇上了这样的情况。她一面柔声与他们周旋,一面期盼着有人打此经过。 上天还是眷顾她的,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骑马路过,咦了一声,几拳打跑了那两个歹人,在她面前站定。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