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使着眼神,朝周恒竖起了大拇指…… 晚饭之后,天 已黑,林秀英进了周恒家门,找秦玥拉家常来了。 石心送上了茶,林秀英仔细瞧瞧她,道:“你家这大丫头真是长得俊!” “婶子过奖了。”石心一笑便退下了。 林秀英看着小姑娘裙角划过门帘,笑呵呵转了视线,看着秦玥。 秦玥也淡笑瞧她:“婶子是有什么事儿呀?”她微微歪着头,自这院子建好,林秀英工作也忙起来,就没太经常来串门,每次来都是有事。 林秀英凑近她,跟所有女人一样,说什么私密事儿的时候都低着声音,轻着嗓子:“玥娘,你看芝娘的 子,觉得她过的怎样啊?” “芝嫂子?”秦玥咬准了这个中心词,“芝嫂子她,可以自己养活婆婆和宝儿,是女子里不可多得的,但是一个女人长久这样,其实是很累的。” 子再过得去,那也是外面人看起来的样子,但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周顺死后,王氏又有眼疾,可想而知那些 子芝娘是怎熬过来的。再有生子养儿,夜半哺 ,碌碌劳累,总有希望男人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做女人不容易,做个寡妇带着小儿的女人更不容易。 林秀英也叹气:“谁说不是呢……那,你觉得让芝娘再找一家如何?” 她瞄着秦玥的神 ,少女只是立刻就点头,干脆利落道:“可以啊!” 秦玥是现代人,对二婚再嫁自然是没什么抵触的,只要人在一起过得好,他们愿意就行。再说了,芝娘这么年轻,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守下去。 “不过……” “不过什么?”林秀英紧问。 秦玥朝她笑笑,“婶子怎么这么着急,难不成有人请婶子说合?不过芝娘身边还有她婆婆呢,若是她再嫁,以她那 子,定是不放心婆婆的。所以,要找,就要找个能全心全意扑在芝娘身上,愿意为了她而接受她婆婆,更能接受她儿子的人。” 秦玥轻啜一口茶,最后浅浅道:“最好啊,是个光 汉,身边啥人都没有!这样一来,他便能将王氏当做自己娘。你说是也不是?” 林秀英似想了半天,其实是愣了半天,最后突然拍到秦玥背上,惊喜道:“你这妮子咋这么能呢!这不就是天生为那赶驴的设的条框么!” “赶驴的?”秦玥脑子卡了壳,半天转不过来弯。 “额……”林秀英顿了一下,低低轻嘲了自己,太兴奋将事儿给说完了,不过,她今天来不久是为了让玥娘知道这事儿帮着推芝娘一把吗? “是这样的……” 两女人在一堆儿嘀嘀咕咕说了好长时间,烛火一旁静燃,火焰时静时动,如一团蒲草飞散开,映着人面温温的暖。秦玥终于知道事情的缘由,原来是郑斌! “他叫郑斌啊?”林秀英才知晓,这就又夸起来了:“那人人高马大的,瞧着壮实身体好,定能照顾好芝娘的。你觉得怎么样?” “那人,做买卖估计是好的……”秦玥低低说着,边说边想,语速极慢:“只是咱们都不知道他人到底如何啊?他倒真的事个光 汉,他也说过,一个人过了好多年……” 林秀英忙拉着她:“他是不是镇上的?还是县里的?咱们去打听打听。既然是送上门来的,怎么也得将这机会抓住了!” 妇人话里就带着紧张 ,好像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秦玥笑她:“婶子怎这么慌?咱们芝娘可是要样貌有样貌,要手艺有手艺的,放出去可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要呢!” “嗨!”林秀英将她一推,手指在被子上摩挲:“这么长时间了,芝娘可是出过咱村子?以前是照顾宝儿照看地里,现在农闲就管往厂房跑了,没出去过,谁能见着她?这就跟那 蜂似的,山那头的花儿再好看,它也飞不过去啊!” “说的也是哈!”秦玥点头:“那我让人打听打听去,看看这人咋样,若是他也愿意养着宝儿,带着芝娘婆婆,咱就再帮他一把。咋样?” 林秀英一拍腿:“久等你这句话呢!她婆婆可是早就跟我说过了,愿意让芝娘再嫁呢!哎,都是苦命人……” “不。”秦玥将林秀英的手一拉,认真道:“这命里的苦都是有数的,前头苦了,后面就是雨过天晴,是甜头。这男人,说不定是她们娘仨的转机呢!” 林秀英微怔,遂笑:“说的是!就跟你们家一样,先苦后甜,更有味儿!行,那这事儿你上点儿心,今年将那赶驴的 到咱村来!”说着,她利落站起,仿佛身子都轻了一半儿,人突然就年轻了起来。 总之,她们的苦是到尽头了,有个数的也该被她们连泪带鼻涕的给 完了,再来的,就是苦尽甘来,她相信秦玥的话。 秦玥呵呵,都知道人家的名字了还叫赶驴的,是不是不太好…… “三婶儿,早些休息。” “你也早点休息,看你这俩天老往外跑,又想做啥生意呢……” “嘿嘿,琢磨琢磨再说!” 周恒还在书房看书,是秦玥特意吩咐的,在他离开前的这几 ,两人要不时的分开些时候,以免他走了之后不适应。这两月时刻出入成双,有周恒的温柔和煦,有秦玥的 快俏皮,离别将至,深觉空气孤寂,这种折煞人的 离,要预防着,或许才能使人不那么失落。 前院里,连程在石青跟前演练了许久,该怎么跟石心说话,他的礼物才能送出去。 石青瞧着他硬 的面上浮着思虑深深,皱眉:“行了吧?都跟你说了这么多了……你可是行军打仗的人,这么点事儿,早就消化完了,去吧!” 连程缓缓抬起眼皮,最后给自己打了气,起身走出去。 “不准在我姐屋里停留太长时间!”石青突然又 了一句,可是门帘早就安静了,他嘟囔着:“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屋外的风沙沙响,连程立在石心门前,将手指 了几回,终于敲响了门。那门才开了一掌宽的 ,连程就一脚跨进去。 “门一开你就进去,不然我姐定是不让你进屋的。” 连程突然将门一推,惊得石心往后退了几步,定了定神儿,她道:“你,有什么事吗?咱们出去说。” “她肯定让你出去,可别真听话。” 真是姐弟连心,猜的这么准,连程心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努力将气息沉下去,将嗓音放轻,低低的,让声音听起来柔和又有磁 :“去梁城的时候,给你买了东西。” 他将那裹了浅蓝软布的簪子递出去,伸到石心手边。这是石青告诉他的,他姐喜 浅浅的蓝蓝的料子。 石心没接,神情不虞地看着他,连程心里打鼓,再抬抬手,道:“送给你。” “连程,我真的不喜 你,你不要再花心思了,费钱又伤神,何必呢?”石心直直盯着他,眉头都拧成了团:“你走吧,我不会要的!” 连程指头一紧,将她的手抓住:“那我就天天跟着你,陪着你,一天说一次我喜 你,直到你喜 上我!”同时将那裹着布的簪子 到她手里,转身就走。 石心手里那东西滚烫,烫的她的手都是焦灼难耐的,心中是 的无奈和渐生的厌恶,将连程背后的衣服一抓:“拿走你的东西!给我我也不会用的!” 丫头的手才触上连程那衣袍,男人骤然转身将她真个人都攥进怀里,紧紧抱着,双臂灵蛇般 紧辗转。“我是真的,实心实意的想跟你在一起,你怎么就不领情!”男人声音痛楚不堪, 出的气息夹杂着微微的怒意。 天知道他真拿这丫头没办法,他将全身心的劲力都投进去了,可是一次都不奏效,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一次比一次狠绝,目光都是竭力的敷衍,今 连客套话都不说,劈头盖脸的就是拒绝,拒绝,拒绝! 男人的手臂如百年的树藤生灵一般紧紧 着石心,勒的她骨骼都咯咯在响,体温极高的人呛的她憋紧了呼 , 中那一点羞愤被刺 的燃成了恼恨。冷水一盆盆泼下,声厉言狠,声声直挖男人的心口,“放开我!连程我只是不喜 你,你凭什么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我身上!凭什么你喜 我我就要接受,我就是不愿意,不喜 ,不想跟你在一起……” 连程对这话充耳不闻,只想将她 紧自己的身体里,不想放开,不想走。门 冲入的风将桌台上的烛火吹的无力飘摇,火光在人面上暗暗摆动,将那模糊的眉眼晃的 影重重。 墙上人影纠 到游弋扭曲,男人臂力极大,竟缓缓将石心提了起来,脸侧摩挲在她颈间,石心却如同被什么灼烧着的野物 住,每一次微微触动都让她极力的反 惊悚,脸 煞白,为什么非要 着她…… 在吴府被那老爷欺辱,在这里又被一个小小的侍卫拿捏,为什么,她就不能过安稳的 子,所有人都要 着她,做什么选择?她自己的事凭什么受他支配。这 人小兵的手段都这样的不留情面,三番两次,次次将人 至悬崖边,她就是一个丫头又怎样,她想过自己的 子啊!石心眼中 痛绝望,扑闪的火光中渐渐蔓延了浓浓恨意。那手中被 了的东西,坚硬细长,她抬手,毫不留情…… “嗤——”利器入 的清晰声响,连程突然就没了动作,手一僵,石心踉跄落地,手里的东西已经染了血,温热,甜腥,刺目一片。 连程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眼中震惊,痛楚,苍白,闪闪掠过,他前襟的黑衣瞬间重了一片颜 ,洇 浓稠,如一片软纸进入水 ,一霎泡软,那撕裂的一道口子里, 眼可见的汩汩血 往外窜。 “哒”微微一响,石心手中的软料簪子同时落地,散出的银白簪身半只都是红的,那顶上,镶了一朵 花…… 男人捂上那长长一道裂伤,低低哼了一声,猩红的血水顷刻就从他指 冒出。她,想杀了自己……他受过多少伤,对这深足数寸的口子心知肚明,再有半寸,就能 进心脏,药石无医。 石心面白如纸,脚步错 的跑到桌子里找药箱,秦玥给他们每个屋子都备有药,各种各样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石心一边胡 翻着,一边抖着 毫无思路的念叨。 她眸中一喜,找到了伤药!握紧瓶子转身,门边却已经没了人,房门安静阖着,烛火直立,窜的极高,将她一人的身影虚晃映在墙上,淡漠,清冷,像竖起了巨大的屏障横跨,将她与这世界隔开,天堑鸿沟,遥遥如此。 若不是地上还躺着沾血的东西,方才的一切,都好似一场虚 跑到尽头,却又失足落入万丈深渊的噩梦。 石心手里的药瓶当啷一声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一圈静止,细长的烛影零落,浑身冰凉的丫头颓然倒地,抱着自己呜咽起来…… 秦玥在卧室里看了会儿书便上 休息了,周恒来的时候,少女已经睡着了,花团锦簇的被子微微伏起一道浅浅的弧度,是她侧卧蜷缩,单单躺着,瞧着有些清冷。 周恒将灯吹灭,借着皎洁月 宽了衣,缓缓在她身侧躺下,将她蜷起的身子揽进怀中,焐热她冰凉的膝盖和脚丫,秦玥浅浅嘤咛一声,便没了反应。 “傻娘子,为夫走了以后,一定让石心每晚都给你装热水袋用。”周恒低低嗫嚅了一句,握着她圆润冰凉的膝盖轻 :“怎么能这般凉啊……” 次 ,破天荒的,竟没有人过来给夫 俩送热水。但周恒照例是先起身的,反正这温柔的男人也乐意伺候娘子,什么都没说。 石心是被紫叶摇醒的,人一醒,紫叶就舀了药汁往她嘴边送。昨夜她昏昏沉沉一直走在梦魇里,连程和她自己给的惊吓,将人给吓病了,自己都不知道,还是秦玥起来说石心不在,紫叶才来她这屋瞧瞧,发现了已经烧 糊的人。 “连程……”小丫头嘴 都已经烧干裂了,嗓子哑的像 粝沙子在地上划着,“连程怎么样了?” “连程?他一大早就跟重 出去买东西了。”紫叶奇怪,石心不是 烦连程吗?怎么一起就问他呢?难道是做什么不好的梦了?“怎么了?” 原来好好的……也对,他是打仗之人,怎会因为一簪子就…… 石心摇头,双颊 红,手指冰凉,脑子里像炸开一样,什么都不想想了。 紫叶哄着她将药喝了,给她 了一层被子,捂捂汗,出了汗就好的快了。紫叶还没出她的屋子,秦玥就过来了,方才给石心把了脉,这病是心火所致,连程又 着她了? “主子。”紫叶用气声跟秦玥说着话:“喝了药就又睡过去了,瞧着好像很不舒服呢。” 秦玥轻轻一笑:“哪有生病的人舒服呢?” 她凑到石心跟前,覆上她的额头,烫的跟热水似的,冒烟儿。这丫头眉都皱成周家村的山了,秦玥轻轻给她抚平,听她低低地不知在说什么梦话。 秦玥朝紫叶招招手,让她打壶热水来。不多时紫叶就又回来了,还倒了一碗水端来,秦玥要接过,紫叶收手:“主子,奴婢来吧。” “好,你来。” 紫叶将水轻吹吹,觉得温热了,才往石心嘴里放。许是极度的干渴,半昏 半沉睡的人也下意识的 咽,一会儿就将一碗水喝完了。 秦玥在石心的小桌子旁,打算蘸点手油给她抹抹嘴。不过她桌面上没多少东西,也都不是女孩用的脂膏。秦玥顿了顿,拉开了下面的 屉,却看见了那块沾血的软布。 这是……秦玥捏着那布头,一拉,里面的簪子掉了出来,一半都沾了干涸的血迹。 明的少女瞬间就想到了全部的事,只低低垂眸,将眸子遮了,迅速将两样东西搁好,找到手油蘸取了一点。 紫叶将碗放回桌子,秦玥小心的将滋润度极高的油脂抹到石心 上,轻声问:“刚才石心有没有醒来?” “醒了,喝了药一下就睡过去了。” “有说什么吗?” 紫叶缓了下,道:“说了连程,问他怎么样了,就没有了。” 秦玥没再问话,只颔首表示知道了,便带紫叶出了石心屋子。 “随我去厂房一趟吧。”秦玥道。 “是。”这是秦玥第一次带紫叶出去,到自己的生产基地。虽然秦玥没强调过她们不能在村子里走动,但紫叶也确实谨守着下人的本分,没有随意外出。 女工还没休息,里面一片忙碌景象,手起手落,缭地飞快花眼。二月一到便是 天, 季短暂,不到多长时间就有暑气了,便是新款上市的时候,女工现在三分之二的人生产老款,剩下的人生产新款,将东西提前赶制出来,多屯些货,以免到时候供不应求。 其实说起来,也算是辛苦活儿,若不是秦玥体恤她们,中间搞个户外活动,这一坐就是一整天,时间短了还行,但这是长久的工作,长了易有各种隐患呢! 秦玥在窗外瞧着,紫叶也好奇地瞧上几眼。芝娘和林秀英坐在一块儿,动作明显没前些 子快,也没发现有人在外面看,倒是林秀英瞧见秦玥,但秦玥朝她做了个手势,她就坐着没动。 芝娘神情染着淡淡愁绪,一针一线绣的皆匀实细密,但瞧着就是没有以往的 气神儿,是不是也在想自己那事儿?秦玥思虑着,近些 子,身边这些人的 情问题倒是 多的。不过,杨潜算是熬出头了…… 她缓缓朝里走,到了木工的大房子。男人们皆投入专注,沙沙的伐木声浅浅在空 的屋里回绕。 “三叔。”秦玥低低唤了一声。 周三叔抬头:“玥娘来了……”他手里有活儿,直接给拉了个板凳,打打上面的木花搁过来:“你先坐一会儿,要是有事儿,就直接跟我说,呵呵。” 秦玥浅笑坐下,若客气的不坐,三叔跟她说话要仰着脖子了。紫叶在她身后一步远站着,以免挡着三叔手下的光。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