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到底,在她要做忤逆嫡姐的事之前,还是会有些心虚的。 林紫贤见奚娴这幅样子,心里明白个七七八八,倒也不急着走了,只是对嫡姐含笑道:“您仿佛不知,我家里的西席认得一些品 好的先生,到时我为娴娴问一嘴便是,也不费时。” 嫡姐看了她一眼,平静勾了 线,冷淡道:“陌生的男人,也敢进我们院子?” 奚娴绞了绞袖口,眼波 转,小小的哼一声,不理她。 嫡姐这两年愈发明目张胆了,当着人的面也敢摸小手,更遑论是可怕的占有 ,家里的仆从都给她削减了大半。 介于奚娴特殊的 质,男男女女都不放过。 林紫贤:“……” 奚娴忍不住反驳道:“ 悉了便不陌生了。” 嫡姐懒得理会,只是慢悠悠道:“嗯,此事作罢。” 林紫贤简直无言以对。 奚娴气得想要跺脚,小声嚷嚷道:“我就要请,你拦不住我的。” 嫡姐温柔道:“请是要请的,我只请我信得过的。” 林紫贤只得给奚娴打个眼 ,带着一干仆从离去了。 奚娴觉得自己简直丢死人了,嫡姐这人霸道专横,比起寻常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给儿子请个先生,在这人眼里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奚娴和嫡姐闹别扭,到了夜里都不肯与她讲话。倒是无拘扑腾到奚娴的膝边,扯着娘亲的衣袖要让她讲故事。 奚娴对儿子总是狠不下心肠来的,于是便背过身去,抱着孩子开始讲故事。 “从前,有一对姐妹花……” 无拘立即 声 气道:“讲过了。最后姊姊救了妹妹,她们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奚娴温柔的抚着儿子的额头,小声道:“不是的,这是姊姊和妹妹幸福生活在一起……之后的故事。” 儿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偷偷别过眼看了他爹一眼,又期待地看着他娘。 奚娴娓娓道来:“妹妹有了孩子,孩子叫小乌 ……” 无拘道:“我才不是小……” 奚娴皱眉反驳道:“谁说是我们家了!” 无拘点点头,天真道:“好!不是!” “姊姊把小乌 当做自己的孩子,但结果她分不清这到底是谁的孩子,于是妄图抢走小乌 ,后来小乌 回到了妹妹的怀抱,而妹妹再也没有理睬姊姊,姊姊只能孤独终老……” 无拘咬着手指头,点点头道:“娘讲得好。” 他又看了爹爹一眼,却见女人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要笑不笑看着奚娴。 无拘 到了一股巨大的 力,直冲脑门。 这么小的娃娃还不大懂,但大人之间的事总是拎得很清,于是无拘立即蹬蹬蹬往外跑,手里捏着一块桂花糕,小声道:“我找 草姑姑要 糖……” 奚娴立即起身道:“用少点,吃坏牙打 股了!” 看着无拘走远,门一把合上,奚娴过了半晌才转过身,对上了女人冷淡的眼睛。 奚娴觉得自己完了。 于是奚娴揪着袖口道:“你看甚?我又没做错甚么,这幅阎王样子怪吓人的。” 室内安静得很。 奚娴忍不住道:“再看今晚分房睡……” 但出乎预料的是,女人并没有对她说教。 嫡姐只是支着下颌,慢条斯理道:“三点。” 奚娴愣愣的看着她,咬了 不讲话。 嫡姐纤长的手指直立着,柔缓道:“第一,无拘会有个先生。” “第二,我看不上那些歪瓜裂枣。” “第三,我不会孤独终老。” 奚娴眨了眨眼睛,委屈道:“……哦。” 第70章 奚娴实在不晓得说些什么,只好垂眸剔着指甲,她心里是有点烦这个人的,但又 得很,于是羞恼的时候宁可低下头,什么也不管不问便是了。 她最近新涂了淡粉 的丹蔻,只薄薄的覆盖了一层,指甲变得晶莹而润泽,奚娴觉得这太符合自己的年纪了。 她都快上二十岁了,所以再涂那些大胆冶 的颜 ,多少便有些不太像话。 前几年她 着嫡姐涂丹蔻,嫡姐倒是从未拒绝过,早晨怎样涂着出门,到了夜里便是怎样带着丹蔻回家。奚娴有时都会很好奇,嫡姐的那些下属会怎么看? 自家主上天天换着花样涂指甲,难道不觉得奇怪么?奚娴代入己身,便觉有些 骨悚然。 其实她想得没错,起初有人看见皇帝的手,惊悚者亦不胜枚举,只是他们大多都不曾表现出来,而皇帝自然也不会介意。 他没有这样的癖好,但奚娴喜 折腾便由着她去,男人经历的事情太多,从不觉得这些事有什么可羞 的。 好容易有个老臣,颤颤巍巍偷偷谏言道:“陛下乃一国之君,不仅要深明治国之道,且必是要行止端正……这丹蔻……” 平心而论,陛下的手很好看,修长而骨节分明,与大臣论国事时大多时候都极有涵养的 叠着,从容而淡定的同时,手上的 丽 泽实在叫人难以忽视。 偏偏陛下真是全然毫无所动,似乎男人涂丹蔻是什么丝毫不奇怪的事体一般。 听了老臣的话,男人也只是笑了一下,平和道:“娇 顽皮,朕大她许多岁,总是要纵着。” 那便不大好说了。 一来二去,大臣们心里头也明白过来。 那时陛下刚登基没两年,后 里只有一位奚皇后。 可见过她面的人其实没几个,俱说她有倾城之姿,就是长得小了点,身子也纤弱,虽说年级上也不算幼齿,但只是一张脸无端端的天真娇弱,讲话都是细声细气,大多时候都不大 开口。 ……更不像是历代皇后那样,事物繁杂 身, 里 外的命妇都需要 际到位。 她几乎是杳无声息的,除了为陛下诞下了嫡长子以外,也不喜出现在外人视野里。 可以说,这位奚皇后就像是她出身的家族一样,默默无闻,低调而无声。 就因为这事儿,不知多少人启奏,请陛下广纳秀女,充实后 ,历代皇族的子嗣问题都算是大忌了,奚皇后看着就是个不能生养的,亦或者说,就连出身也不大行。 奚家么,也算是个世家,只是仿佛总是默默无闻的,也没什么特别的。 几位权臣私底下谁不盼着自家女儿入主中 ,这样他们便能少汲汲营营些,只要不闹甚么幺蛾子,等到起锅了皇后的母家总是有 吃。 但事实上陛下就是娶了位奚姓姑娘,听闻闺中还是个庶出,本朝虽说不那么重嫡庶,但真正讲到国事或者是帝王家事上,这样的问题便会被无限放大。 这皇后娘娘的出身很成问题,倒也不说了,成 给陛下涂丹蔻,有问题吗这是? 皇后娘娘有多大问题,没人知道,也无人敢置喙,但陛下宠她也是真的,如此,便少有人再多进言论道选秀之事了。尽管仍是有那一两个提起,但陛下与皇后恩 甚笃,甚至连嫡长子都有了,若是小太子能顺利长大,到时皇朝不愁无人为继。 只是大多朝臣,还是更希望皇后能再多生两个的,毕竟这是皇家,只生一个似乎并不多么保险。 朝臣们的心愿,奚娴自是无从得知,只是她到底也算是体谅,只胡闹了三两次,便再也没有粘着嫡姐涂指甲。 自然,不可能是奚娴自己格外当心,只是因为她也晓得,再给嫡姐涂几趟,或许她自己的 就要断了,还是算了。 …… 奚娴和嫡姐这夜近乎都没有说话。要是早两年,或许嫡姐还会从背后抱着她,含笑问她宝宝怎么不开心,都是姊姊的错,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嗯? 尽管奚娴也知道,这畜生肯定不是真心的,她道歉就是为了能与她一响贪 ,只是看重她的美 而已,但也忍不住要接受的。 现在呢? 混蛋的冷漠毕 无疑,奚娴做坏事了,她就懒得搭理,奚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 两人便这么一夜无梦到了天明,第二 奚娴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嫡姐还没离开,而她不知不觉的已经滚到了嫡姐的怀里去了,自己全然的神智无知。 奚娴一下从 榻上爬了起来,对嫡姐撒娇道:“你醒一醒啊,都这么晚了,你该误了正事儿了,到时候可别怪我……” 嫡姐慢慢睁开眼,眸中俱是清明,平静陈述道:“不是你躺在怀里,会起晚么?” 奚娴恼得掐了她一下,自顾自下了 道:“大混蛋,我讨厌你。” 随后嫡姐也跟着起身了。 她睡觉从来不像奚娴,只穿着一件肚兜躺着,夜里凉了自己也不懂得,只顾着 出大半边雪白的胳膊,一手摸上去成了冰肌玉骨,给她 回被窝里还不高兴,喉咙里呜呜的撒娇。 奚娴看着嫡姐坐在镜前梳妆,还和她讨论要涂甚么颜 的口脂,簪甚么样的发饰。 嫡姐倒是微笑一下,淡淡道:“今 打扮得端庄些,无拘的先生会来府上。” 奚娴一下便惊得很,昨儿个才没多久的事,嫡姐已经全安排好了。 她也不是一天两天想给无拘找先生,但却实在没有和嫡姐提起过,奚娴也不晓得嫡姐是如何,才能把她的心思算得这么准确,竟然口一渴便有水吃。 奚娴倒是也并没有多么费心的打扮,只是穿得家常又端庄了一些。 那先生倒是个老 人,奚娴从前少女时候见过的。 那时她便见那人和嫡姐在凉亭里下棋,奚娴记得自己当时还动了嫁给那人的心思,只是大多就是源于缺乏安全 ,过了几 也便不想了,甚至还以为嫡姐会喜 李愈。 过了好些年,李愈的打扮还是没有变,依旧是一身布衣,气质温润而平淡。 若奚娴没有重生,或许不觉得他有什么厉害的,但她重生了,于是她至少知道李愈是陆宗珩的心腹,至于是什么时候成为的心腹,奚娴也记不大清了。 李愈向奚娴一礼,又含笑道:“多年不见,夫人仍是一如往昔。” 奚娴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微笑了一下,又请他进里头坐,她去把无拘抱来这儿。 奚娴离开时,看了嫡姐一眼,倒是发现这人也在瞧她。眼神平静而锐利,就仿佛奚娴所有的想法,都不能 离她的掌控一般。 奚娴走了,李愈才向里头那位高挑的女人俯首:“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人坐在高处,平静道:“不必拘礼,看座罢。” 李愈的冷汗不自主的往下 淌,陛下即便扮成了女人,那也是女皇。 他没来这儿之前,倒也好奇过,这小太子怎么在民间修习功课,按理说不应当啊。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