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刚至,这内务府往德坤 送东西的人就没停过。 内务府总管太监钱忠站在德坤 正殿中央,毕恭毕敬地给坐在主位上的温映寒行了个大礼,“请皇后娘娘安,这些都是皇上叫奴才们送来的东西,娘娘您喝盏茶,奴才们即刻就将这些全都归置好。” 温映寒不动声 地抿了抿 ,也不知沈凌渊究竟是想起什么了竟让人一气送来这么多东西。 从摆件到屏风,再到那几个小巧的茶杯子,刚刚芸夏接了东西路过的时候,她分明还看见她手里拿着一盒 细的砖茶进去。 旁人也许辨不出,但温映寒却顷刻便明白了沈凌渊的用意,这种茶叶熬制出来的牛 茶顺滑浓郁,是最好喝不过的了。 温映寒耳尖微微红了红,默默想着,等下次见到那人得好好谢恩才是。视线一转便看见了还站在殿前的石忠。眼下内务府这般殷勤,恐怕不单是因为有沈凌渊的吩咐在那么简单。 从前芸夏说过,但凡是想让内务府办的事情,不派人过去催一催是绝对不会有人主动过来的,如今石忠这样大张旗鼓地前来,讨好之意已经无需言表了。 正想着,两个小太监搬着一个巨大的洒蓝描金灯笼瓶迈进了主殿里。 石忠回头一看,忙上前微微一揖,“娘娘,皇上知道您喜 桃枝,便命奴才们折些开得好的 起来给您送到寝殿里,这样就算平常不出门的时候也能赏到桃花。” 温映寒刚要去端茶盏的指尖一顿,眼瞧着那花瓶少说有三尺来高,瓶口宽于碗口,瓶身上绘有金竹的纹样,两个小太监一前一后合力搬动,这才勉强踏进了殿里来。 里面 着的桃枝开得正好,瓶子里看起来还 了不少水,单望着便觉得异常沉重。 这样大的物件搬进来连个能承放的桌子都没有,一看就不是沈凌渊的本意。 温映寒不用细想也能猜到,这肯定是内务府那帮人 揣度皇上的意思,那人定是随口一说再送些桃枝,这群人便逮到了讨好的机会,送了这样一大瓶过来。 石忠半低着头拱手,丝毫没觉出温映寒神 间的无奈来,他见温映寒始终未语,以为是这样的还不和她心意,眼睛一转又 了一句“娘娘,这手底下的人不会办事,您若不喜 这瓶子,奴才过两 再给您送个更大的来。” 温映寒忙开口止住了他的臆想,“不,不必换了,这个就好,这个足够了。” 石忠赶紧示意后面的人把瓶子往里搬,他回身上前一步讨好地笑了笑,“娘娘,您看这瓶子放哪儿好?” 温映寒无奈 了 额角,“哪里能放下便放在哪儿吧。” …… 内务府匆匆折腾到正午,温映寒去偏殿用完午膳回来,刚绕过珠帘,便看见那赫然出现在她寝殿正中央的桃花瓶。 偌大的蓝 瓶身占据了地毯上好大一块,延伸出来的桃枝四散,若是从远处望过来跟一株小桃树似的。 芸夏正在那旁边摆 着桃枝,听见身后的动静忙回头望去。 她眼睛一亮,“娘娘来了。”先前搬动的时候,那些小太监 手笨脚的把花房摆好的桃枝都 了,这会子她趁着温映寒不在花时间重新整理了一下,视线所及,桃粉一片,再配上那颜 相宜的花瓶,遥遥望去,已是一出美景。 内殿里花香如暗 般涌动, 风从云窗微开着的 隙里渗透进来,花枝轻摇,香味盘旋。 芸夏悄悄打量上温映寒的神 ,“娘娘不喜 吗?” 温映寒轻轻摇了摇头,缓缓绕到另一侧。喜 是喜 的,就是太大了些,往后人来人往地走动都得多留心注意着。 芸夏稍稍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娘娘又要叫人都搬走了呢。” “又?” 芸夏这才想起自家主子失忆的事,她福了福身,“从前刚入 的时候,皇上曾命人给娘娘送过一次东西,比这次的要多,但娘娘好像不喜 ,说太过奢华,只留了一两件必要的,其余都让人收进了库房里。” 温映寒微微一怔,“后来呢?” 芸夏如实开口道“后来皇上来过一次,娘娘好像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便再没叫人送过了。” 温映寒忆不起自己当时究竟说过些什么,但脑海里却莫名浮现起昨晚沈凌渊望着她薄 轻勾时的场景。心头也不知怎的,忽然轻揪了一下。 门口的珠帘碰撞,发出了些清脆的声响。 温映寒似有所觉,还未等回身,便听到她身后传来一声低沉地轻笑。 “竟送了这样大的一株。” 温映寒身子一僵,怔怔地回头望去,桃花般的眸子 茫地轻眨两下恰好撞进那人深黑 的眼睛里。 沈凌渊薄 轻轻勾了勾,将她那一抹一闪而过的慌 尽收眼底,深蓝 绣着龙纹云锦滚边的常服微晃,愈发衬出那浑然天成的贵气。 他喉咙微微动了动,垂眸轻捻上其中的一枝。 “可还喜 ?”网,网,, 第28章 枝杈尖上落下了两片桃花瓣无声地飘散在纹样繁杂的厚织地毯上。 温映寒心脏刹那间漏跳了一拍。 “皇上万福金安。” 她忙俯身行礼,视线微垂望在那绣着金丝祥云的衣角上,总算稳了稳心神。 这人,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身旁的芸夏也慌忙跟着一同蹲下身行蹲身礼,温映寒心底不由得责怪起门口的 人,皇上来了都不知道通传一声的。 “吓到你了?”沈凌渊声音低醇悦耳,漆黑深邃的凤眸望在温映寒身上时隐隐带了些笑意。 温映寒轻轻摇了摇头,“外面的下人不懂规矩,也不知通传一声,让皇上见笑了。” 她望了眼身侧暗香涌动的桃花,就着蹲着的动作,连带着将谢恩的话一并说了出去,“臣妾多谢皇上圣恩。” 她一直低着头,没有注意沈凌渊的眸光,直到始终未听到身前那人所有回应,这才疑惑地抬眸望去。 视线相 的那一刹那,沈凌渊宽大的手掌蓦地轻触在了她拘着礼数的胳膊上。 温映寒微微一怔。 “起来吧。”他无比自然地扶了她起身。宽大的手掌带着微热的温度,清晰地隔着衣袖将触 印在了她纤细的胳膊上。 温映寒身子一僵,怔怔地顺着沈凌渊的力道站了起来。两人一时之间挨得极近。 沈凌渊眸 微深,稍稍停顿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松了手指,向身侧迈了一步,“是朕没叫人通传,不必怪他们。”他重新将视线移到地毯中央的花瓶上,薄 轻轻动了动“这桃花你可还喜 ?” 温映寒心底稍稍松了松,只当是自己太过 ,敛了敛眸底的神 ,也望向了身侧那瓶桃花。 好看是好看,只是这体积也未免太大了些。 她无奈地轻轻开口“喜 的,只是臣妾的寝殿小,放在这里快要走不开人了。” 沈凌渊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原本那三尺高的瓶身就够占地方的了,再加上这桃枝 在瓶里四散而开,想回榻上都得仔细衣裳不被剐蹭着。 “朕明 叫人给你送几枝稍小些的来,这株便命人搬到院子里吧,这几 花开得好,放在你窗下也方便你时时能看见。” 温映寒轻轻笑了笑,只想着这株就算栽在她窗下也不足为怪,如此大小,来年长成桃树怕是都有可能,“一切都听皇上的。” 她不知沈凌渊今 为何忽然前来,但见他身上那一身深蓝底绣着龙纹云锦滚边的常服,便知他这是下了朝后会勤政殿换过的,可见不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温映寒稍稍安心,昨天晚上沈凌渊刚刚答应了她,她哥哥温承修可以入 的事,眼下可万别出什么岔子了。 沈凌渊将她方才轻笑的样子尽收眼里,刚刚碰过她胳膊的手指微不可见地轻轻摩挲了一下。 温映寒也明白收了人东西,断没有即刻赶人走的道理,索 低着声音朝身后的芸夏开口吩咐“去沏盏茶来。” 她抬眸重新望向沈凌渊,好看的眸子轻轻眨了眨,“皇上想喝些什么?” 她见他薄 微微动了动,紧跟着又 了一句“臣妾这儿不比御前,只有些龙井和碧螺 了。” 这言下之意便是只能二选其一。 她语气十分乖顺,似是主动询问他想喝的茶叶,可沈凌渊却从她这字里行间里听出了些别的端倪来。 她这儿分明刚刚收了一份好茶,照她那个畏苦的习惯, 里也不能只剩龙井和碧螺 了。 沈凌渊微敛了衣袖抬步走向窗边的长榻,“去用内务府今 新送来的茶叶,朕也尝尝这让皇后念念不忘的牛 茶。” 芸夏悄悄打量着帝后的神 ,弯着嘴角应了声“是。”快步朝门外走去,临出了门还不忘替寝殿中的两人好好将屋门关好。 温映寒抿了抿 ,心思被人觉察微红了耳尖,只得同他一同移步到寝殿的另一侧,顺着沈凌渊的意思,坐在了小案的另一侧上。 沈凌渊见她不说话了,无奈轻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间不经意地带了丝哄劝“今年一共进贡了两盒那样的砖茶,你先尝尝,若是喜 朕待会儿命人将另一盒也给你送来。” 温映寒才不会为了这一点点的茶叶,反正沈凌渊不会无故来她的德坤 ,温映寒索 主动开口岔开了话题。 她轻声询问道“皇上今 来找臣妾,可是有什么吩咐?” 沈凌渊见她主动问起来了,手指轻叩在身侧的黑漆花梨木小案上,“你哥哥入 的 子定下来了,下个月初一,你提前准备着。” 温映寒微微一怔,昨晚才同她说的事,这么快就定下了确切的 子来,想必沈凌渊是今 一早便命人着手安排了这件事。 下个月初一,也没有多久了。 沈凌渊继续开口道“初一有早朝,他多半得午后才能入 ,往常 里的规矩是只能见半个时辰,但你们许久未见了,多说会儿话也无妨。” 温映寒眼眸微动,莫名生出了种这人事事为她考虑着的错觉。 芸夏适时奉了两盏牛 茶进来,一对描着鸳鸯戏水的斗彩瓷杯分别被放在了小案几两侧。 沈凌渊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叶的苦味被牛 淡淡地中和掉了一大半,牛 茶丝滑柔和,味道甘甜,难怪她会喜 。 沈凌渊其实对甜食一般,唯独对她亲手做的桃花糕有过那么几分眷恋。如今见她喜 也不同她争了,喝完这一盏,便叫人唤了杯碧螺 过来。 “朕还要回勤政殿批折子,你哥哥入 的事,别忘提前准备着。” 温映寒站起来福了福身,“臣妾明白。” 沈凌渊示意她不必多礼,宽大的手掌抚了下身侧秋香底暗花纹的软垫,起身朝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路过地毯中间那只花瓶的时候,也不知怎的,那落了花的桃枝尖忽地勾住了他 间的配饰。 温映寒一怔,眼瞧着那深黄 刺绣的香囊便被桃枝勾坏了一块。 沈凌渊停下脚步,低头看着那丝线不齐的香囊,这本是早上的时候太医院送过来的,他近来睡眠不好,御医便配了个安神的方子装进香囊里,无需喝药就能缓解些疲劳。 这东西太医院多得很,沈凌渊倒也没当回事,抬手正打算将它解下来,却见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双纤细的手指。深黑 的凤眸蓦地收缩了一下。 温映寒轻捧了那个被勾坏的香囊,好看的眸子微微动了动,仔细打量了一下。 她声音轻缓却格外好听“皇上别生气,一会儿就叫小太监将那花瓶搬了去,臣妾瞧着这勾起来的地方不大,不若 与臣妾,臣妾有法子将它补好了,很快的。” 她自顾自地往下说,顷刻间便意识到了什么“忘了皇上还得去批折子,不如臣妾补好了晚上再遣人给皇上送过去?” 沈凌渊薄 微微动了动,语气间带了丝不易觉察地起伏“要补很久?” 温映寒捻了捻香囊,轻轻摇了摇头,“不用很久,但是怕耽误皇上处理政务。” 沈凌渊眸 深了深,“可御医说,朕今 最好不要离了这香囊。” 温映寒这才意识到这东西跟药有关,既然是御医说的,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她握着手里香囊顿时有些犯难。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