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了房门,在老仆带领下往浴房走,忽然想起:“啊对了,我没有带换洗衣物!” 老仆在前方应道:“侯爷已替陛下备好。” 我紧跟一步上前,拉了拉老人家的袖口:“伯伯,我皇叔是不是有收集金银珠宝的癖好?” 老仆愣了愣,茫然:“啊?皇叔并不看重钱财,金银珠宝也是没有兴趣的。” “那他对什么有兴趣?”不会是男人吧…… 听到这个问题,老仆就如数家珍了:“侯爷对兵法阵法兴趣,对宝剑宝刀等天下名器也兴趣,对山川地势也兴趣……” 耐着子听了一圈,也没听到我意想中的结果,只好厚着脸皮对老人家耳语:“那有没有情上的癖好,比如好个男风什么的……” 老仆彻底对我惊呆了:“……” 我拍拍他的肩,安他:“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啦,听说我大表皇叔就跟他丞相断袖,所以也许我的皇叔有断袖渊源也说不定,很可以理解的!” 老仆脸上的褶皱都惊呆了:“为、为什么陛下认为侯爷好男风?” 我也很惊讶:“这不是很显然的事?难道你还不知道?” 老仆转了一转弯:“显然在哪里?就因为侯爷未曾婚娶?” 我一脸哀伤,叹息:“难道你不知道侯爷跟太上皇……” 老仆长长松了口气,莫名地释然了:“陛下不要想太多。” “怎么可以不想太多?!”我着急了,“皇叔这么大年纪还是单身,连个侍妾都没有,这是要绝后的节奏啊!伯伯你怎么可以不着急呢?我们要想个办法,无论是给皇叔物个女扮男装的侍女,还是男扮女装的小倌,都可以足他的吧想必?” 老仆又被我的脑惊住了,决定不再听我胡扯,拉着我走路:“陛下赶紧去洗澡,然后睡觉,把脑子里七八糟的东西清理一下。” …… 浴房里,皇叔在亲自调试水温,一旁案几上搁着一套女孩衣物,鲜丽华彩,一看就比较符合阿宝风格。 我跑过去往浴桶里一看:“怎么没有花瓣?” 皇叔面现一点小疑惑:“女孩子泡澡要准备花瓣?那我去叫人准备……” “不用不用。”我连连摆手,“就是随口问问,也不是非要矫情用花瓣。” 也不是人人都像太傅那么矫情。 皇叔无法释怀,还是有点愧疚,放下打的一层袖子,歉然:“时辰也不早,那你先随便洗洗,以后皇叔给你准备花瓣。” 我顺着他点了点头:“其实我在平县洗澡也没有花瓣的,只是太傅给我准备洗澡水喜撒花瓣,特别矫情,皇叔不要在意。” 我越是这么说,皇叔越是愧疚,抚了抚我脑袋:“你在平县受苦了。” 我打了个哈欠,皇叔这才从愧疚的情绪中离,代了一下衣物放在哪里,鞋子放在哪里,就转身出了浴房,带好了门。 一边解衣裳一边想,没有人伺候沐浴还真有点不习惯,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骄奢逸吧。蹲进浴桶里,全身放松,继而半躺,糊糊快要睡去…… 不知过去多久,忽然一阵门响,皇叔在门外催促:“元宝儿,洗完没?快出来!” 我眼:“还没呢。” “快点穿上衣裳出来,快!” 预情形不对,我惊醒:“发生什么事了?” “走水了!” 我睁大眼望窗外,果然见窗外大亮,原来是火光?赶紧拉过巾给身上擦水,就听“嘭”的一声响,浴房门被踹开,等不及的皇叔霸气登场,抓过准备待换的衣物,将我从水里捞起来一裹,抱进怀里就要撤。 我喊道:“铁牌铁牌!” “在哪?” “凳子上的衣服带上!” 皇叔抱了我回身,弯身往凳子上翻找,我帮着翻起衣物,扯出带,锦袋也被扯了起来,终于拿到了!心中大安,忽凉飕飕,垂头一看,裹着我的衣物因两人都在翻找东西而被忽略,就这么掉落了下去…… 皇叔与我愕然相对…… 重新捞起衣物,再度裹上,装做什么也不曾发生。我抱了玄铁令,皇叔抱了我,终于安然出了浴房。 后院起火,护卫们在忙着搬水灭火,一片嘈杂。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不多时,巡街金吾卫也赶了来查看。 皇叔直接抱我回卧房,火势全不关心。我却有忧虑:“会不会烧到隔壁的祖宅?” “不会。”言简意赅,不多言。 “怎么会着火的?” “我会去调查。” “要不要我去帮着灭火?” 皇叔将我搁回上,重新裹了被子,这才将目光移到我脸上,容肃然:“你的安全就是天大的事,烧了整座宅子都无关紧要。你是陛下,当心怀天下,不要考虑这些琐事。” 这时,侍从来报:“侯爷,京兆尹来访,调查火势与起火因由。” “你先睡觉,我去去就回。”皇叔出了房门,叫来几个护卫,如临大敌一般代,“你们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准进!” 我掀开被子,将玄铁令进枕头底下,把身上裹着的衣物整理整理,勉强穿上,再盖上被子,倒头睡下。左侧翻,右侧翻,终于翻腾得入了睡。 梦里有青蛙跳到脸上,我将其捕捉,架了柴火烤,香的,送进嘴里咬了一口,奇怪咬不动。再烤,翻转着烤,再送进嘴里咬,还是咬不动!算了,不咬了,直接。整个把青蛙往嘴里,然而它不甘沦为我的口粮,竟然生生蹦了出去,还反咬了我脸上的一口! 直接把我气醒了。 房内一灯黯淡,惊见边坐着皇叔,正拿手绢擦手,上面水泽鲜亮。 见我气涨着脸醒了,他倒很意外,低声问:“怎么不睡?” “青蛙跑了!” “就是你不停往嘴里的东西?”皇叔擦完手,把手绢往凳子上一扔,目光凝到我脸上被青蛙咬过一口的地方。 “皇叔怎么知道?”我举手摸了摸略疼的脸,青蛙咬人原来这么疼。 皇叔挪开眼,咳嗽一声:“我猜的。明天给你捉,你先睡吧。” “可你不是说要维护自然生态,保护小动物?” “然而元宝儿非要吃它,又有什么办法。” “那算了,我不吃它了,换个别的。”我重新躺好,拉好被子,“皇叔怎么不去睡?” “皇叔睡觉的地方被元宝儿占了啊。”今夜格外诡异,毫无原则,还无逻辑,自相矛盾的皇叔很奇怪。 “皇叔不是说府里不缺我睡觉的地方么?”我指出他的逻辑漏。 “起火烧了一片,不就缺睡觉的地方了。”皇叔的逻辑。 我从被子里爬起来,要下地:“那我给皇叔腾地方……” 皇叔一指头就把我弹了回去,拿被子盖好,笑道:“哪里需你让地方。皇叔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守着,你睡吧。” 然而被皇叔在旁凝视,我睡得着才怪。躺在枕头上,瞪着眼跟他对视。 皇叔忽然就慨了,低声絮语:“元宝儿,知道你来得多么不容易么?你母亲很艰难才怀上你,怀着你又遭逢意外,你早产而生,体质虚弱,斤两不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好不容易做了太子,又逢人心不足,朝事异变,致使你跌落山崖,生死不卜。如今皇叔哪里敢让你再涉一点险?” 睡前故事果然有效,我耷拉着眼,沉入了睡眠。 梦乡这次很安稳,不知是睡前故事的原因,还是有人镇守的原因。 锦被芙蓉枕上,有石榴花香,脸颊上也被印上了如清风明月的一记亲吻。 ☆、第54章 陛下还朝常二八 伴着熄灭的大火浓烟,侯府来了新一天的早晨。 我穿了一身男装,独自一人在寂静的厅里用早餐,旁边站着里来的内侍,特地给我打包带来了一堆奏折——因今早朝我缺席同时太傅也缺席,百官无奈只能递奏折且省却不少口水战。 我一边喝着粥,一边随手翻看奏章。翻了半本便不想翻,太无趣了!而且深看也不定看得懂。 “陛下,老奴等您批完奏折再回去。”仿佛看出我存有敷衍心态,内侍强调了他的责任。 我拖延着喝粥的时间,蹙眉思索对策。 正一筹莫展之际,皇叔来了,还带了一个娇弱身影。皇叔沉着脸,一挥手,厅门嘭地关上,一甩袖,阿宝被弹得屈膝跪伏。 “侯爷?”内侍被吓一跳。 我赶紧搁下粥碗,看向地上跪的阿宝。仪容端庄却在此时顿显狈的少女,脸上一片坚毅之,不知有几分是在强撑。 皇叔背着手,眼中晦暗:“昨夜纵火的,正是她。” 地上的阿宝不吭声,几次想爬起来都被身边笼罩的内力回去。最后她也放弃抵抗了,不屈地跪在地上。 “身为郡主,侯府里那么多好玩的,为什么非要玩火呢?”我对她意味深长道。 “难道她想行刺陛下?”内侍惊问。 阿宝昂起头颅,愤恨的目光向我:“凭什么她是陛下?我明明同她是一样的!” 内侍看清阿宝脸容,更惊:“为什么她同陛下容貌一样?” “许你荣华,你不甘,本已是僭越之身,还妄求更多。如此贪得无厌,皆因你一张以作筹码的脸?”皇叔慢慢蹲下身,自袖中取出一瓶药水,拔去瓶,沉的嗓音继续道,“是不是非得毁掉你这张面皮,你才肯看清自己怎样卑?” 阿宝脸雪白,惊恐地避开药瓶:“我不要!” “活在别人的面皮下,你竟是一点不觉心虚,那便让你看看,你从前究竟是什么样子,无需再自欺欺人。”皇叔冷酷地无动于衷,手中药水渐渐靠近阿宝的脸。 “皇叔!”我跑下去,紧张地看着药瓶,“这个,是毁容的?” “准确的说,是洗容。”皇叔冷冰冰道。 “洗去她现在的容貌,那她还怎么做郡主?”我握住皇叔手腕,这一手下去,也许就不可挽回了。 “对!我是郡主!你亲口当堂承认下的郡主!”阿宝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更进一步威胁,“还有你同阿夜的事,你不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才宁愿承认自己私生女的么,你敢对我下手的话……” 皇叔拿开我的手,将我抱离开,俊美不老的脸上有温柔与残酷织的容光。他一言不发,另一只握有药瓶的手向后一泼,将药瓶扔去地上,同时响起阿宝撕心裂肺的惨然之声。 “穆却!你同穆夜行有染!兄妹伦!鲜廉寡!残暴不仁!如今又叔侄伦!报应不!老天都诅咒你!” 阿宝双手捂脸,血从十指间渗出,她痛苦地翻滚,整个身躯颤抖着蜷起,咒骂不绝。 那咒骂声如同咒语,缭绕在脑际,我既被眼前景象惊住,又被这咒语慑住,大脑呈现一片空白。 皇叔或许高估了自己的定力,神情起了波动,举袖挡到了我面前,掌风推开厅门,低沉的嗓音狠狠道:“来人!郡主失心疯,行刺陛下,现遣送京师千里外本侯的封地叶县,由叶县三千驻军看守残生,永世不得自由!”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