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双年展开幕,他来到这里,不光是齐湘这座木雕,他这几天,已经看中了好几位世界各地艺术家的作品,以油画为主。 他是没料到,能看到齐湘这样将传统木雕用超写实手法给制作出来,再配上那些东方禅意风格的玻璃钢装置,看得他很震撼。 里面二十来件作品,门口这个小女孩,是唯一除了自身,肩膀上还有猫的,从风格、年龄段,跟其他有些类同的作品是有比较明显的区分的,他一眼就相中了。 事情谈妥之后,他找来律师,支付了定金,签了售卖合同,只等展览完毕,就将这个《女孩与猫》的作品带走。 回到家,齐湘还是晕乎乎的。等齐宁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是大大的惊讶。 不过她也很为妹妹高兴。齐湘还在读大三,就在世界级的艺术展上展览,作品还被国外收藏家出钱收藏了,她以后一生还那么长,还能制作出更多的作品来,真是不得了哇! 不过这件事,也让她对艺术品收藏这个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江洲对这方面,倒是有一些了解,给她讲了一些这方面的内容。 莫起风从小就在美院长大,这些年,国内艺术品收藏初现端倪,他这方面的见识还是比较广的,也在旁边说了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齐宁一双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碰碰江洲说:“国内现在新文化运动兴起,青年艺术家也很多,我们也可以找一些有潜力的青年艺术家投资他们的作品啊。” 江家祖辈早年来到意国打工,白天黑夜拼命干活,吃苦耐劳,挣了第一桶金后就开餐馆。随后,开小作坊,到开设厂,家底渐渐殷实。 到了江洲父母那一代,文化跟受教育的程度增加,又加上被称为“东方犹太人”的温市人,骨子里天生的基因就善于做生意、发现商机,在他父辈那一代,江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华人商圈里,分量也很重。 齐宁的 格脾气很得江家父母喜 ,她也是个脑子灵活的人,一直在想着,还能开拓一份什么样的属于自己的事业。 妹妹的这事,加上江洲和莫起风的述说,她顿时在里面 锐的嗅到了商机。 随后的时间里,她逛双年展,不再是图热闹的那种走马观花啊,给两个双胞胎宝宝艺术熏陶的心态了,她在有意识的了解、接触这方面的信息。 了解得越多,她越发觉得这里面大有生意可作。 国家改革开放,时代的巨浪扑面而来,她从一个偏僻的小镇走到沿海,又走出国门,遭受的各种新鲜观念的洗礼和冲击是很强烈的,对于这一行未来的行情,她是很有信心的。 双年展开了半个多月,有一天,莫起风在齐宁家,突然接到了系里的电话,说他家父母出事了,要他赶快先回国。 莫起风慌了,赶紧问是什么事,系里面说出了车祸,正在抢救。 齐湘也没料到,突然出了这么个大事儿,赶紧安 他不要着急,可是这种时候,莫起风哪里听得进去,急忙订了机票回国。 展览还在进行,齐湘也没办法陪着他一起回去,这边收尾的工作还得她来进行,只有忧心忡忡的目送他上了飞机,叮嘱他回去之后一定要打电话来说说情况。 可是莫起风回去之后,一直没有打电话回来,她打到他家里,也没人接。 第185章 光 沙(10) 她想了半天, 打到宿舍里,找人询问莫师兄父母的情况。 还好宿舍里任西宁在,接到电话,一听齐湘问这个事儿, 她赶紧 低声音,在电话里告诉齐湘,雕塑系系主任夫妇出车祸, 被送到医院去抢救,只是两人受伤较重,没两天就死了。 现在, 整个学校里愁云惨雾、议论纷纷,过几天就要开追悼会了。 齐湘大吃一惊, 完全不敢相信。 雕塑系系主任莫野眠,是个风度翩翩,又和蔼亲切的老头, 虽然是国内出名的雕塑艺术家, 对待系里的学生, 却没有什么架子。 对待系里的老师和学生, 都非常的大方, 福利待遇非常好,惹得其它系的老师学生都格外的羡慕。 尤其是他联合系里几位重量级的老师开办的雕塑工厂, 让系里的老师和学生都参与, 既保留了艺术的创造力,又让学科与市场相结合, 不被时代的浪 所淘汰,又让大家 包赚得鼓鼓的,可以说,在雕塑系,莫野眠的威望是十分高的。 而她能在学校开办木雕展览,甚至参加双年展,也跟他对青年后辈的看重提携分不开。 而他的 子,油画系的刘教授,也是一位知名的艺术家,温婉知 气质非常的好。 想不到,这才离开没多久,两夫 却遭遇车祸,双双去世。 震惊之后,齐湘不由得担心起莫起风来。 他从小生长在这样的氛围,一直都是大家眼里的天之骄子,现在突如其来的遭受了这样可怕的打击,他能 得过来么? 她眉头紧拧,愁容 面的问任西宁,这车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怎么这么惨烈。 任西宁说,莫教授他们新买了辆小轿车,还没来得及上牌照,就接到一个外地城市的大业务,听说是个数百万的大项目。 当天晚上,他开着车,带着刘教授,还有一个他曾经的学生,是一位已经毕业的、他们很看重的师兄,前往那个城市。 走的是高速路,当晚雾气重,不知道怎么就跟个大货车撞上了,结果就没抢救过来。 听说那个学生还好,坐在后座,虽然受伤也不轻,但是已经 离了生命危险,正在重症监护室。 挂了电话,齐湘愣了好久。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莫教授跟刘教授的面容,那么有才华、有气度的两位艺术家,就这样突然惨烈去世,她作为雕塑系的学生,得到过他们的指点和照顾,心里完全无法接受啊。 想到莫师兄,她的心隐隐作痛,一个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转眼父母双亡,现在电话也打不通,他……不会做傻事吧…… 想到这些年,师兄对她的照顾,师兄对她的好,她的眼泪哗哗的 了出来。 过几天,学校就要举行追悼会了,无论如何,她都要赶回去,不然她无法原谅自己。 齐宁回来后,她把这事说给姐姐听,齐宁也是大吃一惊。她对莫起风的印象也非常好,他真的是一个很有教养礼貌,也很有气质风度的一个艺术青年。 于是,两人商量了许久,决定展厅的后续事儿 给齐宁来办,等展览结束之后,那些木雕和玻璃钢装置,就先暂时由齐宁保管。 齐宁让她暑假的时候再到意国来,到时候再来处理这些东西。 齐湘算着时间赶回海连,第二天,就是教授夫妇追悼会的 子。 她回齐家小楼放了行李,她家中尉已经结束教学任务回到部队了。 她到了学校,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到系里去看看莫师兄在不在,再顺便打听一下事情。 雕塑系到处都挂着纸折的白花,人人面容都严肃而忧伤。看到齐湘赶回来,系里的老师还 欣 的,这孩子也算有情有义,叮嘱她明早早点到系里,追悼会在展览馆举行,系里到时候大家一起先提前过去。 她跑到五年级打听莫师兄的事儿,结果大家都摇摇头,说莫起风这几天呆在家里,谁也不理。家属方面,除了两边的长辈,主要是他姐姐莫阑珊出面在打理。 这种时候,女 的韧 反而显现出来了。 齐湘一听,师兄平时的 子,本来就淡,只对少数合得来的人亲近。现在出了这事,闷在心里不做声,别搞出心理疾病了。 她担忧万分,赶紧往莫家赶去。 到了莫家小楼,门是掩着的,她敲了敲,没人应,于是轻轻的推开门。 这地方,还是她第一次来。 推开门,宽敞的客厅里,空无一人。她犹犹豫豫的走进去,突然,一个房间里伸出了一个头。 她一看,是老蒲,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喊:“老蒲。” 看到她,老蒲 惊讶,说:“你怎么回来了,展览不还没结束吗?” 齐湘说:“我赶回来参加追悼会,师兄呢?我很担心他。” 老蒲脑袋四处看了看,对她招招手,她走过去一看,这里原来是个厨房。 老蒲正在煮面,叹口气说:“唉,出了这事,他能好过么?这几天饭也没怎么吃, 神很不好,我真担心他……唉……” “那怎么办,我去看看他,他在哪里。” 齐湘着急。 “你也别急,来来,你煮面吧,你做得比我好,等会上楼去端给他吃,他总要听你的一些。”老蒲把她往灶台前让。 “那……他姐姐呢?” 齐湘问道。 “他姐姐这段时间都在外面忙父母的后事,人也很憔悴的,还好他姐夫在旁边陪着,不然他姐也够呛。” 齐湘一看,老蒲就拿着一把素面在手,锅里除了一锅子水,灶边放着两个空碗,啥也没有。 她赶紧关了火,在厨房里四处搜寻,最后洗葱、理菜叶子、煎蛋,下面,打调料,最后煮了一锅子面。 老蒲连夸齐湘手艺好,不愧是已婚妇女,家务真是一把好手。 齐湘哭笑不得,挑了一碗给他吃,又挑了一碗准备端上楼去。 问好他在哪个房间后,她拿一个盘子,端着面,小心翼翼的踩着咯吱吱的木楼梯上楼。 到了楼上的最后一个房间,她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她喊声“师兄”,一手端盘子,一手轻轻拧开门把手,然后轻轻推开门。 虽是中午,房间的光线却有些昏暗,那扇窗户,拉着厚厚的窗帘。 她适应了一下,看到十多二十个平方的房间, 的到处都堆着画框,而靠墙的一个角落,有一张木 。 她看过去,看见师兄躺在 上,一双眼睛茫然的瞪着 顶。 她心里一酸,轻轻走过去,喊道:“师兄。” 莫起风像块木头,毫无反应,她走近了一些,见他依然双眼无神的瞪着 顶。 她看了看环境,把面放在 边的桌子上,轻轻喊道:“师兄,你吃点东西吧。” 莫起风像是突然被惊到了一样,刷的转过头来,瞪着她,目光茫然而惊讶,好像不敢相信似的。 对上他的目光、他的脸,齐湘突然想哭。 你说这才多少天没见,他怎么就瘦成这个样子了。 他本身就长得清瘦,骨骼分明,可是该有的 还是有的。 可是现在,胡子拉茬的,脸上眼窝深陷,脸颊凹陷,仿佛病入膏肓。 看到齐湘,他不相信似的眨了眨眼睛,仿佛在做梦。 “师兄。”齐湘强忍着哭音喊道。 “是你。”仿佛不确信似的,他突然伸出手来摸她的手,一触到她的手,又仿佛烫手似的一下子缩了回去。 “是我,是我,师兄,你吃点东西吧。”她赶紧端起面。 莫起风坐起来,双手撑在 沿上,垂着头,说:“你现在回来,展览怎么办?” “姐姐会帮我处理的,你……老蒲说你都没怎么吃东西,我刚煮的面,你吃点吧。” “我吃不下。”莫起风依然垂着头。 “可是,师兄你这样不行啊,身体会垮掉的。” 莫起风依旧没抬起头,也没说话,他的长发遮住了脸颊,但是齐湘 觉到他的不对劲。 她弯下身子,低头去看他的脸,却看到长发的遮挡下,他的眼泪,在扑簌簌的无声的 着,淌成了小河。 “师兄……”齐湘也忍不住哭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