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热的落下,贴着她的,堵住她的舌。 一口酒从他嘴中渡到她口里。 舌头搅在一块儿,酒辛辣,因为太过震惊,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九宁晕头转向,觉快不上气了。 许久后,周嘉行才松开她的。 两人都气吁吁。 “这样才算是约定好了。” 他看着她,眸子里似燃了两团火焰。 九宁伏在马背上,咳了好几声。 周嘉行低着道:“我答应你。不过你得记住,我就是想要你,不会放手。” 他说完,身下马。 九宁嘴都是他的味道,一时无语,催马疾走,没有回头。 下次绝不会用这种方式和他立约! 第101章 九宁和雪庭汇合, 马不停蹄,向西行去。 炎延早已经带着部曲在山下等候。 多弟也被带出来了。 当然, 周嘉行的人也远远跟了上来。 他只是答应放九宁离开, 不表示真的撒手不管。 九宁暂时没理会身后遥遥缀着的怀朗,找到炎延,要来名册, 从头到尾看完, 回望身后沐浴在月中的陡峭崖壁,已经看不到长安了。 她收回目光, 望着眼前黑的人群。 炎延、阿三几人、能吃的秦家兄弟站在最前面, 后面是沉默的部曲, 风吹他们的衣袍,他们神平静, 将一如既往继续追随她。 他们没有多大的信念和抱负, 既然跟着她能吃饭,那就一直跟着罢!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道, 能吃饭就很不错了。 部曲们的队列再往后,是雪庭和他的武僧们,旁边一队肩披白氅的兵士,那是杨节度使派来协助九宁的亲兵。 雪庭身边保存着武宗皇帝和崔贵妃的亲笔书信、印章、信物以及其他能证明九宁身份的物件,武宗生前并不知道妃已经有孕在身,但他依旧做了许多准备。 以前, 那些准备用不上。 因为武宗不希望自己死后崔贵妃沦为被人利用欺骗的傀儡, 他希望崔贵妃能远离战火, 平安度。 现在,九宁需要启用那些武宗未雨绸缪、提前布置的准备。 这些准备,既有人手,有亲兵,也有大笔财宝。 雪庭仍然不赞同九宁的决定。 他认为九宁身份特殊,又生得美貌,这种兵荒马的年代,她应该躲避战火,远离中原。 最好逃到南方去,而不是主动蹚浑水。 他甚至觉得周嘉行是个不错的选择——周嘉行已经知道九宁的身份,却没有想过利用这一点,还为她隐瞒。而且他有可以保护她的能力。 九宁心道,雪庭要是知道周嘉行心里在想什么,肯定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雪庭反对她,不过他依旧竭心尽力为她奔走,按照她的意思,联络节度使杨昌,道出她的身份。 杨昌得知九宁居然是武宗的遗腹女,惊诧不已,立刻派亲儿子杨涧送来他的亲笔信,表示他愿意庇护九宁。 九宁知道,杨昌仰慕武宗,忠心于朝廷,但这份忠心并不足以让杨昌投效她。 皇室名存实亡,早已经走到穷途末路,在一次次失败后,没有人傻到继续飞蛾扑火。 忠诚如杨昌,也对朝廷彻底失望,盼望着哪方势力赶紧结束世,还天下太平。 他帮助九宁,仅仅只是想为武宗尽一点心力,保护李家的沧海遗珠。 若武宗还在世,九宁这个公主受尽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在长安横着走。 但现在小皇帝都没人搭理了,谁还把一个父母双亡、落民间的公主放在眼里? 想要获得别人的认同,必须得鼓捣出点什么。 九宁勒马,着扑面的寒风,掉头往西。 既然要利用公主的身份行事,那么,她会努力做到最好。 如此,方能胜任起这个武宗之女的身份。 这是她自己的路。 …… 大半个月后。 梓州。 厅堂内高朋座,正举行一场热闹的盛宴。 屋外滴水成冰,屋内,身着轻薄纱衣、肩披彩缦的胡姬和着快的乐曲翩翩起舞,舞姿绚烂,彩绦飞扬。 穿团花衫的侍女和圆领袍的内侍手捧托盘,穿行于温暖如的大厅内。 未几,额头沁出细密汗珠。 笑声此起彼伏。 膀大圆、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的梓州刺史盘腿坐在长榻上,手中擎了只鎏金兽形酒盅,一边吃酒,一边和身边的部将、文士大声谈笑。 而在他不远处,一名文秀青年端坐主位,身边几名美貌侍女态度恭敬,为他斟酒。 众人虽然隐隐以青年为尊,但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梓州刺史身上。 青年一脸和气,也看着梓州刺史,一副饶有兴致的倾听模样。 即使被梓州刺史轻慢,也没有出恼怒之。 …… 私宅外,几只硕大的灯笼高高悬挂,照得大门内外恍若白昼。 铺了一层黄土的巷道间挤各家宝马香车和等候的奴仆,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行连夜赶路的贵客骑着马走到灯光下。 领头的男人一身墨绿小团花窄袖圆领锦袍,下巴蓄有短须,身材魁梧,相貌堂堂。 僮仆认出他,立刻浮起一脸笑,上前行了个礼,“杨将军可算来了,使君问了好几次,说将军必不会缺席,想来是路上耽搁了,打发人去,人才刚走没一会儿呢!” 杨涧哈哈大笑,下马,道:“要给叔父准备贺礼,因而才耽搁了些辰光,我是从东门进城的,你们的人肯定跑岔道了。” 说着话,回头指指几匹空鞍马,马背上挂累累的猎物。 “我亲手猎的,拿下去收拾干净。” 僮仆笑着应了,请杨涧进门,目光不经意扫过旁边一人,呆了一呆。 那人刚刚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利落,杨涧立刻侧身示意他跟上自己,态度郑重。 杨涧是节度使杨昌之子,少年将军,子顽劣,除了他父亲,还没人能降得住他。 梓州刺史和杨节度使曾一起出兵平叛,是多年好友,将杨涧当成自家子侄看待,常唤他上门指点他武艺。 每次杨涧来拜望梓州刺史,都是僮仆负责接引。他深知杨涧的脾,知道这位将军无法无天,敢当面和李司空派来的使者叫板,还从未见他对别人如此恭敬。 僮仆留了个心眼,仔细打量那个下马的年轻人。 那人年纪不大,红齿白,肤光胜雪,金环束发,穿一袭红地鸾凤衔花枝纹窄袖翻领锦袍,束玉带,佩双玄鱼佩,脚踏罗靴,气度优雅,英气。 一双乌黑灵动的明眸,目光漫不经心扫视一圈,霎时,白里在宾客面前大出风头、被明亮的灯光笼罩的一盆盆殷红珊瑚盆景立马黯然失。 周围伺候的仆从、护卫被她容光所慑,全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噤声不语。 僮仆反应过来:原来这位年轻郎君是个男装打扮的小娘子! 而且还是一位容倾城的美人。 没听说杨家哪一房有这么一个出尘俗的绝,看眼前这小娘子的打扮和举止,必定出身富贵,也绝不会是杨家从哪里掳来的美姬,她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莫非是杨将军未过门的娘子?不然杨将军何必这么殷勤?连小娘子下马都要一眼不错地看着,生怕她摔了。 一时之间,僮仆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 他走神的时候也没忘了正事,请杨涧入厅堂外的廊内,让他稍等,自己先进去通禀。 杨涧脸上笑容不变,小声对身边的九宁道:“我向来不应酬,这里的人十个有九个和我不对付,他们不敢惹我,殿下跟着我进去,不管谁来同殿下说笑,殿下无须理会。若邓使君问起,我就说殿下是我从弟。” 九宁点点头。 邓使君就是杨涧称呼为“叔父”的梓州刺史,后占据蜀中、登基称帝的邓珪。 她虽然穿了男装,但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个小娘子,自然也瞒不住梓州刺史。但是这种宴会场合,她又和杨涧同行,周围人只当他们两人闹着玩,绝不会当场追问底,大家心知肚明便是了。 两人低声谈几句,一人大笑着快步走出厅堂,人还没到,声音已经飘了过来:“你这小子,说好今早到,怎么来得这么迟?罚酒!” 却是梓州刺史的儿子亲自了出来。 杨涧上前和他厮见,开门见山,直接问:“消息是真?” 邓郎君顿了一下,肃容道:“骗你就算了,难道家父还能骗伯父不成?” 杨涧长长舒了口气,面喜,抚掌一笑,抱拳道:“劳哥哥代为通传。” 邓郎君笑着搂他的肩膀,“就晓得你一心只惦记这个,咱们好久没见了,先陪我喝几杯再说。那位未必肯见你。” 说着撇撇嘴,道,“今天宴会上来了个大和尚,据说是长安的名僧,名号叫雪庭,为了躲避契丹军逃来梓州,正给我父亲他们讲经书呢,没趣!谁耐烦听那些因果循环?你记住了,别凑过去!” 杨涧微笑道:“我最不耐烦和大和尚打道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