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爷爷终于想通,愿意接纳他的存在。 到头来,不过是个圈套。 叔公一脉的旁支一直对集团虎视眈眈,爷爷却连续削减他们的话语权,旁支里有个沉不住气的表哥,早计划好利用宴会绑走蓝景程,以爷爷最疼 的孙子为要挟, 迫放权。 桑连成是随机被选中的工具,以“保护少爷”之名高价雇佣,表哥准备不足,宴会前只给桑连成简单辨认了蓝家少爷的照片,要求届时将少爷带走。 而那时,他跟蓝景程同处少年,身形相似,很容易被认错。 他唯一一次作为蓝家子孙 面,是做了个替身而已。 替代备受宠 的大少爷,被桑连成误当作蓝景程带走,表哥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爷爷运筹帷幄,当然不会为个弃子让步,表哥惊怒之下失手引燃现场,大火弥漫时,唯有桑连成意识到被骗,毫不犹豫返身回来救他。 哪怕是绑走他的人,只要给他善意,他也无比 ,他跌撞时,松开捂住口鼻的衣物,用手腕替桑连成挡掉了燃烧倒下的木料,火焰趁机侵入张开的口腔咽喉。 昏 前,他 觉到被拖到角落,有人含含糊糊跟他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句话。 他有些开心的,以为人生终于能结束了,至少温度是热的,却没想到在窒息和剧痛里醒来。 爷爷找的救援姗姗来迟,在他死前把他带出火场,爷爷则成功利用他的重伤为借口,不费吹灰之力一举铲除叔公旁支,清除异己。 病 前,从不正眼看他的老人破天荒笑了一笑,说:“姓蓝的异瞳就不该存在,你比你叔公强,身为蓝家子孙,好歹有点用处。” 他那晚唯一一次歇斯底里,砸掉药瓶滚下病 , 心空茫地倒在地上。 没多久,爷爷暴病过世,大权转移,二叔继承, 抓住了大量话语权,蓝家正式洗牌,而他作为 重点关注的对象,奄奄一息被摆上高台,才成了整个蓝家人的羞愧之源。 可如果爷爷在世呢?如果 对他可有可无?愧疚真的还存在吗? 也许更多的,是不堪面对的 辱吧。 这样一群人,这样的所谓豪门大家,他为了报答 ,忍耐着供应图纸,平心静气面对已是极限,就连上次登门挑衅的大股东,正因为是爷爷的忠心旧部,才时至今 还对他无法接纳,屡次试图更换设计师。 现在, 竟然提出,要他接班继承? 蓝钦失了血 的 一点点翘起,无声发笑,笑到眼里有了水 。 宋芷玉被他的表情刺得心痛,肃声说:“钦钦,蓝家那么对你,你有恨是应该的,我绝不反对,但消磨恨意最好的方式,难道不就是把蓝家握在你自己手里?” “过去伤害你的,你凭能力得到它,让蓝家所有人对你俯首帖耳!这才是我心急让你恢复健康,找回声音,真正想让你亲手做到的事!” 蓝钦静静望着宋芷玉,看她情绪 动到眼眶通红。 他摇头,“ 你错了,对我来说,最好的方式是远离,忘掉,彻底斩断关系。” 宋芷玉屏息。 蓝钦用语音软件一字一字说:“我不恨,也不知道该恨谁,我只知道,我 谁。” 桑瑜抱膝蹲坐在门外,紧紧贴着门板,他们的对话不算多,她也听得朦朦胧胧,却心有灵犀般明白了蓝钦的意思,她捂住嘴, 知他的情绪,眼泪溢出润 袖口。 钦钦想要的,仅仅是蓝家能有个人真正的对他好。  以为她做了最正确理智的选择,然而对于蓝钦,也是最冰冷的选择。 客厅的灯亮得晃眼,宋芷玉有微微眩晕。 她不是没 情,但 情在她的世界里,所占的比例实在太渺小,渺小到对蓝钦的所有照顾关怀,都掺杂着目的和评估。 宋芷玉不能眼睁睁看着集团错失机会,无论蓝钦什么态度,她对图纸志在必得。 她开始考虑是否要透 自己的病情,换取蓝钦心软答应。 但还没等她开口,蓝钦已然再次按响语音软件。 “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单纯的亲情,所以很多事不需要计算清楚。” “现在我懂了。” “难怪你经常用 换的方式跟我相处。” “给小鱼画的原图,无论如何我不能给,但我明白你想要什么,作为你为我准备手术的 换,我会把过去的几套设计重新改良,更适应品牌风格,让你 意。” “蓝家能不能借展会翻身,与我无关,我最后能回报你的,就是给你这份图纸。” 蓝钦站起身,“今天让你受累了,我通知陈叔过来,让他送你回去休息,手术之前,我会把图纸画完。” 宋芷玉合上眼,心中大恸。 她以前对蓝钦也有愧疚自责,但到此时此刻,掀到顶峰。 她雷厉风行一辈子,第一次觉得,她是愧对了这孩子的一腔干净热情。 本打算慢一点,再慢点,徐徐 导他,但她真的来不及了。 ……倒也不是坏事。 反正她命不久矣,钦钦失望多,伤心就会少。 至于继承……她最少还有几个月能争取,改变他的想法。 宋芷玉喝了一口桑瑜煮的果茶,淡淡甜香溢 齿,她低声说:“告诉小鱼,我没有责怪她,她做得很好。” 说完她不再留恋, 抬头,优雅拎起包,利落走到门口。xTjIDIan.cOM |