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收回手,咳了一声,温声说道:“顾姑娘坐罢。接下来是大施仁政,听着解闷也好。” 顾嘉梦悄悄舒了口气,幸好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化解了她的尴尬。 她福了一福,闷不做声,重又坐了下来。她隐隐觉得可能在殿下心里,她也是不一般的。可是,她又觉得是她想多了。殿下待人和善,也许并不是独独待她不同。只是他那句“好姑娘”,还特意提及她的梦,教她不得不多想。 太.祖皇帝登基后的故事,本就没太多趣味,何况顾嘉梦早就尽数知晓。先生抑扬顿挫娓娓道来,却引不了她。 她只盯着对面太子衣袖上的暗纹。 他正给她斟茶,动作畅,举止优雅。 她想起初见时,她要看他手上的红痣,傻傻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太子抬头看看她,笑着摇了摇头,忽的说道:“孤近来常常做梦。” 顾嘉梦凝神望着他,收在袖子里的手紧了一紧。 “梦里你是个大姑娘了,举止娴雅,聪慧大方。”他顿了一顿,笑笑,“你作妇人打扮,在院子里,与孤对弈,孤侥幸赢了你一子……” 他停下来,含笑望着她。 顾嘉梦起初还听得很认真,待听到这一句,心说,可见真的是梦。殿下的棋艺实在是不敢恭维,也只能在梦里赢她一局了。明明她也教过他的,可他就是没什么长进。 说到棋艺,她倒是想起来了,说道:“我誊写了一份棋谱,在公主府。殿下要是真想学棋,不妨多跟大师学学……” 太子闻言,笑容微敛,神有点奇怪,似乎想要说什么。 顾嘉梦知他不擅此道,索换了话题:“我听公主说,殿下的琴就学的很好。可惜我没有耳福……” 太子瞧了她一眼,低头饮茶,过了一会儿,才道:“勉强可入耳罢了,是皇姐过奖了。” 顾嘉梦“哦”了一声,她也学过琴,可惜不擅此道。 雅间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外面先生的讲书声。白皇后建议女子晚嫁,却被太.祖皇帝以人丁稀少拒绝。女子及笄必须出嫁,否则官府强制执行…… 顾嘉梦难免就记起她还在玉玦中时,他们曾谈论过此事。此时他还在眼前,可是觉似乎比那时要疏远了些。她要见他一面,都不大容易。 “你今年十六岁。”太子放下杯子,含笑望着她,“还早了一些。” “什么?”顾嘉梦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红了脸,只假作不懂,“殿下说什么太早?” 太子笑笑:“下个月,你生辰,可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只要孤能做到。”竟是把这话给带了过去。 顾嘉梦有些怏怏,提起神,有点赌气:“我想要河清海宴,物民安。殿下可能许我?”她盯着他的眼睛,他还没回答,她自己倒先躲开了。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不妥了。殿下只是储君,况且还不得圣宠。她这样说,他心里会不舒服吧?即使是世人眼中的谪仙,在人后,也是有血有的普通人。 她正要改口,他却低低地笑了。 “孤知道了。” “呃?” 太子看着她,一字一字地道:“你说的,孤记下了。” 他认真地看着她,像是在对她承诺。 顾嘉梦心跳莫名加速,别过脸去,许久才“嗯”了一声:“其实,我,我只缺一簪子。” 他愣了一愣,旋即轻笑:“簪子?” 她点了点头,是的。他问她想要什么,她想要簪子。去岁,她及笄时,魂魄还在玉玦中。他一个人见证了她的及笄礼,她绾发用的是他给的簪子。可惜那天皇帝赐婚,她的及笄礼连完美都称不上。 以他们现下的身份,她向他讨要簪子,确然于礼不合。可她私下赠他荷包,与他几次相会,难道就符合礼法了吗?多走一步是多走,多走两步也是多走。既然迈出了第一步,何不继续走下去? 她这辈子,大概是不会要别人的簪子了。 太子点一点头:“好。” 顾嘉梦瞧着他,她的眼睛一点点描摹着他的眉眼,温润致,是她悉的模样。 “殿下,我……” 外面掌声如雷鸣般响了起来,把她到嘴边的话了下去。她很遗憾,叹了口气,望向外面:“结束了呢……” 太.祖皇帝的故事,于四方来朝处终结,最是繁华热闹不过。 也是,只有单独讲白皇后时,才会额外多讲些后来之事。 少时小七推门进来,喜气洋洋,面红光。她兴致复述着刚才听的故事,她对英雄美人,一向很兴趣。 顾嘉梦瞧了太子一眼,发现他也正看向她,心头蓦地一暖,那些子郁闷和遗憾随之烟消云散。 罢罢罢,以后有的是机会呢。 故事讲完了,人也该散了。 顾嘉梦心说,这茶她才喝了一半呢,故事也没到结局啊。 …… 因为公主有事先行离去,顾嘉梦和小七只能与太子一道回公主府了。 她镇定自若端庄大方。 然而她却在冲她脑海里那个不安分的小人说:“又不是第一次共乘一辆马车,你好歹争气些吧!” 饶是如此,她还是不由得面绯红,心如鹿撞。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