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知道啊,反正听说横虚真人带人又去查了一遍,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查出来。” “唉,比起东极鬼门那边,都是小事了……” “是啊,下午时候我们过去查探,看着那一片海水的颜 都变了。虽然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可东极那大桃树是从来不凋零的,现在竟在掉花瓣!” “事关存亡,可不希望这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事来……” “是啊。” …… 将自己的气息,悄然地隐匿了起来,见愁从这些面有肃然、忧心忡忡的修士身边,无声地走过。 谁也没有发现她,谁也发现不了她。 因曲正风的刻意“排挤”,明 星海并未给崖山昆吾提供住处,但两门挑选的地方都距离其他宗门的住处很近。 走着走着,便接近那一片其余宗门聚集的区域了。 在行至某处的时候,见愁的脚步忽然就停了下来。 她有些意外。 并没有想过在这里会看到扶道山人,还有—— 姜问 ? 前方那一处宅院,大约是通灵阁所有人暂住的地方。 一身赤红 长袍的姜问 就站在台阶下面,他面前则是提了一 破竹竿的扶道山人。见愁看见的时候,姜问 正从扶道山人手中接过了某样东西,然后点了点头。 接着,便见扶道山人转身离开了。 他走的与见愁不是一个方向。 有些枯瘦的身影,没一会儿就已经消失在了街道尽头的夜 中。 唯有姜问 还站在原地,看了看扶道山人离去的方向,又垂首看了看自己掌中之物,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见愁顿时微微皱了眉。 她与姜问 也算是旧识了。 当初御山行带她去左三千小会,半道上便是遇到了他,还得他行了方便,乘了他的飞舟。 这是通灵阁的一代天才,但中途似乎遇到什么困厄,停滞不前,直到八十年前那一届小会,才重新绽放出了光彩,让整个中域左三千刮目相看。 平心而论,这是个很值的结 的人。 只是,她师尊前来,是为了什么事呢? 有些疑惑。 见愁略一思索,便直接走了上去,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姜道友。” “见愁道友。” 一下见到见愁,姜问 有些惊讶,但下一刻便也笑了起来。 “倒是巧了,扶道长老才来过,不过前脚刚走,后脚道友便也来了。” 见愁也不解释,只好奇道:“我只是路过,不过,我师父来是为了?” “扶道长老是来送丹药的。” 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且见愁又不是什么需要警惕的外人,姜问 便将自己掌中之物摊开来。是一只土陶做的小罐,上头用掺了金粉的朱砂画了鲜 的一笔。 “说什么一码归一码,还有旧账要跟我们掌门算,要我把这东西给掌门。” 这东西有些眼 。 见愁不由伸出手来,从姜问 掌中捡起来转了一圈,细细一看,最终目光落在这朱砂所画的鲜 一笔上。 许久后,复杂地一笑。 “这是什么丹药?” 姜问 是半点也看不出来,刚才扶道山人也没说,见见愁似乎能认出来的样子,不由有些好奇地问道。 但没想到,见愁却摇了摇头。 “我只是认出了这药罐子的来历,却不知道内中的丹药是何作用。你若问我,我只能说是师父的一片心意了。” 崖山的丹堂,她去过。 崖山的丹药,她也知道。 虽然在外的名气不如白月谷,可事实上的品质与种类并不输给中域任何一个宗门,除了药王一命先生处,恐怕也就昆吾能与之一拼了。 像这种画了一笔朱砂的药罐子,在丹堂是极少的。 当初她因炼体去丹堂皆鼎的时候,曾见这种小罐子极少,都被存放在丹堂最高的药柜上,且有显而易见的阵法护着,寻常人轻易不能近。 崖山可不是什么在乎丹药法器的穷宗,被阵法圈起来的丹药实在屈指可数。 如今,却在姜问 手中见到了这么一只小药罐。 见愁垂眸,又将这小药罐放回了姜问 的手里,半开玩笑道:“姜道友可要留神小心,别摔了,这东西可贵呢。” “哈哈哈……” 姜问 知道她是开玩笑,这时候便笑了起来,只将这小药罐握在了掌中。 “不敢不当心,不敢不当心。” 他一笑,见愁也不由得笑了一声。 人笑起来,心里面郁结的气便会散一些。 她看上去脸 也比之前好了些,但姜问 看得出来,她状态有些奇怪,只隐约猜测怕与白 发生的争执有关,犹豫了一下,到底劝她:“见愁道友似乎是遇到一些困扰之事,可天下间困扰之事何其多?有时候不想,放一段时间自然也就明白了,还是不要太挂心的好。” 姜问 这话说得很聪明。 见愁本来都打算告辞了,这时便不由抬眸看他一眼:“我还以为姜道友要问问我是遇到了什么困扰之事,要为我答疑解惑一番。” “非也,非也。” 姜问 摇头,看得却很清楚。 “见愁道友如今已是返虚大能,不管修为还是心境,都已经远胜于姜某。若此刻心中生出什么困扰疑惑,也必定不是姜某能解答。所以只以庸人之言以劝之,略表关心罢了。” 天下的妙人到底不少,姜问 绝对是其中之一。 直白也就罢了,偏生还有趣。 见愁接受了他的善意,道了一句“那可真是谢过”,接着便下意识想问问他们掌门陆松怎么样了。 只是转念一想,此事一有横虚真人 手,二有自家师尊送药,若还有什么大碍,那才是奇怪了。 所以只片刻,到嘴边的话便又收了回去。 见愁道:“不打扰姜道友了,你忙,我也继续去转转。” 姜问 的确是还要回到陆松身边,毕竟所谓的“接臂”就是重新催长一条手臂出来,那痛苦的滋味,即便是陆松这等的硬脾气受了也 不住 骂一通。 如今虽差不多了,可还在恢复。 他们这些门下弟子,自该紧着些心。 所以他并未多留见愁,只与见愁道了别,目送她向这人迹渐稀的街道另一头走去了,便折转身回了门内。 因着天 越晚,明 星海又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反而充 了危险,所以在外面活动的各宗门势力的修士,都各自回去。 此刻还在街上或者街边高楼上的,可说泰半都不是什么好人了。 见愁就这么一如来时般,无声地行走。 漫无目的。 只是她脑海中却控制不住地回想起了方才姜问 的神态—— 她明明记得,这一位昔 的天才,因为忽然有一阵变成了“废柴”而遭到宗门中不少人的排挤和嘲讽。 可如今…… 事陆松不卑不亢,未有半分仇恨与不 ,平和而稳重。 那么,陆松这个脾 的确与她不对付的通灵阁阁主,在通灵阁修士的眼中,又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而她师尊,前一阵分明与陆松闹得不可开 ,险些大打出手。 如今却送来丹药…… 这又代表什么? 换个角度去想事情,或者看人,会出现许多不一样的结果。有的细想起来有趣,有的细想起来却很惊心。 比如她师尊…… 在辨认出那药瓶的瞬间,见愁便觉得,师尊应该看出了白 那一场争执的真相,所以才有此举。 只是他既没有责怪傅朝生,也没有来找自己说什么…… 不过是送了这么一只小陶罐。 换了旁人,只怕是想破头也不明白,可见愁此刻走在这大街上,却隐隐有些猜测,只是无法确定罢了。 她想起了很多。 傅朝生那一番话,烂柯楼的种种,自己有记忆以来所见过的种种杀戮与生死,甚至想起了在极域枉死城时见过的那些生魂。 被传说中的“傅国师”所害,推上法场斩首的廷尉张汤,还有那些本不应该死却偏偏死了的读书人…… 昔 没注意过的蛛丝马迹,全都出来了。 小书蠹便在傅朝生身边,食书,也食人之所思所知,所以才引发了那一场大 ,造了一场无辜的杀孽。 傅朝生说,自己因所需而杀人,没有做错;陆松说,自己因所忌而除妖,没有做错。 那这天地间,到底谁错了? 难道是她这个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更没来得及想什么的人错了吗? 广阔天地,浩瀚宇宙……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