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看着轿,并不说话,似乎在思虑什么。 嬷嬷见她的神,心中得意,自己果然跟了一个好主子,这捧杀的法子用得好,有哪个臣妇在中会坐软轿进出的?就算是七十岁的一品诰命夫人,也不敢如此。再说了,这进来的两个人,一个坐软轿风光无限,一个在旁边步行,两相比较,两人再好的关系也会出现间隙。 “我区区一个臣妇,怎么好在中做软轿往来?”柳依依挥了挥手道,“我如今身子康健得很,多走走无妨的。” 此话一出,倒是让嬷嬷有些吃惊,这荣安县主并不是从小呆在京中的,听说小时也没有人教导,却不料能识破这小小的计策,她不敢迫柳依依,只好陪着笑脸道:“那这软轿便跟在您后面,若是您累了,便坐上这软轿吧。” 柳依依微微点了点头,扶着钟祺的手说道:“走吧。” 钟祺身后的小丫鬟见到此场景,心中有些酸,当年这柳小姐还没有出嫁的时候,众人看到小姐与她,事事将小姐放到她的前面,如今可好,大家对小姐都视而不见了。 钟祺面上并没有任何不平之,这人情冷暖在她决定嫁给卫知的时候,她便尝够了,那些隔壁房的姐姐妹妹们,当年对她有多么恭敬,如今就有多么轻视,她才不会为了这等小事而失去了从头到尾都对她始终如一的好朋友呢。 柳依依似乎在乎着钟祺的面子,对嬷嬷的奉承总是面上淡淡,提不起什么兴趣的模样,让嬷嬷觉得,这荣安县主真是个冷心冷肺捂不暖的,难怪宁贵人提起她的时候,面上都有些纠结。 当几人走到了宁贵人的中的时候,宁贵人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不像上次那般盛装,倒是恢复了以前那般清新可人的小白花模样,让男人看了,便心生怜惜,而柳依依与钟祺,却因为入,还变得盛装起来。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宁凝边带着笑,面上一幅十分开心的模样笑道:“你们来了?” “你的生辰,我们怎么会不来?”柳依依也笑眯眯的说道,对身后的碧荷使了眼,让碧荷将礼物送给了宁凝。 钟祺也跟在其后,她与柳依依倒也算默契,两人送的,全都是好看的头面。 这头面虽然好看,但比起圣上赏给宁凝的,实在只是一般,宁凝眉头都没有皱,便让小女将头面收起来了,“你们来为我庆生我就十分喜,还带什么礼物?” “这是必要的。”柳依依谦虚的说道。 宁凝只将两人引到了座位上,“今儿可没有什么贵人县主的,我们就像闺中那样相处便是。” 话虽这么说,但毕竟身份有别了,柳依依能与贵为太子妃的沈珊称姐妹,但却不能与眼前这位宁贵人心无旁骛的说笑,她只微微的坐在椅子边缘,维持着她表面贵妇的模样。 宁凝与柳依依说完,又将目光转到了钟祺身上,“听说祺姐儿已经定亲了?” “是啊。”钟祺坦然的点了点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宁凝似刚确认这个消息,她的面上有些惊讶,“我原以为你会与范家二郎定亲的,却不料终究有缘无分…” 这话倒是让旁人猜测了两三分,莫非宁凝与范嘉平郎情妾意,最终被那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卫知打了鸳鸯不成? 钟祺虽然切切实实的喜过范嘉平,但却从来不是那等拖泥带水的女子,不喜了便不喜,一点关系都不愿意与他沾,她反而倒是想到了当时宁凝与范嘉平那郎情妾意的模样,不由得觉得一阵恶心,面也难看了几分。 宁凝自然看出了钟祺心中的不利,但是她要的不就是钟祺的这份不利么?她皱了皱眉,装作十分关系钟祺的样子,“要不然,我帮你去向圣上请求一番,将你与卫知的婚约解除了,再续你与范家二郎的前缘。” 这话说的,像她真真与范嘉平有什么似的,钟祺有些探究的看了宁凝一眼,见她双眼中的迫切,咧着嘴笑了笑,哦,原来她也怕别人在圣上面前揭穿她的旧事呢,所以才如此费力的将她与范嘉平绑在一起,只不过她如今可再也不想看那范嘉平一眼了。 “宁贵人,如今您在中刚站稳了脚,哪儿来用您帮我心呢?”钟祺十分恭敬的向宁凝行了一礼,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宁凝生生受了钟祺的大礼,却觉得心中还是不大舒服,只好用帕子掩着嘴高高在上的笑道:“诶,你不愿意那便算了,左右等你出嫁的时候,我赏些东西下来,也算是帮你撑了。” 柳依依在旁边笑了笑,真当自己是个角了?钟祺再嫁的是落魄书生,她的身份地位也摆在那儿,还有谁敢轻视了她不成?“好啦,好啦,今儿是你的生辰,咱好不容易进一趟,你怎么老是拉扯着祺姐儿的事了?我们该好好帮你庆祝下生生辰才是。” 宁凝听了柳依依的话,才没有抓着钟祺继续说她的亲事,倒与她们闲闲的说起再中的事来,中能有什么事?左右不过便是圣上,只是她言谈之中,显出来的圣上对她的宠之情颇是炫耀。 柳依依端正的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心思却飘向了远方,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宁凝一般,上世她可没见她如此虚浮啊?还是在她心中觉得,上世的柳依依连听她夸耀的资格都没有? 不管如何,柳依依还是与宁凝不痛不的说了不少。 在一旁伺候的女心中暗暗觉得,宁贵人似乎与这两位的关系其实也没有她说的那么好,只是大家之前认识,她极力相邀,两人便来了。只不过就算这份认识,也足以让后的妃子对宁贵人忌惮两三分了。她可不是圣上从外面随便捡来的商女,她是有身份高贵的朋友的,谁想害她,便先要掂量掂量了。 三人正面上说的开心,宁凝眼角余锋便看到了一个小女从门口悄悄地走过来,对她点了点头。她眼中闪过一丝光,话锋一转道:“我从小到大都是孤苦伶仃的,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如圣上一般对我好了。” 柳依依与钟祺听到此话,都齐齐打了一个冷颤,这宁凝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她那贫寒的夫子爹将她一手养大,教她习字念书;范嘉平对她情深意重,宁愿冒天下大不韪也要将她从边县带到京城;而她之后出名于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公子哥们对她倾心相,居然还没有人对她好? 只不过,这句话话音刚落,那殿外就传来了一阵喜悦的哈哈大笑声,“孤还以为宁贵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宁凝面上带着一丝被抓包之后的羞涩的红润,是男人见了都动心,她站了起来,对圣上娇嗔道:“您怎么偷听呢?” 柳依依与钟祺连忙跪下,宁凝见了她们恭敬的模样,心中十分快活,看,你们身份再如何高贵,也有在我面前下跪的一天。 圣上走过来,背后跟着一个人,身材高大,面目英俊,居然是范晟睿。 ☆、第197章 刹那间,宁凝那占了上风的心思,看见范晟睿以后,莫名的熄了火。 她攀上的男人身份再高又如何?他身上的青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带着一股老人的暮气。在夜里,她睡在他身边的时候,瞧着他的模样,似乎是像要死去了,连带着她有时候都怀疑自己已是一个暮年的女子。 她心下酸涩,但是却脸上带着笑意的揽住了圣上的手惊喜道:“您真的来看我了?” 圣上了不小的肚子,笑呵呵的说道:“我不是要陪你吃长寿面的么” 面对宁凝与圣上这恩的表演,柳依依与钟祺倒是没有说话,只在一旁十分恭敬。 圣上如同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着指着范晟睿道:“你看你媳妇儿,在宁贵人中不是好好的?至于下了朝还不想走,在孤书房里抓着我汇报事物么?扯得我都无暇身,你女人重要,孤女人就不重要了?” 圣上这一番话虽然打趣,也说明了他在心中对范晟睿十分亲近。 范晟睿本是深沉的子,并没有在圣上面前就变成圆滑的人物,只认真的说道:“我们哪里能同圣上与宁贵人相比?” 圣上惯知道他的子,不与他计较,只一双眼睛看了柳依依的肚子一眼,“听说你怀上了?” “是,已经四个月了呢。”柳依依恭敬的回答道。 “呵呵,倒是个有福的。”圣上点了点头道,又拍了拍宁贵人的手,“你也要加把劲,给孤生个小皇儿出来才是。” 宁凝面上装着娇羞,心中却道,若不是皇帝年纪的原因,我早便已经怀上小皇子了。 “圣上,今儿清早,宁贵人就请了一尊送子观音过来,只为了给您生个小皇子呢。”旁边一个伶俐的女抢嘴说道。 “穗儿,你说什么呢!?”宁凝面上娇羞,含笑的看了圣上一眼。 圣上见这个女子如此有心,倒是当场动得赏了宁凝不少东西。 柳依依看到宁凝如此做派,心中不由得赞叹,这位倒是找准了自己应该有的位置,在后里,连吴贵妃的风头都抢了去。 圣上赏了宁贵人不少东西之后,又将注意力放到了钟祺身上,他惯在前朝理事,并没有见过钟祺,好在他来之前,小太监已经与他说了钟祺的身份:“你是平侯家中女儿?” “臣女正是平侯家中的呢。”钟祺利的笑着说道,她与圣上扯着亲戚,对圣上倒如一个长辈一般。 皇上虽然后喜美丽任的女子,但是对后辈来说,正是喜钟祺这种神焕发的,他连声说了几个“好”,赞了“有其父必有其女”的话。 柳依依在一旁觉得有些好笑,钟祺与宁凝的年纪差不多大,圣上倒是对她们两个态度,一个是宠的女子的,一个却是后辈的,只不过圣上貌似也转得来去自然。 范晟睿见在一旁笑眯眯的小子,心中有些无奈,她到底哪儿来的胆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总是让他牵挂着。 宁凝见圣上夸钟祺,心中有些不乐意,眼珠一转,便想到了什么,“圣上,祺姐儿刚订了亲,要不等她成婚那天,您与我一起赏赐一些东西下去,给她撑撑?” 钟祺听到这话,简直要吐,她堂堂平侯之女,还需要一个皇帝的妾的赏赐不成。 “哦?祺姐儿定亲了?”皇帝从善如,跟着宁凝将对钟祺的称呼给改了,“是定的那家人来的?”后一句并不是问的在场的三个女子,而是问的身后的范晟睿。 平侯府在大宣朝的地位可不低,钟祺可以算得上是大房唯一的嫡女,怎么就不声不响的订了亲?莫非定的人于大业有碍不成?圣上人虽老,宠女人虽糊涂,但是对自己的位子还是十分看重的。 宁贵人借着圣上的话看向了范晟睿,却见他面冷漠,角却有些微微上扬,心中莫名噗通一跳,低下了头来。 “圣上,是定的卫姓人家。”范晟睿倒是在圣上面前除了公务之外的话都是很少。 “卫姓人家?”圣上眯了眯眼,朝中可从来没有什么显赫过的卫姓人家啊? “圣上,这桩亲事我是祖父与当年御史台的卫御史定下的,您没听说过也是正常呢。”钟祺到底见惯了大场面,又见圣上对她和蔼,便并不怯场,是与圣上细细的解释了。 “你祖父定下的?卫御史?”圣上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以前,想到卫家之后,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家。” 卫御史当年是铁骨铮铮,弹劾的事得罪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还曾弹劾过圣上那权势滔天的哥哥对他没有兄弟情义一事,当年圣上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皇子,听说卫御史全家落难还曾唏嘘过一番,可待他上了位,便将此家人忘到脑后了。“卫家现在可好?” 宁凝听到这句话,心中冷笑一声,怎么可能好呢?她只装作一幅心疼钟祺的模样道:“怎么能好?那卫家公子如今在京城中连住的院子都是租的呢。”她觉得,圣上是个男人,怎么可能有闲心去管那儿女之间的亲事,如今她心疼一番钟祺的亲事,一是让圣上觉得她重情义,而便是让钟祺心中不舒坦了,你看,连圣上都知道她所嫁非人。 钟祺似笑非笑的看了宁凝一眼,凝声道:“圣上,这是我祖父定下来的亲事,无论如何,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圣上似有些恍惚,看了钟祺一眼,笑道:“我便知道,平侯府出来的女儿是重情义的。”说完之后,他似乎心中存了别的事,对范晟睿笑着说道:“好了,看了你的媳妇儿了,知道你媳妇儿头发丝都没有掉一,便跟我回御书房议事吧。” 宁凝原以为圣上会陪她一起用晚膳,不由得撒娇道:“圣上,您现在就要走?” 圣上安抚的对宁凝笑了笑,“等一会儿我再来。” 说完,便带着范晟睿悠然的走了。 圣上走了之后,宁凝中一片寂静。 “依姐儿,你真是命好,小范大人可是将你放在心尖儿上疼。”半晌,宁凝说道,只是这话中,留了不少余韵。 柳依依似从这余韵中抓到了什么,又似什么都没有抓到,只笑着说:“我与表哥的情,一向都不错。”表哥既然对她这么好,她也不用在别人面前装腔作势。 而钟祺在一旁,那迟钝的大脑中,似乎东西了什么,这宁凝的话中,似乎有两三分醋意… 圣上已说了晚上要陪宁凝来用晚餐,钟祺与柳依依以次为借口,不好久留,便离开了中。 宁凝送走了两人,坐在中突然觉得有些寂寥,她又想起中曾传吴贵妃曾大肆为难过柳依依,心中莫名多了一丝羡慕,若是她与她一般放肆该有多好? 小不忍则大谋。宁凝在心中默念了这几句,将心中的暴了下来,且看以后吧,她将是爬得最高的那个人。 柳依依出了回了范府,范晟睿居然还没有回来。 她坐在家中,微微皱眉想,难道圣上真的找夫君有事不成?只可惜上辈子她被锢在寺庙,对朝中局势并帮不上什么忙。 范晟睿大步走入家中,看见的便是柳依依像一个玉娃娃一般坐在软榻上发呆。 他不由得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有什么。”柳依依捏了捏上的荷包,“只是总觉得让表哥心,心中有些难过。”若不是担心他,范晟睿也不至于与圣上一起来宁贵人中。 范晟睿微微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在想什么呢?难道我遇见了同样的事,你便不会为我出头不成?” 我为表哥出头?柳依依听了这话有些愣,她腼腆的笑道,“我有什么事能为你出头的?” 范晟睿指了指她的肚子道:“若是这个不孝子与我产生了矛盾,你可要千万站在我这边才是。” 柳依依听了这话,哭笑不得,这还是没有影儿的事,表哥居然与自己的腹中的孩子争风吃醋起来了? “你放心吧,以后我绝对会以他父亲为先的。”她忍着笑说道。 范晟睿见她面上少了忧愁,多了些对未来的欣喜,才舒了一口气笑道:“那宁凝,倒是比我想象的有沉浮些。” 柳依依点了点头道:“比起吴贵妃来,她聪明了不知道多少。” 范晟睿没有说话,后中比吴贵妃聪明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比她受宠的课少之又少,宁凝能越了吴贵妃去,也算是有本事了。 柳依依靠在范晟睿怀中,想到了宁凝对钟祺话中的讽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祺姐儿嫁了那卫知,只怕要过几年苦子了。” 今圣上将范晟睿叫去书房中,便是问的这卫知的事,范晟睿说了一些,又推说,太子的太傅徐大儒也曾考校过卫知。圣上又将徐大儒宣进御书房来问了一二。面上尽是对卫御史的怀念之,“我还记得卫家人绝顶风,不知道如今那个卫知到底怎么样?” 徐大儒与范晟睿在底下对了对眼,只怕卫家这次要改运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