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位首辅大人轩昂伟岸,俊极无俦,但早听闻这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毕竟这世间不是什么娇花都摘得,也不是什么美玉都碰得。 赵高盗了和氏璧死于非命,王莽夺了亡国玺碎尸万段…… 眼前这个面如冠玉的当朝首辅,又岂是她们这点儿贫 命格肖想得起的? 丫鬟们领命匆匆退下后,谢正卿才在倚栏旁的檀木案前坐了下来,向下望着府中的肇秋景致。 栾树落叶,唐枫微红。 这会儿府里的家丁护院及锦衣卫,均已按他的吩咐不再巡视走动了。若是他猜的不错,‘那人’该行动了。 几杯淡酒入胃,已有丝丝烧灼之 ,谢正卿饶有兴致的看着溪水边的那处竹丛。像个守株待兔的猎人那般,目光灼灼,似能窜出焚尽天地的 ·火。 果不其然,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见那竹丛密集的一处枝摇叶晃,波动呈由西往东游移状,未几,‘那人’便彻底钻出了竹丛。 谢正卿呷一口美酒,削薄的嘴 上挂着莹莹水润,目光 离的望着那人影蹑手蹑脚的往东面跑去…… *** 一阵儿急跑过后,苏妁双手捂着 口,气 吁吁! 自竹林往书房来的这条路上,宽豁无遮挡,若是动作慢了难免不被人发现。先前后院儿的大婶儿就仔细叮嘱过了,今晚这府里的主子要回来住,让她千万不能离开后院儿一步。 好在她刚回来那会儿借着来灶房吃饭的机会,已踩好了点儿,如今倒也算是轻车 路不必走冤枉道。 只是先前在竹林着实把她吓的不轻快!眼看着那马车隔着小溪突然驻停下来,车前还有护卫手持利刃,磨刀霍霍。 好在最终虚惊一场。想来那马车里坐的,应该就是这府里的主人,赵侍朗。 这长长的一路急跑下来,这会儿苏妁已觉得腿脚绵绵。轻轻走路便好似已不是自己的双脚, 觉不定哪脚踩下去就会摔一跤。又好似踩在云堆儿上,飘飘然然…… 她手扶在游廊的朱漆柱子上,另一只手胡 拭了把额间的细汗。心忖着这赵府白 里那么多的家丁丫鬟,原以为晚上是场硬仗,却不料就这般轻易的一路跑到了书房门前。竟是一个绊腿儿的下人也没遇上。 是自己运气太好呢,还是有什么猫腻? 算了,不管了,先把书偷出来再说!如此想着,苏妁便推了一把书房的门,瞬时身子隐进了黑暗里。 第八章 一杯敬秋风,一杯敬朗月,如此往复,一壶酒很快便饮尽了。 谢正卿伸手往那翠玉碟子中递去,修长莹白的手指随便一拨 ,便像捻一朵花儿似的,拾起一粒细长的花生米来。 先前路过竹丛时,他便发现那‘贼人’所穿的袍子正是他披给苏妁的那件。加之那 拙笨的藏身架势,哪里会是什么刺客。 如今他倒要好好看看,这个胆大妄为的小丫头,潜入他的府宅中是要做何。 这时,谢正卿眼尾的余光瞥见,自东跨院儿中急急跑出一个荏弱的身影。正眼去看时,那人怀里还抱着一个蓝 的布包。里面显然是藏着刚刚偷来的‘脏物’。 这便是令谢正卿好奇的。到底是何物,值得她一个不愁吃喝的县令府小姐,跑来他府里偷? …… 得手后的苏妁抱着怀里的东西,没命的往西向跑。 这个时辰府内各院儿的门早已落锁了,即便是她最 悉的后院儿后门,那门上的钥匙也是由大婶儿贴身放着,指望不得。 傍晚回来时她散尽爹爹给的月银,买了一车的柴!自然不是为了 动那个大婶儿好 差,她的目的便是让那后院儿的小柴房放不下,而只能将那些柴堆在院墙跟儿。 柴堆虽虚,但总算有个踮脚处,堆高了总能爬出去。 边谋划边一路狂奔,就在苏妁跑得离琅琊台越来越接近时,倚坐于高台之上的谢正卿,突然指间轻轻一弹! 那枚细长的花生便如一粒弹矢般,“咻”的自上而下划过空际,不偏不倚的击中了苏妁的髌骨之处。 “唔——”伴着声沉闷的痛 ,苏妁应势跪倒于地。 她之前紧紧抱于 口的那个蓝 布包,经这一摔也给甩了出去,里面的东西掉落在地上。 谢正卿不由得蹙眉,略显狐疑的微侧了下脑袋,心道她千辛万苦混进府里来,竟只是为了一本书? 赶忙将地上的书捡起,苏妁重新用蓝布将其包好,小心揣进怀里。 本顾不得去掸衣衫上的灰,她只稍微 了两下腿,便又急着跑开了。 对于长期不怎么跑步的她,之前就已跑得腿软脚麻,故而这回摔倒也没怎么令她疑心,只当是自个儿打了个软腿。 匆匆跑回后院儿,苏妁赶忙将柴堆高高架好,边努力向上爬,边心中暗庆,终是把这要命的东西给拿回来了。 只是这柴堆儿看似架的高,真踩上去偏偏又会塌陷!加之这赵府的青砖院墙本身也高,单是那琉璃瓦顶就加高了近一尺。 一会儿是书掉了,下来捡书。一会儿又是柴堆儿塌了,下来重新磊。如此往复,折腾了一柱香的时辰,苏妁硬是连那琉璃瓦的边儿都没摸着。 “这可怎么是好……”她站在院墙下急了一头细汗。不甘心的四下环顾了圈儿,确实除了这处没有别的突破口了。 偷钥匙的事儿是万万使不得的,监工的大婶儿与执管后院儿的那些婆子们同住一处,便是自己动作再小心,这人多眼杂的,惊动不了这个也能惊动那个。 就在苏妁 了把袖口,妄图再爬之时,蓦地瞥了眼那后门儿……怎么竟好似虚虚掩掩的? 她小心谨慎的轻挪过去,伸手推了推,那门儿竟‘咣’的一下大敞开了! 站在门口愣了须臾,苏妁始终不敢置信这一切竟是真的。直到她以手背使劲 了几下眼,待再睁之际,仍见那门大敞开着,这才确信不是梦境亦或蜃景。 心虚的回头看了眼,见无异动,苏妁便一溜烟儿的蹿至门外。左环右顾一番,四下无人,她这才谨慎的将那门重新阖上。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